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漏偏逢连夜雨,谢砚宁越是着急想回去就越是出问题。
    先是遇上大雾,航班延误,然后又被另一家公司的老板邀请去了概念工厂参观。
    时间一拖就拖到了第三天。
    这边谢伯豪的手术已经做完了,谢砚宁还尚不知情。
    许唯问谢伯豪为什么非要瞒着谢砚宁。
    谢伯豪摆了摆手,缓声道:“他有他的计划,我不想打乱他的步骤。”
    “他先熟悉董事长的各项工作,再把他之前的提案付诸实践,我看他做得有条不紊,挺好的,告诉他只能让他徒增压力。”
    “砚宁的工作能力没有问题,问题在于他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责任有多重大。”
    “百川是一个容纳一万多人就业的大型企业,一个决策的失误就可能造成连锁反应,影响很多普通职工的生计。
    “但砚宁还没有完全转变思维,他对工作的想法依旧是继承家业,并不想创造什么行业奇迹或者带领百川走向更高的台阶,他暂时还没有这个想法。”
    “百川对他来说,是个任务,不是责任。”
    “我不想逼他,就让他慢慢来吧。”
    许唯听了之后,却开始担忧谢砚宁若是知道了,该是什么反应。
    晚上视频通话的时候,许唯侧躺着,她静静地看着屏幕里的谢砚宁,看他英俊的脸,他的头发,还有他明显疲惫的眼睛。
    “我想你了。”谢砚宁说。
    许唯笑了笑。
    谢砚宁趴着看她:“等回去之后,你要告诉我什么答案?”
    许唯看着他,目光毫不躲闪,一字一顿道:“你想要的答案。”
    谢砚宁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许唯穿着真丝睡裙,他已经能想象到把许唯抱在怀里的触感。
    “我过两天就回去了。”
    许唯朝他笑,“好,我在家等你。”
    谢伯豪的手术还算成功,但许唯也清楚,心脏支架手术后续还有很多麻烦,如果不悉心养护,很容易再次堵塞。
    谢砚宁上任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
    之后他会越来越忙,会忙到没时间没精力跟她说“我想你了”,忙到没时间跟她撒娇,脸上的笑容也会变少。
    许唯心里一沉,关了手机就开始想谢砚宁,身体也在想。
    原来是她离不开谢砚宁了。
    许唯现在照常工作,写产品分析,再找客户,空闲时间就去谢家陪谢伯豪和商妍聊天,商妍把谢砚宁小时候的照片都拿给许唯看,如数家珍地跟她分享谢砚宁小时候的糗事。
    他们相处得很融洽。
    许唯还把自己的身世告诉了商妍,商妍哭得比许唯本人还伤心。
    她抱着许唯不撒手,摸着她的头发疼惜道:“乖,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
    -
    谢砚宁最后还是赶着夜里的飞机回了桐江,一下飞机就直奔许唯的公寓。
    许唯还没睡,坐在客厅沙发上等他,谢砚宁风尘仆仆地进来,他穿着长款风衣,发型一丝不苟,许唯恍然觉得谢砚宁好像成熟了好几岁,可他一转身就还是许唯熟悉的那副模样。
    芝兰玉树,皎皎无暇。
    他竟然完全属于她。
    谢砚宁脱了外套,走过来把许唯抱到怀里,许唯跨坐在他身上,两个人拥吻了很久,最后刚依依不舍地分开,谢砚宁就把许唯抱去了浴室。
    许唯说:“我刚洗过。”
    谢砚宁咬了一下许唯的肩头,哑声说:“再洗一遍。”
    ……
    许唯被抱来抱去,最后只能把自己卷在被子里,谢砚宁还是厚着脸皮覆上来。
    他把许唯亲得无处躲,然后说:“明天跟我回一趟家,好不好?”
    许唯愣住。
    谢砚宁和她磨了磨鼻尖,笑道:“好不好嘛?”
    “我——”许唯撒了个谎,“再过一阵子好吗?我帮阿姨定制了一件旗袍,要过下个月才能拿到,到时候我陪你回去,好吗?”
    谢砚宁不疑有他,立即俯身吻住许唯,厮磨着她的唇。
    谢砚宁真的很好哄,所以爱他的人都想要守护他这份简单纯粹。
    -
    -
    谢砚宁回到百川,把去上海前积压的工作处理完之后,想去董事长办公室一趟,却被告知:谢董最近都没有来。
    谢砚宁顿生疑惑,连忙打电话给谢伯豪。
    是商妍接的。
    “砚宁,什么事啊?”
    “爸呢?怎么没来公司?”
    商妍卡顿了几秒,然后说:“爸爸在家里陪我呢,公司不是有你吗?”
    谢砚宁哑口无言。
    商妍笑了笑,“怎么?还是要爸爸在那边帮你撑腰吗?”
    谢砚宁没理会商妍的调侃,挂电话之后便离开了董事长办公室,准备去一趟工程部,刚走到茶水间就听见说话声。
    一个人问:“王总还是反对让谢少当董事长吗?”
    另一个人回答:“听说已经被谢董解决了,谢董不就是因为这个才和王总大吵一架的吗?谢董拼了老命也要把儿子捧上位啊。”
    “难怪最近谢少工作那么多,我看大家对他的评价都挺高的。”
    “谢少当董事长,我们还是挺欢迎的,看着就赏心悦目哈哈。”
    “可是董事会里的那些人肯定会排挤他——谢总!”
    两个人一转身看到谢砚宁,吓得魂都没了,其中一个手里的咖啡杯应声掉落,砸得四分五裂。
    谢砚宁转身就走。
    他开车直奔谢宅。
    他有太多想不明白的事情,他想不明白为什么都要瞒着他呢?
    他一路风驰电掣地回到家,刚进门他就听到二楼传来笑声,他走上去,看到许唯从房间里走出来。
    许唯整个人僵住。
    谢砚宁好像预感到了什么,他看了一眼许唯,然后径直走向卧室。
    床头的医疗检测设备,和谢伯豪领口露出来的纱布,都直接把真相砸在谢砚宁面前。
    “砚宁,你怎么——”商妍吓得站起来。
    谢砚宁拿过旁边茶几上的报告单。
    “心脏支架手术,五月二日。”
    谢伯豪动手术的那天,他在去往上海的飞机上。
    他的父亲已经从鬼门关里走一遭了,他还被蒙在鼓里。
    公司的事,员工瞒着他。
    家里的事,爱人也瞒着他,
    “手术做得非常成功,砚宁,你不要担心,爸爸他没事的。”商妍走上来握住谢砚宁的手臂。
    “为什么不告诉我呢?”谢砚宁红着眼问,“我在你们眼里就这么脆弱吗?连父亲生病都承受不住吗?”
    商妍连忙摇头:“不是的,砚宁,你误会了。”
    谢砚宁把报告单扔在茶几上,“如果出意外呢?如果手术当天出意外,我人在上海,你们想让我抱憾终身吗?”
    “是我让她们瞒着的。”谢伯豪沉声说。
    谢砚宁望向谢伯豪,“爸,董事会您瞒着我,生病做手术也瞒着我,我知道您的苦心,可我真的不能理解。”
    许唯也走到门口。
    “在你们心里,我就这样不堪一击吗?”谢砚宁质问他们。
    许唯忍着泪,望向一边。
    谢伯豪说:“不是不信任你,我——”
    “够了!”谢砚宁打断他。
    “我知道你们在保护我,但这种保护对我来说,是一种伤害。”
    “你们只会让我觉得自己很没用。”
    他太高估自己,在他顺风顺水接手百川的背后,是他父亲呕心沥血的付出。
    董事会里尚有人能够威胁他的位置,他根本没有强大到可以保护自己爱的人。
    他的位子还不稳,他的父亲还在拼命护他。
    他还嫌烦,他什么都不知道。
    “爸,我会做好的。”
    他只撂下这几个字,然后就转身离开。
    经过许唯时,他的脚步停了停,许唯低下头,谢砚宁看到她通红的眼角,心有不忍,但愤怒燃烧了他的理智。
    “小唯,给我一点时间。”他说。
    他还是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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