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坐在车里,宋明虹第一次不是那样高高在上的姿态,而是作为一个母亲,用祈求的口吻和周琬盈说:“周小姐,你们现在还年轻,不懂经营婚姻的难处。如果未来的路顺利还好,一旦谢家真的出了什么问题,而你给予不了谢凛任何帮助的时候,你想没想过,谢凛一个人扛着这么大个家,他有多累?”
    “周小姐,你没见过谢家困难的时候,我见过。所以作为母亲,已经看过儿子辛苦地扛过一次,希望他能选择一桩门当户对的婚姻,也请你能理解。”
    “琬盈。”宋明虹动容地握住周琬盈的手,诚恳地说:“我知道你是个好姑娘,但是好男人不止谢凛一个,你如果不嫌弃,回头我也可以给你介绍一些好的青年才俊,不会比谢凛差。”
    周琬盈拒绝了宋明虹。
    她恨不能把自己的心剖出来,来证明她对谢凛的真心。
    她看着宋明虹,认真地说:“阿姨,我也会努力工作,努力赚钱,如果谢凛真的有什么,我也可以帮他的。”
    宋明虹似乎没有见过这样油盐不进的女孩儿,她有些嘲讽地笑了笑,仿佛在笑周琬盈的不自量力,说:“你怎么帮他?拿你拍戏赚的那点钱吗?你懂什么?”
    *
    谢凛给周琬盈洗完澡,拿浴巾给她擦干身上的水,给她穿好睡裙,然后抱着回床上去。
    谁知把人放回枕头上,小姑娘搂着他不肯松手。
    他给周琬盈洗个澡,洗得他身上衬衫也湿了,拉住周琬盈的手腕,哄道:“乖,放手,我去换件衣服。”
    周琬盈却忽然说:“谢凛,我赚了很多钱。”
    谢凛只当小姑娘喝醉了,说胡话,笑着道:“我知道。”
    他吻一吻周琬盈的脸颊,说:“你先松开我,给你洗个澡洗得我一身燥热,我先去换衣服。”
    周琬盈摇头,仍然不肯放手,反倒把谢凛搂得紧紧的,把脸埋进他脖子里,不住地说:“谢凛,我喜欢你,我真的喜欢你。”
    谢凛失笑,说:“我知道。”
    他揉揉周琬盈的后颈,索性由着她抱一会儿。
    却听见小姑娘在他耳边轻声说:“谢凛,把我赚的钱都给你……”
    谢凛当小姑娘在说醉话,可他一颗心被这句话勾得柔软。偏过头在她发边温柔地吻了吻,声音也不自觉地格外温柔,轻声说:“知道了,快睡吧。”
    *
    周琬盈和谢凛的婚期定在十月十七号。
    婚纱倒是早早就开始做了,预计八月份就能做好。
    七月中旬,周琬盈因为电影《炊烟》走出国门,她跟随剧组到国外领奖的时候,正是谢凛和宋明虹母子关系最恶劣的时候。
    一天夜里,母子俩爆发争吵,宋明虹气得险些心梗,操起个花瓶朝谢凛砸过去。
    谢凛额头砸得出血,比上一次杯子砸得严重,大半夜叫了医生过来缝了两针。
    他心情不好,去找秦照喝酒。
    秦照看到他额头贴着纱布,说:“你这刚刚缝完针,喝什么酒,让琬琬知道,不得心疼死。”
    谢凛靠在沙发里,沉着脸色没说话。
    秦照看看他额头的伤口,啧啧道:“不过你妈这脾气也忒大了,也不怕给你砸破相了。”
    谢凛问秦照要了烟,点了一支。
    秦照也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事儿落到他头上,也照样无解。
    他们这个圈子就这样,门当户对比什么都重要。毕竟到这个阶层,婚姻已经不仅仅是婚姻,是资源整合。感情嘛,谈归谈,但真到了结婚,娶的肯定是门当户对的世家千金。
    像谢凛这么认真的,秦照身边,还真就只看到谢凛这么一个。
    秦照看着谢凛,大起胆子,试着问了一句,“就非得是琬琬吗?我当初其实以为你谈着玩玩的,没想到你谈个恋爱谈得这么认真……”
    谢凛冷着声开口,“我只是找个地方坐会儿,不是过来听你说这些,你安静点。”
    谢凛不过是为这事儿心烦,毕竟谁被砸得额头缝了两针都不会心情好。偏偏那是他母亲,他也没法说什么。
    秦照老老实实没再吭声,他看了看谢凛额头上的纱布,说:“琬琬过两天就回来了吧?你这还没拆线,到时候她问起来,怎么说呢?”
    谢凛朝秦照看一眼,警告他,“一个字儿别在她面前提。”
    秦照道:“我哪儿敢提啊。”
    顿了下,又说:“我就是替你累得慌。看你这个样子,我这辈子死也不栽女人身上。”
    谢凛懒得再说话,沉闷地抽烟。
    *
    周琬盈回国那天是七月二十九号,谢凛来接她。
    她下了飞机走vip通道,从玻璃门里出来,一眼就看到谢凛的车等在外面。
    她开心地小跑到车前,保镖替她开后排车门,她一上车就扑去谢凛怀里,双手环住他脖颈,开心地说:“谢凛,我好想你。”
    谢凛也抱住她,笑着逗她,说:“我看你在国外玩得挺开心,有时间想我?”
    周琬盈道:“我每天都在想你,你不要没有良心。”
    她说着从谢凛怀里起身,这时候才看到他额头上贴着医用纱布。
    她惊讶地睁大眼睛,下意识伸手去碰,“你这是怎么了?”
    谢凛握住她的手,说:“没什么,洗澡的时候摔了一跤,缝了两针。”
    周琬盈担心得眉头皱得紧紧的,很想看一看,又不敢碰,不由得道:“洗澡怎么会摔呢?你是喝酒了吗?摔在哪里了?”
    谢凛看她这么紧张,没忍住笑,伸长手臂把人揽进怀里,低头就吻住她,堵住她喋喋不休的嘴。
    可周琬盈没有心思接吻,她满脑子都是谢凛的伤,吻了一会儿就退开了,捧住谢凛的脸,皱眉问:“什么时候摔的啊?怎么没跟我说。”
    谢凛握住她的手,说:“就前两天,又不是什么大事,过两天拆线了就没事了。”
    周琬盈还是很担心,但她也没有多想,真以为谢凛是洗澡的时候摔的。
    过了几天,她陪谢凛去医院拆线,看到伤口,心疼得跟什么似的,站在床前,忍不住抱着他的头,轻轻地给他吹。
    谢凛看着周琬盈这个样子,觉得又好笑又可爱,揽着她的腰,说:“不疼。”
    周琬盈眼泪都快出来了,说:“怎么会不疼呢,都缝针了。”
    谢凛还有心情逗她,笑她说:“比不上你拍戏,动不动就这里受伤那里受伤。”
    “那我也没有缝针这么严重啊。”
    她问医生,“伤口要什么时候才能彻底好啊?平时要注意忌口吗?是不是不能海鲜之类的?”
    医生回答说:“海鲜不能吃,牛肉羊肉也最好别吃,都是发物,这阵子饮食清淡点,也别喝酒,早睡早起,没什么大问题。”
    周琬盈牢牢记住,回家严格给谢凛规定饮食。
    谢凛被周琬盈盯着,也算是被迫养成了早睡早起的规律作息。
    他偶尔闲着没事儿逗周琬盈,说:“缝个针而已,别人不知道,还当我生了什么大病。”
    周琬盈跨坐谢凛身上,正在给他额头的伤口抹药,闻言捂住他的嘴,皱眉道:“你不准乱说话。”
    谢凛笑,拉下周琬盈的手,低头吻她的指尖。
    *
    谢凛在家养了大半个月,额头伤口彻底看不出来。
    八月中旬,他有事到上海出差,出门前一晚和周琬盈缠绵到天亮,两人抱着温存一会儿,索性不睡了,起床洗澡,一起出门吃早饭。
    周琬盈那段时间刚刚拿奖,在家里休息。她舍不得谢凛,非要送他去机场。
    谢凛不让送,让她回家补觉。
    两人在车旁不舍地抱了一会儿,走前谢凛搂着周琬盈,在她唇上吻了吻,叮嘱她说:“少跟沈雁笙出去喝酒,实在要喝,喝一点可以,别喝醉。”
    周琬盈双手环着谢凛的腰,笑着看他,乖巧地说:“我最近都没有喝酒了好吧?”
    谢凛笑她,说:“上星期是谁喝醉回来撒酒疯?”
    大晚上去接她,在车上就又要亲又要抱的,还要解他衬衫扣子。
    周琬盈有点脸红,说:“那是庆功宴,我开心才多喝了两杯。”
    谢凛笑着揉揉她脑袋,有些不舍地看她,说:“乖点,过几天就回来。”
    周琬盈“嗯”一声,说:“我知道。”
    两人在门口分别,谢凛上了车,降下车窗。
    周琬盈蹲下身,看着谢凛,认真地叮嘱,“不要太累了,应酬一定要少喝酒,尤其不要白的红的一起喝。”
    谢凛笑,抬手捏捏她脸蛋,说:“知道了,快回去吧。”
    “嗯。”
    周琬盈站在路边,一直等谢凛的车开远了,才转身准备回小区。
    她刚走到门口,忽然听到有人喊,“丫头!”
    噩梦一样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不可置信地转过身,看到她的父母,奶奶,甚至她的哥哥嫂子,一行好几个人,全都朝她跑过来。
    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小区的安保连忙过来询问,“周小姐,需要帮忙吗?”
    说话间,一行人已经满脸笑容地跑到她面前。
    程凤满脸笑容地拉住周琬盈的手,说:“丫头,你可让我们好找。我们之前打你工作室的电话想找你,他们还说我们打错了。”
    早在大半年前,周琬盈就知道程凤他们找过她。
    电话打到工作室来,说是她的父母。媛媛问过她,她叮嘱媛媛跟对方说打错了,并且不要再接这个电话。
    没想到半年过去,他们竟然找到这里来。
    她抽出手,冷淡地看着他们,“你们怎么会找到这里?”
    程凤说:“你还说呢。这么多年了,你也不回家。要不是我们在电视上偶然看到你,都不知道你当大明星了。我们打你电话联系不到你,就只好到北城来了,找了你好久,前几天看到你从一个活动出来,就上了一辆车,我们赶紧跟上来,才知道你住在这里的。”
    说到这里,程凤的眼睛亮了亮,问道:“刚刚那个是你男朋友吗?我们丫头眼光真好,找个男朋友又高又帅的。”
    她往小区里面望了望,忍不住打听:“你现在住的这地方,是你的房子,还是你男朋友的房子呀?”
    周琬盈不耐烦地问:“你们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程凤顿了顿,说:“要不然到你家里去说?”
    周琬盈知道,他们来找她肯定不会有好事。她也不想在外面谈,但也不可能让他们到她家里去,她压下帽子,朝对面走,说:“对面有个茶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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