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思琪把目光收回来,在她脸上绕了一圈:“不要否认,那天爸爸看到你了,是不是沈孟青叫你出去的?”
    “这个……”沈贝儿为难的咬着嘴唇。
    “现在还有什么不能说的,我和他都已经分手了,就算我知道了什么,也不会去找他的。”
    “是,那天是哥叫我出去,还让我不要告诉你。”
    “叫你出去干什么?”
    “拿你的梳子给他。”
    苏思琪愣了一下,“我的梳子?他要我的梳子干什么?”
    “我也觉得奇怪,问他他也不说,反正脸色很难看。”
    看来问题出在那把梳子上,可是要她的梳子做什么呢?那天她收拾东西的时侯心里乱糟糟的,根本没在意少了一把梳子,原来被他拿去了。
    “他后来还说了什么?”
    “他很少打电话给我,我给他发了好多短信,告诉他你很着急,可是他一个字都不回,后来就说让你回s市,再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
    苏思琪垂下眼,看着手里捧着的茶杯,梳子,关键就是那把梳子,可是一把梳子能做什么用?
    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梳子上有我的头发吗?”
    “有一些,我本来想弄干净给他,可哥说梳子上的东西不要乱,所以我就那样给他了。”
    头发!他要的其实是她的头发!答案在她心底呼之欲出。头发能做什么,留着珍藏?不,他是拿去做dna鉴定的!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她心里慢慢升起来,如果说薜惜雨带着沈贝儿嫁给沈铭儒,当然也有可能带着她嫁给苏启荣,虽然这样狗血,但万一是真的呢?
    因为她和沈孟青是亲兄妹,所以薜惜雨不惜一切代价要阻止他们!因为他们错得太离谱,所以薜惜雨说她天地难容!无论如何也不肯再让她留在这个世上!因为沈孟青知道这个秘密,所以才要分手,所以才那么痛苦!
    她的脸瞬间变得煞白,茶杯当一声落地,淡黄色的茶汤泼在白色的毛长地毯上,显得很污浊。
    “姐,你怎么啦?”沈贝儿看她样子,有些着急,抓起她的手:“没烫着吧?”
    苏思琪呆呆的,目光一点一点移到沈贝儿脸上,茫然不知所措。
    “姐,你倒底怎么啦?”
    苏思琪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如果这是真的,那她和沈孟青……
    她倏的一下站了起来,拔腿就往外面走,沈贝儿追上去抓住她:“姐,你要上哪去?”
    “我去医院,”她脸色仍是苍白,声音急促,挣扎着要走。
    沈贝儿抓着她不放:“你去医院干什么?哪里不舒服吗?”
    “我去看伯父。”苏思琪终于挣脱了沈贝儿,往外跑。
    沈贝儿在后面追,一边叫保镖:“拦住她!”
    暗处的保镖一个箭步上来拦住苏思琪:“苏小姐,请留步。”
    苏思琪正要推开他,沈贝儿气喘吁吁赶上来,“姐,你要去我安排车子送你去,你跑什么?”
    苏思琪这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连鞋都没换,也没拿手机包包,于是说:“你备车,我去拿包,马上下来。”
    沈贝儿叫司机备车,跑回房间拿了自己的包出来,苏思琪已经到了车边,她赶紧跑下楼梯,拉开车门,生怕苏思琪一个人走了。
    坐在车里,她才问苏思琪:“姐,怎么突然想去看沈爸爸?”
    “他入院后,发生太多事,我一直没空去看他,趁现在有时间就去咯。”
    沈贝儿虽然狐疑,但她答得还算合理,也就没问了。
    到了医院,苏思琪一路快走,沈贝儿要小跑才跟得上她,俩人进电梯上了楼。
    vip病区很幽静,空气里弥温着淡淡的薰衣草香气,穿着淡红色的护士在护士台里忙碌着,见到她们很客气的点头。
    沈铭儒仍在昏睡当中,不过比起刚发病的时侯,气色还算不错,也没有那样瘦,脸上微有红晕,就象是睡着了似的。
    苏思琪默默的看着他,难道自己真是他的女儿?这么久以来,她从来没往这上边想过,也没觉得自己和沈铭儒长得象,但现在细看,他们的额头,鼻梁,甚至是头顶上的旋都很象,她看着沈铭儒的眼睛,有点忘了他睁开眼的样子,依稀记得沈铭儒眼线很长,她也是。可为什么从来没有人看出来她和沈铭儒长得象,因为没有谁往那上面想,所以完全忽略了。
    她从小就知道自己长得不象苏启荣,以为象母亲,看到薜惜雨以后,又觉得自己也不象她,现在仔细看沈铭儒,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倒是越看越象,越看心就越往下沉。
    沈贝儿见她弯着腰,定定的盯着沈铭儒的脸,奇怪的问:“姐,你在看什么呀?”
    “没什么,”她直起身子,手却从枕头上捡了几根头握在掌心里。
    不管是不是,她总要去验一验才行。
    沈贝儿有几天没来了,看着痒气罩下的那张脸,心里颇多感慨,不管怎么说,沈铭儒都是她的父亲,他把她养大,一直宠爱呵护,象大山一样让她依靠,可现在这座大山垮了,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让人看了鼻子发酸。
    她用温热的毛巾帮沈铭儒擦了手和脖子,又把头发理了理,被子掖好,静静的坐在床边陪着。
    苏思琪站在窗前,紧紧握着那几根头发,心里乱糟糟的。
    第417章 多保重
    苏思琪做了亲子鉴定,一周后去取了结果,和她预想的一样,她果真是沈铭儒的女儿!
    真是天大的笑话,兜来转去的,她倒成沈铭儒的女儿了。
    捏着那份鉴定结果,苏思琪脑子一片空白,可是又莫名松了一口气,沈孟青不是不爱她,是不能爱了。想到这里,她狠狠的震了一下,怎么还在想沈孟青?还在想那该死的爱情?他们都错了,错得太离谱,沈孟青说得对,他们都把对方忘了,然后从此不再见面。
    她在街上游荡了很久,象一个无所事事的人,不知道自己要去哪?也不知道自己该干点什么?只是漫无目的的走,到最后一秒钟,沈孟青还在保护她,不告诉她真相。他宁愿所有的痛苦一个人承当,可是那又怎么样呢?她还是知道了,如果说和他分手让她痛不欲生,可始终心里还是抱着希望的,但现在,一切都完了,只剩了绝望,他们不可以再在一起了。
    到这一刻,她才真正读懂了沈孟青眼睛那种让人心酸的痛楚,因为他也绝望了。
    手机一直在包里响个不停,她不想接,也懒得看。好象突然间,一切都想开了,生也好,死也罢,她的生活已经糟得不能再糟,就这样吧,这一生她反正是好不了了。
    天色渐渐暗下来,很多人从大楼里涌出来,瞬间把街道挤满了,公交车上挤满了人,地铁口也是黑压压人头攒动,出租车一辆接一辆从她面前驶过去,全是满客。到处都是人,人人行色匆匆,只有她,只有她是悠闲的,双手插在口袋里,背着小包,在街上闲荡。
    四周嘈杂一片,喇叭声,说话声,手机铃声,还有音乐声,听在她耳朵里杂乱无章。
    华灯初上,饭店门口的彩灯亮了,身材高挑的咨客小姐立在门边,上面披着毛绒绒的披肩,下面却是勾勒妙曼身材的紧身裙,在这天寒地冻的时节里为了漂亮也真是拼了。
    苏思琪的目光在咨客小姐身上绕了一圈,又去看立在台子上的菜谱,全是大幅的美图,看得她馋虫都出来了,真奇怪,这个时侯,她居然有心思翻菜谱。
    咨客小姐见她翻菜谱,赶紧上前来热情的介绍,她站在边上安静的听着,不时点点头,咨客小姐口水都讲干了,也没见她有要进去的意思,便停了下来,问她:“小姐,我看你对菜品挺满意的,要不进去看看?”
    苏思琪点了点头,跟着她进去,咨客小姐领她到大厅就坐,她却摇头,提出想要个安静的包间。
    咨客小姐一听,立马笑得眼睛都弯了,忙说好,又带着她往楼上去,挑了间靠里的包间给她。
    苏思琪点了几个菜,给自己倒了杯水,却一口都没喝,放在那里看着它慢慢变冷。她打开包,把鉴定书拿出来,又仔细看了一遍,然后收好。重新倒了一杯热水,然后托着腮,百般无聊的发起呆来。
    手机调成震动,仍在包里嗡嗡响个不停。她还是不接,就让它那样响着。
    很快,菜送上来了,四菜一汤,是她和沈孟青吃最后一餐饭的时侯的规格,虽然做法有点不同,但菜品是一样的。她开了两副碗筷,一副摆在她对面,不知道是给谁,好象这样摆着,她显得没那么孤单。
    肚子有些饿了,但她吃得很慢,很优雅,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并没有太刻意,却做得这样好,连她自己都有些奇怪,好象被什么附了体似的。
    细嚼慢咽的把饭吃完,她喝了半杯水,然后结账走人。
    天已经全黑了,满街都是霓彩,一闪一闪晃她的眼睛,现在又该去哪里呢?她站在冬夜的街头,茫然的看着四周。
    于是又开始闲逛,幸亏今天穿了一双方跟的鞋子出来,走了这么久,还不算累。
    风越来越大,嗖嗖的往她脖子里钻,虽然她把领子竖起来,却不能完全遮完她修长的脖子,出门的时侯有阳光,没有系围巾,现在觉得有些受不了了。
    她耸着肩,低着头,沿着街边慢慢的往前走,她以为她会哭,可是并没有,她以为她会崩溃,可是也没有,在等待的这一个星期里,她做了无数假设,想要避开那个最坏的结果,但最终,她知道绕不过去,就是那个结果,只有那个结果。
    有了心里准备,所以看到鉴定书她并不意外。
    手机好象有段时间没响了,她拿出来想看看时间,却发现手机黑了屏,原来是没电了,来电太多,所以没电了。
    路上行人越来越少,她猜时间应该不太早了,因为她已经冻得直哆嗦了,实在忍不住,她拐进了路边的一家连锁酒店,虽然不是很上档次的酒店,洗个热水澡还是可以的吧。
    开了一间房,她拿着房卡上楼,房间很小,浴室用透明玻璃隔开,一张大床,窗边摆着一对短沙发,电视挂在墙上,进门的地方有个衣橱,除此之外就没什么了。她也不需要什么,有张床,有热水就够了。
    惊喜的是居然有浴缸,于是她放了水泡澡,温暖的水包围着她,就象某人的怀抱,真舒服。她闭着眼睛躺在里面,迷迷糊糊差点要睡过去。
    她很悲伤,却又没到崩溃的边缘,妥善的安排着自已,吃饭,洗澡,睡觉。
    睡觉前,她把手机打开看了一下时间,凌晨一点,原来已经这么晚了,她闭上眼睛想,得赶紧睡了,免得明天起不来,误了退房的时间。
    刚闭上眼睛没多久,手机就响起来,嗡嗡嗡的在床头柜上抖动着。她有些懊恼,居然忘了给沈贝儿回个电话,妹妹肯定担心坏了。
    可是接起来,屏幕上却显示着老公两个字,那是沈孟青的电话,他们分手后,她也一直没有改掉称呼,现在怎么看怎么刺眼。
    她在犹豫接还是不接,手机响了很久,一直到自然断掉。她睁大眼睛看着刚刚静止的手机,不到两秒,它又响起来,这回她没有犹豫,拿到耳边接听,刚说了个喂字。沈孟青的声音咆哮而来:“你在哪?为什么不接电话?为什么关机?”
    她被他莫名其妙吼得有些委屈,怯生生的说:“手机没,没电了。”
    男人在那头顿了一下,声音稍微缓和了些:“你在哪?”
    “酒店。”
    “为什么住酒店?”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住酒店,但男人这样问,她就说:“我知道你在躲我,我住酒店,你就可以回来住。”
    男人沉默了一下,“不关你的事,我在外地有点事。”
    她没说话,沈孟青也沉默着,却又都没有挂断电话。她听着男人的呼吸粗而重,却在极力压抑,一声一声,顺着无线电波传到她的耳朵里。她的眼睛不知就湿润了,很响的抽了一下鼻子,但他是哥哥,是她的哥哥啊!他们应该要忘了对方,不再见面,不再通电话,任何小小的依恋都要割舍掉。
    良久,男人终于开口:“住一晚,明天回去吧,一个女孩子住在酒店不好。”
    “好,”她轻声答。
    男人停了几秒钟,又说:“你休息吧,我挂了。”
    “好,”她刚应了一声,却飞快的叫他:“沈孟青。”
    “什么?”
    “我知道了,”她说:“我都知道了。”
    她听到男人低下去的呼吸又粗重起来,声音竟似发抖:“你知道什么了?”
    苏思琪无声的笑了,一滴泪从眼角滑落,很轻很轻的叫了他一声:“哥哥。”
    那两个字象两颗钝而锈的钉子,瞬间扎进沈孟青的心里,皮开肉裂,搅得他五脏六腑都巨痛起来。
    他象缺水的鱼,大口喘着气,一直喘着气。
    “你为什么瞒着我?”女人的声音再度传过来。
    沈孟青狠狠一拳打在墙上,骨节处有殷红的血迸出来,他终于冷静了些,说:“我以为这样你就不会那么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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