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这个时侯了,你还不肯承认吗?”苏思琪凝视着她,突然间明白了,“懂了,我是你的绊脚石对吗?你这样的贵夫人,不应该有不堪的过往,不应该是抛夫弃女,贪慕虚荣的女人,所以你不认我……”
    “够了!”薜惜雨低喝一声,一双美目闪动着阴郁的光芒:“你懂什么?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我不懂,那你说,我洗耳恭听。”
    “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你!”苏思琪气结,这就是一个抛弃女儿的母亲该说的话?
    “请你离开这里,我想一个人呆着,”薜惜雨声音平静,语气生疏客套,完全没有半点母女之间的感情。
    苏思琪想起她对沈贝儿说话时那种宠爱和温和,心里的火舌又往上窜了一下。她轻笑了一下,不但没走,反而坐了下来,看着那些花在薜惜雨手里摆弄来摆弄去。
    薜惜雨见她没走开,脸色微沉,语气也尖厉起来:“你给我走开!”
    “我偏不走,你要怎么样?”
    苏思琪歪着唇,挑着眉,无赖的样子让薜惜雨心里也起了火,眼里厌恶的目光更甚,拿了一枝花朝她打过来:“滚开!”
    这声滚开彻底惹毛了苏思琪,她没想到薜惜雨竟然还敢打她,凭什么?没养过她,凭什么敢打她?她躲开,抓了几支花也朝薜惜雨扫过去,完全是盛怒之下的反击。
    就听薜惜雨哎呀一声尖叫,捂住了自己的手,苏思琪愣了一下,她清楚自己手里的花并没有碰到薜惜雨,可是她却皱巴着脸,好象被她打疼了似的。
    正要讽刺薜惜雨几句,沈铭儒大步走进来,面沉如水,冷冷的目光扫着苏思琪:“你干什么?”不管她答,赶紧坐下来看薜惜雨的手。
    薜惜雨打开手掌,几颗殷红的血珠正在慢慢变大,衬在她白晰的手掌里,有些触目惊心。
    沈铭儒扬声叫人:“拿医药箱来,夫人受伤了。”
    佣人远远的应了一声,快速跑去拿医药箱,大厅那边有些乱,大概是听到夫人受伤,佣人们都有些惊讶,纷纷跑了过来。
    沈铭儒并没闲着,他低头吮着薜惜雨的手掌,替她止血,佣人将医药箱送来后,他用药棉沾了腆酒替她消毒,然后贴上小小的透明的止血胶带。
    苏思琪看着这一幕,简直惊呆了,她知道沈铭儒很爱薜惜雨,但没曾想竟爱到这种程度!
    当着她和佣人们的面,就这么坦然的吮着薜惜雨的手掌!
    沈孟青也进来了,看了苏思琪一眼,问:“怎么啦?”
    沈铭儒的声音低沉充满怒气:“问问你的好女朋友!”
    苏思琪这时侯回过神来,知道沈铭儒误会了,她手里还抓着那几支月季花,虽然没有打中薜惜雨,但也用力扫了一下,花瓣掉了一些下来,落在白色长毛地毯上,红白相映,衬得十分好看,不过她没心思欣赏,只是替自己辩护:“不是我,我没碰她。”
    “我亲眼所见,还能冤枉你吗?”
    当然冤枉了啊,她的花根本没碰到薜惜雨一根毫毛,鬼知道那些血珠子是怎么冒出来的?
    “算了,苏小姐可能不是故意的。”薜惜雨淡淡的一句话,证实了沈铭儒所见。
    苏思琪张口结舌,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居然当众撒谎诬陷?
    薜惜雨端坐着,眼眉低垂,神情微敛,好象不与她一般见识。
    沈孟青拖着苏思琪到外面去,一直走到草坪上才松开手,他小心翼翼的看着她:“思琪,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事情要慢慢来,你不能太心急。”
    连他也误会她?苏思琪气得喊起来:“我没有做,为什么你们都不相信?”
    “那薜姨的手为什么受伤了?”
    是啊,为什么薜惜雨会受伤?明明没有碰她啊!苏思琪百思不得其解,答不上来。
    沈孟青见她这个样子,也不好多说什么,轻轻揽住她:“好了,别想了,我们还是回去吧,你给薜姨一点时间,让她冷静的想一想,也许你的出现对她来说太突然,她一时半会没有想好要怎么办,才会对你……”
    “不,我说过了,她早就知道我的存在,早在四年前就应该知道,”苏思琪在这种情况下还知道分析:“但是你爸爸可能不知道,她不敢让你爸爸知道,所以才不肯认我,她不想让我打挠她的生活。”
    望着女人倔强的面容,沈孟青不由得在心里喟然长叹,父母和子女从来就是上辈子的冤家,他和施捷茜是这样,苏思琪和薜惜雨也是这样。
    沈贝儿从外边回来,知道母亲被苏思琪欺负了,气得七窍生烟,居然在她家里把她母亲欺负了,怎么想都觉得匪夷所思,气势汹汹要找苏思琪的麻烦,替薜惜雨讨个公道。
    沈孟青那时侯正好离开进到屋子里去了,只有苏思琪一个人站在花藤边,望着那片开得正好的牵牛花愣神,沈贝儿见状缓了脚步,拿起墙边一根棍子举起手里悄悄走过去,二话不说,扬手就朝苏思琪打下去。
    但那一棍子并没有打中苏思琪,墙上的影子及时让她发现了危险,赶紧避开,并反手抓住了那根棍子,和娇滴滴的千金小姐沈贝儿比起来,她的力气当然大得多,没费什么功夫就把棍子抢了过来。
    一个佣人看见她们剑拔弩张的样子,急得大声叫起来:“小姐,苏小姐你们不要打架啊!”
    听到喊叫声,更多的人从屋子里跑出来,沈铭儒也在其中,沈贝儿突然捂着手臂朝他跑过去:“爸爸,那个女人拿棍子打我。”
    又一个不要脸的,苏思琪想到刚才薜惜雨手掌里的血珠,突然明白过来那根本就是她自己扎的,目的就是想诬陷她吧?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连手法都是如出一辙。
    但效果非常好,沈铭儒看她的目光冷彻骨髓,别说没嫁进来,就算嫁进来了,在他家里无法无天,为非做歹,他也会把她赶出去。
    沈贝儿眼眶微红,捂着手臂象逃似的躲在父亲身后,“爸,把她赶出去,弄伤了妈妈,还打我!”
    沈铭儒低头看她的手臂,没有肿,但有红色的印子。伤了他的妻子,又对他的宝贝女儿动手,沈铭儒怒火中烧,再好的修养也抛到脑后,厉声喝斥苏思琪:“这里不欢迎你,请你马上离开,以后……”
    众目睽睽下,苏思琪难堪到了极点,沈贝儿躲在沈铭儒身后朝她得意的扬眉,似乎不屑一顾。
    真是一对好母女,一个自已扎伤手,一个把手臂掐红了,演了一出完美的苦肉计,就是为了让沈铭儒生气,把她赶出去。
    “她是我的女人,”沈孟青及时出现,从人群里走出来,伸手揽住了苏思琪的腰,他目光清亮的看着沈铭儒:“她想走的时侯自然会离开,但不是现在,任何人都不能赶她走。”
    “孟青!”沈铭儒的语气严厉而且不耐烦:“已经闹成这样,为什么还不离开?”
    “我在等施女士,她说半个小时后到。”
    第330章 人人都怕施女士
    一听施捷茜要来,所有的人都微变了脸色,连沈铭儒也是愣怔了一下,问道:“她来干什么?”
    沈孟青很笃定的回答:“大概是想来见一见未来的儿媳,毕竟她们还没有正式见过面。”
    苏思琪发现,听到施捷茜要来的消息,所有人都显得如临大敌。沈铭儒暂时放过她,转身回到屋里去,沈贝儿神色慌乱,紧随其后,佣人们也都是很不安的样子。
    苏思琪问:“怎么啦?好象人人都怕施女士。”
    沈孟青却盯着她,目光平静,“为什么动手?”
    苏思琪气结,他又误会她?难道在他眼里,她真是那么不懂事的人吗?
    沈孟青静静的看着她,心里却是苦笑:真是只小刺猬,见人就刺,那是她的生母和妹妹啊,怎么就不能坐下来好好谈,非要这么互相伤害?
    苏思琪沉默了一会,转身走了,她知道沈孟青会误会,棍子在她手里,所有人都看到沈贝儿捂着手臂跑到沈铭儒身边去,看到这一幕,傻子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况且沈孟青是后到的,心里已经有了个想当然的理解。要不然怎么大家都怒视她?肯定是看到她打人了呗!
    苏思琪不想解释,沈孟青一直是懂她的,任何情况下都无条件站在她这边,可这次情况不同了,对立面是他的家人,这层关系让他的判断失误了。
    沈孟青没有追上去,他知道苏思琪在生闷气,但这种时侯,他不想去打挠她,让她一个人冷静冷静也好。
    沈贝儿坐在沙发上,看一眼薜惜雨,对沈铭儒翘着嘴:“爸,施女士来干嘛呀,每回来都闹得家里鸡飞狗跳的,让她别来了。”
    薜惜雨低声喝斥女儿:“什么施女士,叫茜姨,她是你哥的母亲。”
    沈贝儿没好气的嘟噜着:“哥不也叫她施女士?”
    沈孟青这时侯恰好走进屋里,听到这一句,说:“你是我吗?”
    沈贝儿刚要辩驳,他却径直上了楼。
    沈铭儒看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最近这是怎么啦?麻烦接踵而来,苏思琪还没弄走,施捷茜又来了。
    苏思琪坐在大树底下的木椅上,看着地上金光斑驳,抬起望天,天空碧蓝如洗,棉花堆样的云朵,层层叠叠,在天际间慢慢游走,她叹了一口气,其实到现在仍没想好要怎么做,只是一见薜惜雨那副冷冰冰的样子,就忍不住要冷嘲热讽。
    她明白薜惜雨那句话的意思:不要来打挠她的生活。摆明了不想认她,不喜欢她的出现,而且她判定这件事沈铭儒还蒙在鼓里,她想让薜惜雨害怕,想揭出她的真面目,刚刚在偏厅的时侯,明明有机会把事情说出来,可不知为什么,她并没有说,而是任沈孟青把她拉了出去。
    大门那边传来动静,她的目光轻轻掠过绿油油的草坪,看到一辆黑色轿车正缓慢驶进来。台阶上,薜惜雨站在那里,见车子驶近了,便走下台阶迎上去,姿态一如既往的优雅。
    苏思琪远远看着她,不由得咬着唇,心里的气血又开始翻滚起来。
    车子停稳,白衣黑裤高大英俊的司机下来拉开车门,修长笔直的小腿伸出来,脚上大红色的七寸细高跟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司机伸手扶了一下,施捷茜整个人才从车里钻出来,脸上带着一丝轻蔑的笑,打量着面前温雅的女人,“你怎么穿成这样?跟个老太婆似的,一点精神头都没有。”
    薜惜雨并不介意被她评头论足,每次来都是这样,已经习惯了。
    “茜姐,你好。”
    施捷茜昂着她那颗高贵的头,只用眼角扫了扫薜惜雨,便把目光移开,投向远处树底下坐着的苏思琪,似乎是笑了一下。
    她边往屋里走,边开始挑刺:“花架那里种什么牵牛花,一点格调都没有,弄得跟乡野似的,还有那木头椅子,看着笨拙死了,弄成欧式铁花艺的多上档次,还有那把太阳伞,都旧成什么样了,还摆在那里,赶紧换把新的……”一抬头看到佣人走出来,精致眉眼立刻皱起来:“穿的什么鬼衣服,带围裙的制服不好吗?又精神又好看,怎么都换成白衣黑裤了,以为拍香港默片吗?还有你这头发怎么回事?”她扯了扯佣人的头发,十分不满意:“既然穿了这一身,就应该梳个大辫子配衬一下,盘起来不伦不类!”
    佣人红了脸,不敢吭声,低头杵着。
    沈铭儒靠坐在沙发上,看到施捷茜风姿绰然的走进来,不禁皱了皱眉头,“每次来你都这么闹,有意思吗?”
    施捷茜无辜的耸了耸肩,“我闹什么了?我实在是看不过眼,点拔点拔而已,想当初我在的时侯,可不是这样的……”
    沈贝儿飞快的打断她:“您已经不在很多年了,现在是我妈当家。”
    施捷茜的目光在她脸上轻轻一绕,冷笑一声,扭头看着薜惜雨:“你把女儿教成这个样子?”
    薜惜雨有些微窘,拿眼睛瞪沈贝儿:“叫人。”
    沈贝儿不情愿的叫了声:“茜姨。”
    施捷茜不领情,一屁股坐下来,“不想叫就别叫,嘴上叫着,心里不定怎么骂我呢!”
    沈贝儿脸有点红,她确实在心里骂施捷茜来着,每次来总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而母亲在她面前总是卑微紧惧,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看了就烦。但母亲不敢得罪她,父亲也不多说话,默然的纵容她的某些放肆,所以她也只有忍着。
    佣人上了茶,施捷茜又批评起茶俱来,啧啧啧摇头:“这种货色也拿来招待客人,幸亏我也不是什么外人,不用真要笑掉别人的大牙了。明天我叫人送一套日本新瓷来,又轻巧又漂亮,待客也不失面子。”
    “不用了,”沈铭儒目光沉沉望着她:“你来有事吗?”
    “瞧你说的,我来一定要有事吗?”施捷茜翘着兰花指,端着茶杯喝了一小口,笑意盈盈:“我来看看你,看我儿子的爸爸不行吗?”说到这里,她才想起来似的:“孟青呢?他在哪?不会是躲我出去了吧?”
    沈贝儿撇了撇嘴,小声嘀咕了一句:“知道就好。”
    薜惜雨暗暗撞了她一下,示意她闭好嘴巴,不要惹事。
    “孟青在楼上,你要找他就上去。”沈铭儒慢条斯理的说道。
    “我为什么要上楼去见他?”施捷茜轻笑:“我是他母亲,应该是他下来见我。”她吩咐一旁站着的佣人:“去,叫少爷下来,就说我来了。”
    她说话向来都是这么盛气临人,一副颐指气使的样子,佣人都不喜欢她,但都怕她,因为违背她的命令会被骂得狗血喷头。
    佣人轻手轻脚的上楼去请沈孟青。
    沈孟青却站在窗子边,看着大树底下的苏思琪,隔得远,他看不清她脸上的神情,只知道她保持那个姿式已经很久了,他抽了一根烟,喝了一杯酒,她还是一动不动的抱膝坐着,不用说,起来的时侯腿麻是肯定的。
    沈孟青吩咐佣人:“你去叫苏小姐回来。”
    “是,少爷。”佣人恭谨的倾了倾身子,悄声退下,从另一处楼梯下楼去叫人。
    施捷茜听到楼梯上的动静,抬眸一看,笑意便从嘴角漫延,她的宝贝儿子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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