赵旭宁捡着地上的花生说:“不会,很轻。”
    该用轻来形容吗?宋知音挠挠脸,正要扶着吧台站起来,余光里看见电视里的人还在亲,忍不住骂道:“靠。”
    没完了还。
    赵旭宁啊一声,想起来她刚刚是要去洗手间,往边上挪说:“你过吧。”
    宋知音确实迫切想要逃离此地,然而她起得太急,眼前乌漆嘛黑一片,下意识伸手想找个支撑点,对着赵旭宁的脸拍过去。
    赵旭宁好端端挨一巴掌不算,自己也被带倒。
    两个人都是一歪,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凑巧贴着。
    宋知音的视野虽然还不大清晰,却麻利地按着他的胸口站起来。
    力道之大,赵旭宁忍不住咳一声才说:“没事吧?”
    宋知音都想重新定义没事,心里已经骂一百句,一叠声道:“没有没有没有。”
    看他的样子又说:“你没事吧?”
    赵旭宁觉得自己有,他倒吸口气,怀疑今天或许黄历上写着不宜出门,只是他没有多看一眼。
    他想要犟嘴,但出于职业素养,犹豫着说:“我后面好像撞了一下。”
    宋知音瞪大眼睛,心想他是靠身体吃饭,有个三长两短还得了。
    她茫然把双手抬起来,像医生做手术之前的样子说:“哪里啊?”
    赵旭宁手探到背后一指,头也试图向后扭说:“这儿。”
    这个位置确实尴尬,宋知音都怕他脖子扭到,不自在道:“那,我看看?”
    本来嘛,大大方方动手没什么,但问出来之后好像有别的意味在。
    赵旭宁这会比上完一天的课还要热,觉得还是去找个镜子为妙,只是转念一想自己还有一副好身材,被他妹评选为男人最大的优势之一。
    谁都是为己悦者容,他下意识地调动着肌肉,想要展现出更完全的线条,羞涩地嗯一声。
    这个羞涩,是宋知音听出来的。
    她在腿上掐一下,深吸口气,一咬牙扯起他的衣服下摆看说:“没破皮,就是有点红。”
    肌肤和空气的接触,叫人身上起细细麻麻的鸡皮疙瘩。
    赵旭宁伸手按两下,得出结论说:“没磕到骨头。”
    宋知音的内疚稍散,手快速松开说:“那就好。”
    仍旧是最开始的那招,转个身去洗手间。
    赵旭宁觉得她是落荒而逃,不知道该不该笑,嘴角上扬着收拾引起一切的花生们,洗完手擦干后用又接着剥。
    宋知音在洗手间里躲好一会,反复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后朝外走,看他都快把自己的份也干完,默默坐下来。
    气氛在尴尬之中又透露着点别的,赵旭宁道:“你中午吃什么?”
    宋知音离职以来,从没有觉得早晨这么漫长过,心想真是丰富多彩的一天。
    她道:“我请客,你想吃什么?”
    赵旭宁不跟她争这个,想想说:“酸辣粉吧。”
    他看她点好多次。
    宋知音对自己的口味更加了如指掌,在他究竟是迁就还是无心之中纠结。
    她不太相信赵旭宁会喜欢自己的,可又觉得成年男女之间的友好,总该比青春期之间更有目的才对。
    毕竟十几岁的时候,大家脑袋里还有纯友谊,但这个年纪仿佛一男一女只能谈情说爱。
    可是跟赵旭宁?宋知音还是决定否认这个可能性,那些旖旎的念头抛之脑后,把手机递给他说:“你看看加什么配料。”
    赵旭宁一心惦记着剥花生,只随意道:“跟你一样就行。”
    宋知音把手机又收回来,问道:“葱香菜要吗?”
    其实她心里知道什么是正确答案,因为两个人很凑巧一起吃过一次拉面。
    初二那年,宋知音有一天逃掉晚自习,到网吧去看电视打发时间。
    她坐在角落的位置,看得入迷怎么叫都没反应,还是赵旭宁拍她的肩膀,她才醒神道:“你怎么在这儿?”
    赵旭宁指着电脑屏幕说:“玩游戏。”
    就这样,两个人一个看剧,一个玩游戏,一起吃过宵夜才回宿舍。
    不过第二天起来,宋知音仍旧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她人生多数时候其实循规蹈矩,真正的叛逆反而是这两年,只是面对自己心意的勇敢,比从前更加逊色。
    宋知音有很多顾忌,或者说是自尊。
    她只要想到自己曾经被拒绝过,心中多少有点黯然,很怕再度重蹈覆辙。
    落在赵旭宁眼中,就是她的情绪总是有那么点飘忽,亲近好像烟云散,恨不得在两个人之间划楚河汉界。
    虽然早上的状况连发,但他私以为还算是进展,心想电视剧也不外如此,可见艺术取材于生活太多,也许就是宋知音对他生出情愫的好时刻。
    可现在看来,别说是一点暧昧的影子都找不到,好像更加跌入谷底了。
    赵旭宁是摸不着头脑,吃着午饭的时候没话找话说:“花生是要做月饼的吗?”
    硬聊而已,宋知音也不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
    她不知怎么心头微酸,不冷不热说:“对,跟核桃一起。”
    居然还有核桃,赵旭宁大为惊喜道:“我最擅长剥核桃了。”
    他一锤一个,看上去得多爷们啊。
    宋知音看他一眼,很想问他究竟想干嘛,到底还是忍下来说:“我买的剥好的。”
    要不是花生是她哥农场里拿的,她肯定是去菜市场买现成的。
    赵旭宁失去一个表现的机会很是遗憾,搅着酸辣粉想,不如现在把这玩意泼身上,制造一点展现的机会的好。
    然而这也只是他无计可施的愚蠢念头,连实现的可能性都不存在,看上去还会变成一个笨手笨脚很能闯祸的人。
    宋知音不知道他在琢磨这些,只是也沉默下来,盼着有点什么来打破宁静,目光从遥控器掠过,当做没看到。
    毕竟要再来一段早上的戏码,她这点老骨头都不够摔的。
    但赵旭宁不能白“牺牲”,他在妹妹的指点下,开窍又做作地摸着背说:“好像还有点疼。”
    其实就撞的那下比较要紧,人早缓过劲来。
    归根究底,宋知音觉得自己还是有责任的。
    她顾不上自己那点乱七八糟的情绪,搁下筷子关切道:“很疼吗?”
    赵旭宁就是想卖可怜,对着她这一双眼睛,哪怕双腿折了都要往下咽。
    他改口道:“没事,我说笑的。”
    这是能开玩笑的事吗?宋知音只当男人爱逞强,不经意间说出口的才是真心话。
    她道:“要不去医院看看?”
    要真为这个去医院,赵旭宁才觉得自己真是个笑话,他对自己的身体最了解,赶紧摇摇头说:“不用不用。”
    又强调道:“真没事。”
    没事又嚷嚷,宋知音都拿不准他什么意思,颇有些苦恼想,何苦再来招惹她呢?
    她一颗心风吹就倒,已经不堪再勾动。
    作者有话说:
    明天见~
    第24章 月饼
    隔天是做月饼的日子, 宋知音大早上就到店里。
    她开了咖啡机给自己做一杯浓度超标的冰美式,喝半杯后把电子秤摆出来,哼哧哼哧从柜子里拖面粉袋, 听见推门声回头看。
    赵旭宁道:“我来吧。”
    态度自然得好像他是这儿的一份子。
    宋知音奇怪看他一眼,问道:“今天喝点什么?”
    赵旭宁其实不在乎, 他也不是冲着咖啡来的,想想说:“跟你一样。”
    拥有相似之处,是他少年时期未能公之于众的喜欢。
    宋知音只当他是图方便,站起来洗完手在围裙上擦擦说:“稍等。”
    赵旭宁不是干等,边说着“袋子拽进去吗”边往后厨走。
    勤快得叫人不好意思, 宋知音道:“放门口就行。”
    又说:“你是客人嘛。”
    赵旭宁倒不是很想做客人, 说出来却是道:“反正我闲着没事干。”
    哪有人嫌弃悠闲时间多的, 躺下来玩手机难道不香吗?宋知音又忍不住开始猜测他究竟是什么意思,深吸口气示意自己清醒起来。
    她舀着冰块, 仿佛被咖啡机附体, 把杯子推给他说:“要不你帮我把盒子折了。”
    虽然这一批月饼送出来全是送人, 但该有的都有, 包装盒尤其细致。
    步骤看上去就很麻烦,赵旭宁跟着教程,一不小心在纸皮上撕出个口子来。
    又弄巧成拙,他神色懊恼,先去承认错误。
    宋知音正以谨慎的态度确认糖浆和油的比例,盯着秤上的每个数字,头也不回说:“没事,有超级多。”
    盒子上的图案是她自己设计的, 要一百个起订, 她怎么着都送不出去那么多。
    赵旭宁松口气, 手更加小心起来,忽然抬头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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