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委委屈屈地努嘴:“我要睡了,你走吧。”
    李星衍把碗拿了起来,还真就走了,赵言熙心里堵堵的,她发现自己的情绪变得敏感,理智让自己克制,都是成年男女,要学会调节,吃过面后,困意又卷了上来,加上她真的很累,迷迷糊糊地又睡了。
    这一夜过得也不算安稳,后来男人又回来了,平静的湖面再次让他撩起了涟漪,她是生怕他还做什么的,但他却轻哄着她说:“那儿给你上药。”
    赵言熙脸颊泛起了红晕,侧卧着伏在他肩头,听见他问:“感觉怎么样?”
    她脚尖绷了绷,仿佛磅礴大雨后的如沐春风,她轻轻道:“凉凉的。”
    “舒服吗?”
    赵言熙低低哼了声。
    男人低头吻了吻她的下巴,嗓音沙哑地含着宠溺的浅笑:“知道了。”
    李星衍带着青茬的脸颊轻滑过她的鼻尖,他身上覆来的触感是事后的抚慰,渐渐地,她在这道托斯卡诺烟草味里温顺地入眠。
    他们似乎没有明确地表态过彼此的名分,但理智总是无法抵抗暧昧横生的欲念,总是来不及说什么,她就被男人搅进天旋地转的关系里。
    她想这样也好,许多时候承诺总是用来被打破的,她向来谨慎,总是喜欢行动多过口头的话术,这大概也是为什么她会看上李星衍的缘故。
    这天是周六,赵言熙一直睡到下午才醒,因为听见楼外小三轮叫卖豆腐脑的声音了,她是饿醒的,撩起眼皮的时候,发现男人背靠在床头坐着看她。
    赵言熙趴在床上,因为热,被子只搭在腰上,她见状气呼呼地拽过被子,然而就一床被子,她挡去了,他就没得挡。
    她想从床边下去,四肢一动,无力的酸楚涌了上来,就在她要跌下床的瞬间,腰肢就让一道稳健的臂力捞了回去,后背贴到一面结实的胸膛时,耳边是他倾落的笑:“躲什么,怕我吃了你?”
    “你、你怎么还在这!”
    男人把她抱了起来,慵懒直接的视线毫无阻隔地落在她身上:“我不在这,你能下床?”
    她晃了晃腿,双手交叉攀在身前,气恼地指责道:“你在这我才下不来床!”
    话音一落,房间里微凉的温度熨在她白皙透亮的肌肤上,每一处毛孔都在收敛微缩着,男人把她放回床上,幽深如质的目光一寸寸落下,笑里挂着不羁的撩拨:“脸红什么?你说得没错。”
    她钻进被子里,红着半张脸转移话题:“我想吃豆腐脑和糯米丸子。”
    都是甜食,小姑娘的口味偏甜,李星衍听她这么说,眼神里的火苗压了些,这样的体谅倒是让她心动的。
    男人披上衬衫,赵言熙又不放心地说了句:“不要让人看见。”
    李星衍修长的指腹一颗一颗地往上扣着衬衫纽扣,狭长眼睫压着沉光看她:“小兔崽子,还挺不负责任。”
    赵言熙:“……”
    -
    李星衍先下的二楼,直接从他房间的窗台边翻了出去,衬衫衣袖在精壮的前臂上半挽,抻开时上面若隐若现的红痕在午后的亮光下明晃晃的耀眼,李星衍从墙根边跳了下去,垂眸打量了一会,唇边不自觉勾了笑,这才把衣袖挽下,出了后门给姑娘买豆花。
    前边排了几个小孩,叽叽喳喳的,突然看到一个人高马大的青壮男人站来,吓得往摊子边缩了下,其中一个姑娘小声道:“今天周末,叫上言熙下来扔沙包吧。”
    李星衍原本双手插兜神色冷峻,听见这话眉眼一凝,旁边的男孩接了句:“她不是最爱吃豆花吗,怎么还没下来买啊,吃了豆花好扔沙包啊。”
    李星衍沉吐了口气,忽然朝前面卖豆花的阿姨说了句:“这几个小孩的豆花我给了。”
    男人嗓音一落,前面几个小学生瞳孔顿时瞪大,双双回头朝李星衍看来,只听他道:“赵言熙今天没空,让我来请你们吃豆花。”
    他说得面不改色,既给姑娘赔了礼,又说人家不来了。
    几个小朋友本来还有些失落,但听说她请吃豆花,眼里又溢了笑,小孩果然最好哄。
    李星衍看着,忽然想到自家的姑娘,还没琢磨透,阿姨就给他递了两碗豆花和丸子。
    提着东西他就不好翻墙了,遂绕到了前院进去,徐大夫刚好在晒药材,一看到进门的大高个就皱眉道:“昨晚又去哪鬼混了?好不容易找了个正经工作,能不能上点心啊,一天到晚穿正装打领带招摇过市,我看心思摆正了比什么都强。”
    李星衍的爸妈从小都是打压式教育,本来就是放养,加上还是个儿子更是贱养了,底线就是别走丢就行,结果李星衍翅膀一硬立马挑战父母的底线,一年到头的不着家。
    “就在你们眼里我穿西装都是不正经呗,怎么着都不满意,我看是你们心思不正,怎么瞧我都是歪的。”
    徐大夫气得翻了个白眼,那叹气声就跟李星衍是个不孝子一样,“你要是成家了我才懒得管你,让你老婆管你!我是没办法了,得,再过两天就是你生日了,三十一了,三十一了!”
    李星衍眉梢一挑:“这不挺好,能活过三十的人可不容易。”
    他的话虽然浑不吝,但徐大夫是医生,被他一说倒是语塞了,大概是年纪越大,对天命越是无奈,往好了想,能活过三十,确实不容易,于是脸色也和悦了些:“一会去订个生日蛋糕,这玩意得提前,我跟你爸也很久没吃蛋糕了,要老奶油蛋糕。”
    李星衍嗤笑了声:“你俩要吃自己去买,三十几的大老爷们还吃什么蛋糕。”
    徐大夫呵呵笑了:“你也知道自己老吧。”
    李星衍提了下手里的豆花:“到你跟我爸的年纪才吃奶油,小孩都爱吃豆花。”
    徐大夫拎着手里的龙鞭挥了挥:“你这臭小子今天尾巴翘天了是不是!”
    简直气死了,要去泡杯菊花茶降火!
    李星衍上了楼,把一碗豆花放桌上,再从房间里捞了两件换洗的衣服出来,李医生听见声响,从书房里出来,凝眉道:“又不回来过夜?”
    李星衍嗯了声,在李医生沉着脸色的时候还补了句:“有事电话联系。”
    李医生:“……”
    -
    李星衍出了二楼,把东西放上三楼的门口,又折回院子,给徐大夫看了眼自己已经出门了,最后再从后院爬上了赵言熙房间的窗台。
    他之前起过爬她房间窗台的念头,但真正让他忍不住做的,是那天晚上在楼下的阳台看见她倚在窗台边,那道晚风轻轻从她身上撩过,他恨不得成为那道风,吹开她衣衫的风。
    此刻小兔子洗漱过后迷迷糊糊地睡在床上,但心思敏感,听见窗帘被拉开的声音登时吓了跳,再抬眼看见一道高大的身影落了下来,惊魂未定地气道:“李星衍你又翻窗,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
    男人拍了拍手上的灰,舌头顶了下腮,眼皮朝她一撩,衬衫衣领因为肌肉用力的攀爬而欲欲挣开,深呼吸时,喉结微滚,那样充满力量的魅力隔着空气和距离依然能朝她涌来,让她一时噤声。
    “你不是不想让人看见吗?”
    只一句话,赵言熙抿了抿唇,像是错怪他了。
    她看见男人出了房门,从外面把豆花丸子拿了进来,手里还随便抓了两件衣服,对她说:“你先在床上吃着,我去洗个澡。”
    不知道为什么,赵言熙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多了层微妙的深意。
    好像是某种默契,他这样看她的时候,会让她心跳撞出莫名的悸动。
    隔壁浴室的花洒声停下,她还端着豆花一口一口地细咽,李星衍拿着毛巾擦着湿发进来,身上只穿了件黑色休闲裤,走到她身边时自然地接过透明的塑料碗,勺子转而携在他手里,白嫩的豆花被拨开,盛起一勺递到她唇边。
    在他的眼神下,赵言熙吃得有些紧张,而碗被他端了过去,她怕弄到被子,人就不自觉凑到碗边,她其实还不能和李星衍心平气和地独处,只能藉由做些事情来让气氛活动,就在她想着吃完最后一口豆花后该怎么办时,男人忽然低头,猛烈地吻上她的唇。
    唇边的甜意滋开,唇腔里尚漾着软嫩的豆花,她还来不及下咽就被搅碎了,从前跟李星衍刚接吻那会,他都像个探索家,一点点撬开她,但现在他倒是显山露水了,亲得又猛又狠,身上的水汽熨了下来,如丝丝迷雾裹罩着她,连呼吸都重了。
    从昨晚半夜到现在,赵言熙以为他放过了自己,但此刻才发现,他是一直忍到现在。
    男人暗沉沉的瞳仁直直地撞入姑娘的秋波眼中,内里有水色摇晃,迷离勾人的软绵,缠得他要命。
    年轻的男女一旦碰到了火花就像打火石似地,一磨就烧了起来,如何也扑不灭。
    赵言熙想所谓饮食男女,吃不仅是为了果腹,还在于味道好不好,合不合心意,能勾起她的食欲。
    但在食欲之上的是心动,此刻男人的克制也抛掉了,在她耳边说着诨话,本就心跳失控的心脏再次高律迭起,她又攀在男人宽阔起伏的肩头上红着眼睛,婉转哭泣。
    姑娘的声音娇柔摇曳,似湖边细柳,因风撩人,浇得他心急如焚。
    在这层关系打破的瞬间,赵言熙已经彻底失去了掌控,被他牵引着脱轨,沉迷在她过往认为低级的、于保守之人眼里不堪的爱.欲里。
    她不住地颤栗,气息也不会调整,青涩又笨拙的人最怕的就是遇到野蛮的横冲直撞,接吻时偶有停下来,这会男人嗓音喑哑地落了句:“熙熙,我后天生日。”
    她脑子嗡嗡地发白,根本听不进去,男人似乎偏要在这个时候说这样的话:“你给我过,行吗?”
    -
    京市的天气过了一轮夏天后,在立秋来临的这天明显降落凉意。
    赵言熙这个周末没有下过床,周一上班的时候李星衍要送她,但她性子谨慎,要打车,李星衍眼眸凝起,自然不肯她上别人的车,就说了句:”我去网约车平台注册个号。”
    赵言熙一听,也不乐意了:“不行。”
    成熟的男人对待自己喜欢的女人总有办法,此刻他嗤笑了声:“知道我看你上别人的车是什么心情了?”
    赵言熙一时语塞,最后低声说了句:“就送到公司前面的路口。”
    李星衍单手把她抱上了副驾驶座,见她脚上穿了双高跟鞋,“等到了公司再换鞋。”
    赵言熙看了眼脚下的黑色细高跟:“我有平底鞋,平时就放在我的小电驴坐包里。”
    男人启动车子,方向盘转过时说了句:“今晚几点下班,我还在这个路口等你。”
    赵言熙让他说得自然的口吻惹红了脸,虽然偷偷掩藏,但又因为被他关心和安排而生出一丝甜意。
    “七点吧。”
    等红绿灯的时候,男人深看了她一眼,忽然从右边的扶手箱里拿了张银行卡递了过去。
    赵言熙愣了下,就听男人声音沉静道:“别还回来。”
    送人就送人,还摆了副强迫的姿态,赵言熙没急着接,而是唇角抿笑地问他:“干嘛?”
    银行卡让他在真皮扶手上轻点了点,男人视线看着挡风玻璃,这时候倒不敢看她了:“不都说这样能哄姑娘吗?”
    赵言熙眼神探究地看他:“谁说的?”
    李星衍轻咳了声,“大众网友。”
    赵言熙愣了下,旋即笑了声,她笑的时候音节圆润可爱,兔子尾巴似的撩人腿心。
    “笑什么?”
    他僵着声音问。
    赵言熙接过银行卡,唇边还是挂着笑,目光看向开阔的马路,轻摇了摇头,没说话。
    她只是忽然想到自己之前还上网搜索过如何抓住男人的弱点,没想到李星衍也会上网查该怎么哄姑娘,两个毫无感情经验和技巧的男女就这么撞上了,纯粹的吸引力就像烈酒一样,呛了之后才知道,够劲。
    晚上下班的时候,因为夜色降临遮掩了一些不能示人的风景,赵言熙上李星衍的车没早上那么紧张。
    因为上多了,她摸索出穿西装裙怎么迈开腿,这会低头卷起修身的西装裙摆,就瞧见男人下了车绕到储物箱外,把后车门打开了,拿出双平底鞋放到她脚边,“换上。”
    姑娘一双清瞳愣愣,傻得可爱,高大的男人就半蹲下身给她换鞋了。
    换下的高跟鞋她想拿着,却让他收进后备箱,“放这。”
    “你不方便吧,万一要用车,让人看见你放了高跟鞋……”
    李星衍长手按下后备箱门,弯腰时长臂绕过姑娘的软腰,单手把人抱进了副驾驶,语气混着慵懒的笑:“怎么,我这一车后备箱都放满你的高跟鞋,我都乐意。”
    赵言熙指尖撑在腿上,让他说得脸红了,好奇怪,这人嘴巴怎么越来越会抹蜂蜜了。
    今天是李星衍的生日,赵言熙不想在外面过怕被人看见,男人似乎也不在意,只是电话里跟那些狐朋狗友打了声招呼,说:“三十一岁了还跟你们过才寒碜。”
    赵言熙捧着蛋糕出来,桌上摆着的是她从餐厅订的几个菜,等李星衍挂了电话才说:“明天请他们吃个饭吧,其实过生日确实热热闹闹地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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