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这事过后,双方就跟约好了似的,装作失忆,直到今天,盛悉风旧事重提,一跟他对答案,她傻眼了。
    “我们班学委告白的人就是你???”
    江开听出了不对劲:“你不知道她跟我告白?”
    盛悉风:“我为什么会知道?我跟她关系又没有很好。”
    俩人大眼瞪小眼地互看一会,江开头皮发麻,尽管心里隐隐有了答案,但以防万一,还是问道:“所以你那个时候?”
    盛悉风想说点什么,眼眶却慢慢红了。
    她记得那天好不容易两个人都有空,她很想和江开多聊会天,根本无心专注班级聚会,躲在角落和他发消息,但他聊天兴致不高,没聊几句就说有事,长时间的异地相处本就让她缺乏安全感,他的“敷衍”成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在学委的榜样和纪寒的鼓励下,她决定破釜沉舟,索要一个确定的答案。
    记得自己多勇敢才发出那条短信,也记得他终于回消息的时候,自己哭得止不住。
    她的少女梦在那天碎得稀巴烂,一直到今天,碎片仍然锋利,能够轻易扎伤她。
    “我操。”江开骂了句,给她擦眼泪怎么都擦不干净,只能手足无措地把她抱住,“对不起,我真的没想到……”
    “我以为你不喜欢我,不想我喜欢你。”
    她一个劲哭,他一个劲道歉,车队经理久久等不到江开回来,进来看到这幅场景,不知如何是好。
    江开注意到,冲对方摆摆手,示意他走。
    经理露出为难的表情,点了点自己的手表。
    江开轻轻颔首,但完全没有要动身离开的意思,仍然抱着盛悉风轻拍她的背。
    盛悉风注意到二人的互动,她站直了背对他,反手抹了一下眼泪,因为哭过,她鼻音很重:“你走吧。”
    “我走不了。”
    此时此刻,全世界没有比重新拼凑她的少女梦更重要的事。
    最后,车队无可奈何先一步前往新加坡,江开甚至连出发的时间都没有保证,车队经理走的时候,那眼神欲言又止,仿佛在看从此不早朝的昏君和他的红颜祸水。
    盛悉风刚打算自私一把的心一下子退缩了,她什么都可以跟江开横,唯独他的梦想,她从来不捣乱。
    江开直接把她抱进了屋。
    两个人插科打诨20多年,从来没有说过那么多心里话,聊起童年,学生时代,聊起自己心动的瞬间,聊起结婚的想法,还有离婚的理由。
    原来一直都是双向奔赴,原来我喜欢的人,也很喜欢我。
    原来你也偷偷看过我。
    原来我曾经让你那么难过。
    充斥着苦涩的甜蜜,很幸运但也很遗憾。
    如果可以早点审视剖析自己的想法就好了。
    如果多放下一点自尊,你不要口是心非、我问得更清楚一点就好了。
    如果那些阴差阳错的瞬间,命运可以给我们留一点余地就好了,或许一切就大有不同。
    那么多年的错过,只能说彼此都有责任,但终究是江开亏欠盛悉风更多。
    男孩子好像天生比女孩迟钝,总对感情后知后觉,他还在没心没肺以欺负她为乐的时候,她早已经情窦初开,偷偷为他掉过眼泪,也幻想过和他的一生。
    “算了,就算你知道我真的告白也没用,你又不知道自己喜欢我。”盛悉风一边无意识地把玩江开的衣领,一边抱怨,“怎么会连自己喜欢别人都不知道……”
    这话挺没道理,她还不是打劫那回他说自己是她男朋友,她才发现自己喜欢他。
    “嗯,我笨。”江开低下脑袋,跟她额头抵额头,“看来不能生女儿。”
    其实有用的。
    如果知道她来真的,即便不说直接促使,至少会影响并加速他发觉自己的感受。
    更重要的是,他根本做不到拒绝盛悉风,他从小就不会拒绝她的要求,只要她要,只要他有,他从没吝啬过。
    哪怕是他自己。
    往事不可逆,他只想她少一点遗憾。
    “谁跟你生女儿。”盛悉风脑袋后仰,连话都说错。
    江开笑眼看她:“我是说生儿子。”
    左右赶不上原先的飞机了,他把她抱在自己膝上,手臂环着她看手机订票软件,确定了航班的时间,扭头就把人推倒在沙发上了。
    盛悉风相关的经验仍算贫瘠,但对他这方面的意图已经比较警觉,挣扎着要坐起来:“昨天晚上还没疯够吗你……”
    江开重新把人摁回去了,这些年来,最遗憾的莫过于两件事,第一件他没get她的告白,第二件就是新婚之夜她嘴硬说不让睡。
    “你欠我的,害我守了两年活鳏。”他嘴上和手上的力道都带着点恨恨的意味,“谁说就这么算了?”
    发完狠,约莫是为了让她配合点,所以口不择言地哄她,把男人在床上那点不择手段展现得淋漓尽致:“宝宝,给我生江关。”
    “老婆……”
    盛悉风从没听过这些称呼,他以前都是叫她全名,或者贱兮兮叫她盛公主,叫老婆也只跟被人提起她的时候用作代称,当面这么称呼她还是头一次。
    更别提叫宝宝,真的太煽情了,她都不敢听,更不敢细品,怕自己羞耻至死。
    碰上这种无赖,盛悉风能怎么办,最终肯定是他赢。
    不过这人嘴上说生江关,事实上措施做得比谁都积极。
    盛悉风嘲讽他:“不是要生江关吗?”
    “儿子懂事。”他吊儿郎当地笑,满嘴跑火车,“舍不得他爹没享两天清福就又守鳏,跟我说他不着急,可以晚点再来。”
    “……”你们爷俩关系真好。
    江开掐着时间又纵情纵-欲胡闹一场,事后抱着盛悉风不肯松手,跟她咬耳朵:“跟我走吧。”
    “不去。”盛悉风懒洋洋的,“你没自制力,我不相信你。”
    “怪谁?”他饱食餍足都不忘耿耿于怀。
    盛悉风说:“自己傻,我说什么就信什么。”
    “我现在不是学聪明了吗。”他笑得蔫儿坏,“你看,不管你怎么说不要,我都当你想要。”
    盛悉风:“……不是每次都适用。”
    江开:“不会这句也是假的吧。”
    盛悉风:“……”
    江开各种找借口拖延时间,直到盛悉风答应新加坡站结束以后过去陪他几天,他才满意了。
    新加坡站和下一站日本站之间隔了两周,时间相对宽裕些,她不必太过担心自己影响他正常训练。
    江开走后,和盛悉风开启真正意义上的异地恋,他这是第一年跑f1,不若老将们游刃有余,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每天忙着训练和模拟,可以留给她的时间非常有限。
    热恋期的女孩子哪有不黏人的,但她从不抱怨,惹得江开越发内疚,每次强撑着睡意陪她多聊哪怕一会。
    新加坡站,江开的战绩是第九,获得两个积分。
    依然可喜可贺,反正对新人而言,只要有积分,就是可以横着走的存在。
    新加坡站结束,盛悉风准备履行承诺,前往日本陪他两三天,虽然只分别了一周时间,但她真的很想他。
    准备出发机场的时候,她接到班长的电话,班长说,原定的一个合奏演出中,负责弹钢琴的那位同学意外摔伤手,问她愿不愿意替补。
    “就是宣传册已经印好发出去了,没法改你名字。”班长没抱太多希望,班里学钢琴的同学是最多的,有的是人可以拜托,可也正是因为如此,反而更难叫人,大家都想把锅甩给别的同学。
    距离毕业音乐会只剩一个礼拜,留给替补的联系和排练时间都太短暂,宣传册上还挂不了名,纯属吃力不讨好。
    班长见她沉默,连忙说:“没事,你不用有负担,大不了我们把这个节目砍了。”
    盛悉风脱口而出:“我可以。”
    合奏的曲目是《彩云追月》,她以前弹过,捡起来应该不难。
    只是答应完,她才想起自己还要去日本的事,一时陷入两难。
    江开打电话问她有没有出发机场的时候,她跟个犯了错的小孩似的:“江开,我可能来不了了。”
    他当然无法接受这个噩耗:“为什么?”
    盛悉风把事情原委和他解释了一通,不过也很诚实地说了这个节目并不是非演不可。
    “你想我来的话,我就跟班长说我不参加了。”
    “嗯,我很想你来啊。”江开不假思索。
    “那好……”
    话没说完,被他打断:“不过我更想看你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想不想继续弹琴,我只是觉得,要毕业了,想真正参与到毕业音乐会里面。”
    “我总是不想面对琴,也很愧对我的老师,每次看到她我都只能远远躲开。”
    她很久没做美甲了,但也没卸掉,现在美甲片已经长到指甲中间,不伦不类,就像她对钢琴和小提琴的感觉。
    “我觉得你想继续。”江开很笃定。
    盛悉风不解:“嗯?”
    “你现在的样子很像刚离婚时候我的样子。”江开回忆着,“有点烦你,一直试图说服自己解脱了,但总是忍不住想着你。”
    他说得很认真,是正儿八经跟她讲人生道理的态度,所以盛悉风没有计较他说烦她的事,安静听下去。
    “你在学琴的事情上吃了太多苦,加上妈妈的教育方式比较强硬,才导致你那么排斥练琴,但如果不喜欢,一个人怎么可能坚持一个习惯那么多年。”
    “虽然听起来很贱,但有的时候人确实要失去过后才会懂得珍惜,远离过才能看到全貌,不破不立。”
    “想弹就弹,又不是捡起来就不能再抛下了,如果到时候还是烦,大不了再扔掉。”
    “另外,不要觉得愧对谁,辛苦近20年的人是你,别人最多只有惋惜的份,谁也没有资格替你决定要不要继续吃苦。”
    江开一如既往,是盛悉风最合格的人生导师,寥寥几句,就让她下定了决心。
    不过她还有个担忧:“我才刚签一部剪片的合同,我没空剪,也不想剪了……”
    把剪辑当做工作,她一点也不快乐。
    她只适合给狼耳为爱发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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