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黄的光影扑面而来,将逼仄的空间一再压缩。
    陆予行勉强站起身,将椅背上的外套挽在肘弯里,昏昏沉沉的下楼。
    电梯里挤满了人,有说有笑,在狭小的空间里发出刺耳的声音。陆予行双眉紧皱,面色不善。身边的同事看到他的表情,纷纷都闭了嘴。
    出了大厦,就见一辆白色保时捷停在路边,车窗敞着。马路对面的两栋建筑将广场笼罩在巨大的阴影下,只留下中间一条刺眼的裂缝。
    陆予行从下班的人潮中挤出来,喘匀了气,远远地看着车里的人。唐樘坐在驾驶座,脸颊被镀上一层金边。
    不在他身边的时候,唐樘脸上没什么笑容,永远扬起的嘴角也展平了。他眼神茫然,金色的阳光在他眼里变成一层光,熙熙攘攘的行人落在眼里,他却显现出悲悯的神色。
    车窗被轻轻敲了敲,唐樘肩膀一抖,猛地回过神来。
    阿行你下班啦?他看到陆予行,脸上又露出可爱的笑容。诡谲的光落在他的身上,倒像是天使照拂。
    陆予行的视线落到他身上,发现他换了一套正装。高级西装熨得十分妥帖,紫色的暗纹显得贵气,穿在他身上很漂亮,像个小王子。
    等了多久?陆予行忍不住伸手刮了一下他的脸颊,心中异样的堵塞感消减些许。
    刚来。唐樘有些面红,挠了挠被陆予行碰过的地方。他拍了拍左边的副驾驶座,得意地挑眉。上来吧,今天我载你。
    陆予行开门坐进来,有些惊异。你还会开车?他抱着胳膊,看唐樘熟练的发动、起步。要不还是我来开。
    话音刚落,原本还面带笑容的唐樘一张脸顿时变得煞白。不行!他有些失控地喊了一声,右手紧紧攥着方向盘,仿佛想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你不许开车!
    车身猛地急刹,而后驶出停车位。唐樘快速换挡,矜贵的保时捷在路上左右漂移了一瞬,终于稳稳当当地上了路。
    他那温柔乖顺的样子荡然无存,眼里是果决和些许狠厉。
    陆予行静静看着,问:
    怎么了?
    唐樘抿着嘴,双手不安地攥着方向盘。阳光反射在林立的高楼玻璃上,让人睁不开眼。陆予行好整以暇地靠在椅背上,凝视着他。
    冷风灌进来,将唐樘的额前的碎发吹开。陆予行抬手摇起车窗,车内才渐渐归于平静。
    车速逐渐减了下来,唐樘紧绷着的手臂也终于放松。他的五官舒展开,面色恢复如常。
    你你是我的女伴,当然是我来开车啦。他轻盈地勾起嘴角。
    窗外的景色飞快向后退去。陆予行依旧看着他,没有再多说。
    港湾世纪酒店在港城南区。雄伟壮观的米白色现代建筑耸立在海港边,身后高楼林立,入夜后亮起灯的繁华景象,如同是群星跌入了海港之中。
    酒店三楼是个半开放式的宴会厅,从露天的平台向外望去,可以看到整个海港的全景。每逢新春过节,许多有钱人便抢着来预订宴会厅,希望能在最佳的角度观看烟花汇。
    陆予行在副驾小憩片刻,再睁眼,车已经开进车库。
    唐樘将安全带解了,正倾身凑过来给他整理领带。他半个身子都靠了过来,陆予行低头看他,就见他低垂着眼,将一个银色的领带夹夹在衬衫的纽扣之间。他的手指很纤长,以至于让人产生各种不必要的联想。
    头痛感已经消失了,陆予行抹了把脸,从座位上坐起来。
    这个送给你。唐樘用手指点了点那个银色的领带夹,脸上带着笑意,很衬你的西装。
    谢谢。陆予行将它别好,没再多看一眼,走吧,时间快到了。
    世纪酒店的装潢无法简单地用豪华一词来形容。陆予行从前经常和朋友们来这里喝下午茶,对于这里的每一根梁柱、天花板上的每一寸壁画都烂熟于心。他带着唐樘进了大厅,顺着两侧的旋转阶梯直接上三楼。
    三楼的宴会厅里传出悠扬的小提琴音乐,光鲜亮丽的宾客们早早到场,围在各处聊天。
    陆予行和唐樘并肩而行,拾级而上,到了宴会厅门口。唐樘有些俏皮地冲陆予行眨眨眼,抬起手。
    挽着我。他笑盈盈地说道。
    陆予行有些无奈地低头看他,极不情愿地伸手挽住了。唐樘的胳膊比他的细,手也比他小,被如此挽着,显得有些怪异。唐樘却毫不在意,将请柬递给门口的服务员,满脸笑容地带着女伴进去了。
    宴会厅的灯光很亮,将宾客们那些珠光宝气的首饰反射出刺眼的光芒。暗红色花纹的地毯上无数双高档皮鞋和尖细高跟鞋踩过,混着红酒香味,奢华无比。来着无一不是精心打扮,衣着光鲜。
    然而即使是在这样的人群中,陆予行和唐樘依旧很扎眼。唐樘顶着一头蓬松的小卷毛,身上的紫色暗纹西装显露出淡淡的光泽,将他的皮肤衬得像和田玉似的漂亮。再看他身边高挑的年轻人,锃亮的黑发向后梳起,剑眉星目,一手挽在伴侣的肘弯,一只手插在西裤口袋里,像是站在王子身边的英勇骑士。
    陆予行扫视四周,宴会厅四周摆着酒桌,盛着香槟塔。他的目光在一众来宾之间逡巡,远远看见一个五十岁上下的男人身边围着一大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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