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子里还留有唐樘的气息,怀里却早就没了人。他翻身起来,强忍着眩晕感在房子里找了一圈都没见人影。
    陆予行有些烦躁地在沙发上坐下,发现那件衬衫已经被叠得整整齐齐,放在自己手边。
    正这时,门锁发出极其轻微的声响,唐樘开门进来了。
    他小心翼翼地将门拉开一条缝,将手里装着药的塑料袋放到鞋柜上,抬头看到沙发上的陆予行,也微微愣住了。
    你陆予行开口,嗓音沙哑。
    阿行,你怎么没穿衣服就下床了!
    唐樘飞快蹬掉鞋,跑进卧室给他拿了床毛毯,二话不说将人裹粽子似的裹起来。
    怎么这么不爱惜身体,都烧到三十八度了。他隔着厚厚的毯子,张开双臂环住陆予行。待会儿我去烧热水,你先把药吃了。
    陆予行只被允许露两只眼睛出来。看了半晌,他叹了口气,托着唐樘地腰把人报到自己腿上。小少爷,你会烧热水吗?少瞎忙活了。
    唐樘坐在他腿上,就好像被按下了开关,局促得一动不敢动。
    两人四眼相对看了良久,陆予行率先解释说:衣服是我在剧院后台找到的。
    没关系,一件衣服而已,丢了就丢了。唐樘没对他的话产生怀疑,抱歉,麻烦你帮我找回来。
    这有什么好抱歉的。陆予行用额头蹭了蹭他的额头,感觉一片冰凉。他也觉得自己的病情有些严重,于是拍拍唐樘的屁股,说道:起来吧,我去烧水。
    阿行你
    唐樘受惊似的跳起来,满脸通红地看着他。
    他的反应太大,陆予行也怔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从前他也偶尔会对自己的炮友这么干,对方只会娇羞地搂着他调笑,并不会像唐樘一样羞得满脸通红,仿佛要跳起来跺脚似的。
    怪只能怪他没认真谈过恋爱,不懂怎么对待恋人。
    好了。陆予行有些尴尬,只好捏了捏唐樘涨红的脸,乖乖坐着。
    唐樘红着脸撇撇嘴,在离他最远的沙发角落里坐下了。
    晚饭陆予行熬了些粥,吃过药后被唐樘摁在被子里躺着,捂了一会儿终于是出了一身汗。
    他将唐樘裹在自己身上的毯子扔进洗衣机,又去浴室洗过澡,终于浑身舒畅了。
    阿行,你长得这么结实,好端端的怎么会发烧?唐樘趴在床沿,用手指戳了戳陆予行结实的手臂,微微眯着眼,昨天晚上不是和婧文吃饭吗?吃饭而已,怎么弄成这样?
    陆予行闻到空气里的醋意,却又觉得说出来有些丢脸,只好随口编谎。晚上太冷,衣服穿薄了。
    哦。唐樘焉耷耷地歪着脑袋,把退烧药一颗颗收回药盒里。
    他顺手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正打算把剩余的药放进去留着,就见抽屉里躺着一个半透明的分格药盒。
    药盒里面装着大大小小地药丸和胶囊,药盒边上还摆着一小瓶白色药瓶。
    那药瓶上贴着一个手写的标签:安眠药。
    唐樘拉开抽屉的手微微顿住。他迟疑了一秒,然后飞快将药盒塞进抽屉里,猛地关上了抽屉。
    床头柜就放在床边,陆予行见他死死盯着那个关上的抽屉,心中也有一瞬的慌乱。
    阿行,那是什么药?
    唐樘缓缓转过头看他,眼神里充满了惊讶和迷茫。
    陆予行装出一副记不太清的样子,想了片刻,故作轻松地说:哦,一些安神的药而已。
    你骗人!唐樘忽然有些崩溃,肩膀耷拉着,一副挫败的样子。我知道那是什么药。
    那是治焦虑和抑郁的药,是不是?
    你
    为什么不告诉我?
    陆予行没回答。半晌,他从床上坐起来,下床去衣柜里找毛巾。
    去洗个澡吧,我现在不想说这些。
    一条毛巾被递到唐樘面前,陆予行叹了口气,疲惫地抹了把脸。我想睡觉了,明天还得实习。
    唐樘眼睛有些红,抬眼瞪他。
    对峙了十几秒,他神色黯然地抓过陆予行手里的毛巾,拖着脚步去了浴室。
    浴室的门被缓缓合上,房间里陷入了一片寂静。
    陆予行靠着墙壁,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他站在门口,隐约听见浴室里传来的水流声,里面夹杂着若有若无地哭泣。
    那声音不算大,却在安静的环境里格外明显。
    陆予行按了按眉心,犹豫了一会儿,将身上的浴袍脱了,朝浴室走去。
    磨砂玻璃那边亮着昏暗的冷色灯,温水打在瓷砖上,将那哭声掩盖了一大半。
    浴室的门并没有关,陆予行轻轻旋开门把,雾气便迅速从缝隙里涌出,模糊了视线。
    唐樘背对着他,坐在白色塑料小凳上。温水从头顶的花洒浇下来,他的脊背微微拱起,抱着膝盖的两条胳膊不断地抽动。
    他哭得极其克制。陆予行将浴袍挂在门上,走过去在他身后蹲下,才发现他紧紧咬着手背不松口。
    乖,松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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