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是打算睡了吗?”她看到画面中自己熟悉的房间背景,还有那只空了的枕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点想家。
    “嗯,睡了。”
    “这么早?”
    “也没什么人打扰我睡觉,就睡得早了。”
    有这么打电话的吗!徐轻对着镜头翻了个白眼:“我挂了。”
    “再聊聊嘛媳妇儿?”
    徐轻愣了一下,随后只觉得白烟从耳朵上冒出了三尺高,如果有特效的话半秒之内整个人都通通红。关键这厮叫得还很随意,就像刚刚问她有没有结束工作或者有没有吃过饭。
    “blablabla(一堆乱码)……不了。”连带着说话有些不利索,徐轻告诉自己不要去看屏幕,“我明天还跟他们一起去拍摄,然后好好睡个美容觉。”
    “嗯。”顾明衍应了一句。
    “这里真的热得要死,我去把空调开起来。”徐轻把手做成扇子的形状在脸边扇了扇,站起身去找空调遥控器,眯起眼睛偷偷瞄了一眼顾明衍。
    好在他没有看屏幕。
    画面中的男人用创可贴贴住了那块疤痕,不知道是不是跟她打电话才特地贴的,被黑色碎发的影子堪堪遮住,侧颜的眉骨和鼻骨轮廓非常清俊,生的是薄唇,但是上唇有一个突起来的唇珠,色泽偏粉。
    觉察到她咽唾沫的动作已经来不及了,男人侧过眼开来,很明显注意到她的眼神,但是没有挑破。
    “咳,那个。”弯腰把遥控器放在旁边的茶几上,徐轻捏着衣服重新坐上单人沙发,“在家里记得帮我拿一下快递。”
    “嗯。”
    “上次说买的那些衣服估计快到了……”徐轻微微抬了抬眼,那个小框框里的自己也同样露出潋滟羞怯的眸色,似乎不相信自己能露出这样的表情,徐轻一整个震惊住。
    “我在比较小的箱子旁边放了几袋藕粉,早上用开水泡一下喝。”顾明衍道。
    “知道了知道了。”你不对劲徐轻你不对劲。
    “睡了吗?”
    “要不,再聊会儿?”她刚刚回来就洗漱好了,现在身上穿的是比较舒适的居家服,也没有什么事情干,干脆撕开一张面膜敷好躺在床上,黑色的面膜布遮住镜头里的那张脸,有点滑稽,于是吃吃笑了起来。
    “我有点想听故事。”得寸进尺试试看。
    “打开广播里面有念。”
    “你枕头旁边有本《小王子》,我上次都看到了的!”
    顾明衍有些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徐轻括弧嘴把头撇到一边。
    “过会儿吧,你要睡了我给你念。”
    括弧嘴的笑意逐渐加深,面膜敷了要洗,仍然连着线从浴室里出来,关上房间里的灯,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窗帘缝隙外小岛上层层叠叠的黑色丛林,顾明衍长指翻开第一页给她念书。
    连麦睡这种事情对大学生来说还是太幼稚了。
    但是对新婚小夫妻来说刚刚好。
    第二天徐轻几乎是在闹钟响之前的几秒醒过来的,大概是睡眠时间充足的缘故,能感到整个人都神清气爽。打开手机看了看,电话是晚上快十一点的时候挂掉的,后面再没有任何消息,昵称依然还是那个“g”字,徐轻犹豫了一下,删删减减了好几个,最后还是觉得这个“g”端端正正得刚刚好。
    “徐小姐,你醒了吗?”门外是那个兰花指壮汉小助理的声音,“起来化妆了。”
    “哦哦,来了。”徐轻整理好衣服走出门。
    “要不要喝冰美式?酒店有提供。”助理问。
    “不用,”徐轻摇了摇手里泡好的藕粉,“我喝这个就行。”
    余珊儿已经跑过几圈步回来洗好澡了,正在自己的房间里捯饬今天的发型妆容。对面应该是程盈的房间,到现在都没什么动静,徐轻有些担忧地转头看了一眼,但也没有多问。
    “我们今天一定要漂漂亮亮地出门。”余珊儿一脸羡慕地伸手戳了一下徐轻的脸,“这是素颜么?想当年我十八岁也曾拥有这样的脸,都是岁月把我摧残成现在一用错东西就过敏的体质。”
    她们彩排经常要到半夜,作息饮食都不规律,再加上工作需要经常化妆,所以皮肤状态很难一直保持,于是不化妆的时候难免显露出疲态,尤其还处在事业的上升期,更是一点点都不敢怠慢。
    “还好吧,可能干我这行没有你们累。”徐轻做的大多是荧幕前的工作,比起绝大部分累死累活的后期,比如楼下第六小组,其实也不是什么太值得抱怨的生计。
    “累意味着我还有工作,不累意味着我凉掉了。”余珊儿叹气。
    “别叹气宝贝。”兰花指壮汉助理一边给她化妆一边道,“好运会被叹走的。”
    “哈唔~”
    徐轻:“……”所以是把气吸回来吗哈哈哈哈哈。
    今天拍摄也就是吃吃喝喝玩玩的一类事情,大部分都由节目组提供好,徐轻以前不理解这类综艺为什么还有这么多人爱看,除了来看自己家爱豆生活的粉丝,想想觉得有时候看着打发时间也蛮不错的,因为有时候聊得也挺开心,虽然是工作,也像是多了几个不太熟的友好的朋友。
    程盈依然没有来,但是所有人都没有提,就好像昨天拍摄的时候就没有这个人在。
    徐轻也再没有跟宁越有过单独的相处或者交流,有时候在工作群里会聊几句,大家的气氛都相当不错,至少从来没有一次在镜头面前红过脸。十天的拍摄时间就这么一晃过去,徐轻收拾东西乘上飞机,余珊儿依然靠上座位歪头就睡,旁边几个人也依然打牌或者玩桌游,那个女孩儿消失得就像空气里的一缕尘埃。
    “arna一起来玩牌要不?”宁越不在,再加上这几天几人的相处,大家都放开了一些,邀请她道。
    “我不会打牌,”徐轻挠了挠头,“可以在旁边看。”
    “麻将会吗?”
    “呃,麻将也不会。”
    几人笑了起来:“算了,你就在旁边看吧。”
    徐轻也有点不好意思,她确实不大会打麻将,也不会打牌,倒是会跟爷爷下象棋。气氛逐渐活跃起来,余珊儿在这种环境里居然也能睡得很香,还确确实实地在飞机降落前就醒过来了,两个人挽着手下飞机,由于节目第一期已经播了,vip通道有来接机的观众和粉丝,徐轻还是第一次面对这种场面,低着头默默当个称职背景板。
    “谢谢,爱你们!”旁边的余珊儿倒显得活跃多了,时不时献出一个飞吻。
    “旁边是arna吗?”人群中有人问。
    “呃,是。”徐轻点头。
    “谢谢你!照顾好我们家珊珊!”那个粉丝激动地捂脸道。
    “呃,好的。”
    她的本职工作是记者和主持,虽然也是媒体相关,但是总不算有着特定人设的爱豆或者艺人,节目才播出一期,认识她的人比较少,但是依然有举着镜头对着她拍的,这种时不时闪一下的镁光灯让徐轻有些不自在。
    “快弯腰低头,把我们珊儿称得高一点。”助理压低声音提醒她。
    徐轻:“……”
    ok,fine,不需要吃这份饭,还是别抢人家饭碗,于是默默把口罩再往上提了提,裹得像个全身瘫痪缠绷带的病人,一直到机场门口,接机的人追着余珊儿的保姆车去了,徐轻才浅浅松了一口气。
    一边拍着胸脯一边转过头……
    “最(爱心)爱徐轻!——氧气大美女(爱心)——永远不变(爱心)!”
    一条映入眼帘的横幅差点没把徐轻吓傻,面前站的是垂着彩带的虞莓和石文静,后头还跟着拉横幅的珍妮,这架势好像真有那么回事儿,好几个路人频频看过来,徐轻尴尬到脚趾抓地:“我的天哪,你们怎么来了?”
    “给你撑场面。”石文静推了一眼鼻梁上的黑框眼镜,“有没有被惊艳到?”
    “有被惊吓到。”徐轻连忙去把横幅抢过来,“好了好了,我的这个小心脏受不了。”
    “但是镜头里你真的很好看诶,美出新高度。”虞莓说,“小薛总都跟我提要不要让你午间报道也去出出镜,给我们台好好长长脸。”
    “加薪吗?”徐轻抬眼。
    “……加。”不愧是打工人,虞莓感叹,“快过来我们合照一下,到时候发朋友圈。”
    原来是工作上的被迫营业,徐轻脸上的妆还没有卸,出镜看起来也算不错,就这么被推到了几个人的c位,拉着横幅剪刀手留下了一张颇具年代感的合照。虞莓满意地对着照片看了又看,一键发送朋友圈,立刻收到好几条点赞信息。
    “希望大家今年工作都顺顺利利~”这样配文。
    拍完照徐轻侧过头用余光看了看顾明衍,两个人当初的协议上就是有责任向徐父徐母演戏,但不对外公开的,也避免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于是她的这几个组内的同事都还不知道她和顾明衍的关系。
    也许也想到了这一点,也许是想看她的反应,男人就只是站在旁边没有靠近。
    “别愣着啦,快上车,我们大伙儿给娅妹好好庆祝庆祝。”石文静有点迫不及待地搓了搓手,“想吃什么放开说,mei姐请客。”
    “……”这语气好像是你请客一样。
    “应该是我来请客吧……”徐轻收回眼,还是忍不住用余光去瞄,“嗯,你们想吃点什么?”
    “不用了,我来吧。”虞莓开口,“就我们公司旁边那家申城家常菜,觉得蛮不错的,我订了位置。”
    两个人争了一个来回,她看到男人开门上车,只落下一个背影的车尾,眸子颤了颤。
    “棒呆!!”珍妮欢呼道,“别着急,一个一个来,请客不嫌多。”
    几人一顿饭吃下来还算尽兴,因为徐轻入职以来基本没有聚过,所以还喝了一点酒。
    四人一起玩真心话大冒险,珍妮是个没有谈过恋爱的乖乖女,现在被家里介绍了一个对象,还在接触;石文静是个热爱工作的死宅,基本除了工作就是男频小说,更别提女朋友了,据说大学的时候牵过初恋的手,也仅仅停留在牵手阶段,用他的话说“本来以为是开始,没有想到是巅峰”;虞莓倒是放得更开一点,直言自己喜欢女的。
    “咳咳咳……”桌上的人或多或少都有点被呛到。
    “很稀奇吗?”虞莓没所谓地睥睨众生似的扫了一眼,“圈子里多少也有人在传吧?”
    “虽然听过,但是没太敢确认。”珍妮非常诚恳地说道,“mei姐,有没有什么故事跟我们分享分享?”
    “嗤,”虞莓眼皮抬了抬,醉酒后的眼睛显出几分平时少见的干练之外的恣意,“等你们抽中国王牌再说。”
    “arna好像一直都没有抽中国王牌啊?”石文静突然想起来。
    “啊这个我……”不要cue她啊求求了!
    “试试看。”虞莓眉毛一挑——一群小瘪三,她这里可是有独家新闻。
    徐轻吞了口唾沫——你这个新闻有点点过时,下次她再发烧不要乱打电话了啊喂!
    “那我们继续吧,看看谁运气差咯。”石文静再次发牌,几人各自翻面,徐轻发出“嘶”地一下悲鸣,就听一旁珍妮欢呼起来:“我是国王!谁是奴隶啊?”
    “呃,我。”见抽到的人是珍妮,徐轻松了一口气。
    “石头哥,你来说。”珍妮笑道。
    徐轻:“……”
    手下留情啊球球!
    “那我就不客气了,听说你是有男朋友的吧。”石文静朝她挤了挤眼睛,从包里摸出一个包装袋出来,“今晚回去把这个交给他?”
    徐轻一摸就知道这是什么:“为什么你会有这个啊石头哥!”
    “可能,大概,也许,这只是一包非常普通的口香糖。”石文静说。
    徐轻:“……”是吗。
    “上次宣传预防az的时候人手一袋,你桌子上也有啊。”虞莓解释,“只是当时你不在。”
    徐轻:“……”
    在场的只有她一个目前不是单身,于是几人打破砂锅问到底似的就逮着她各种问,但没想到这姑娘嘴巴这么实,宁愿喝酒也不吐露一个字,最后软成一滩泥被虞莓和徐轻架出门,扶着电线杆就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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