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聿青心里不痛快,摘下了那个银镯子,手掌一用力,生生将镯子攥得变了形,丢垃圾似的丢下了床榻。
    二人在床上弄了许久,李聿青一次一次地将自己深深埋入兰玉的牝穴,兰玉被干得整个人都软了,也湿了,乌黑柔软的头发黏着脸颊,衬得那张脸露出叫人心惊的活色生香。
    李聿青一次次地顶开柔软的宫口,阴茎闯入那多情湿热的销魂乡,情欲的快感烧着李聿青的脑子,恍惚间,滚烫的胸口竟滋生出一股不可言说的情绪,让他想将兰玉一口一口地吃下去,让这个人永远属于自己。
    他在兰玉穴里出了精,那玩意儿却丝毫没有软下来,兰玉被精液激得阴茎也吐出小股精液,过度的快感冲击过的身体每一处都透着酥软。陡然,一股滚烫有力的液体再度射入宫腔,打在敏感的腔壁。
    兰玉哽咽着哭叫出了声,脖子也受不住地仰了起来,等着他的却是一个急切而热烈吻,唇舌并用,怎么吃都吃不够似的。
    李聿青这混账竟然尿在了他女穴里。
    激烈的情事过后,二人的身躯赤裸裸地黏在一起,衣服都不知在何时脱了,乱七八糟地丢在床上,床下。
    李聿青从未有过这般餍足,如同抚顺了光滑皮毛的野兽,凑过去一下一下地吻兰玉的肩头,脖颈,脸颊。过了半晌,兰玉自床事中清醒过来,他撑坐起身,李聿青吻了个空,也坐起身下一秒,一个耳光却扇了过来。
    啪的一声,生生落在李聿青的脸颊。
    李聿青脸色骤然冷了,抬起眼睛盯着兰玉,却看见了他通红的眼眶,受尽屈辱一般,抿紧嘴唇,他一动,穴里的水就流了出来。
    李聿青登时就没那么生气了,舌尖顶了顶脸颊,兰玉没有说话,赤着身子下了床,他撑着哆嗦的腿去捡那把琵琶。
    李聿青目光终于落在那把旧琵琶上。
    琵琶已经坏了。
    兰玉想碰,可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身去将自己擦干净了,欲盖弥彰地套了身干净衣服,又擦过手,才去捡那把已经摔烂的琵琶。
    李聿青哪儿还能不明白,这把琵琶对兰玉来说意义非凡。
    他有点儿懊恼地点了一支烟,夹着抽了口,兰玉压根儿不看他,缓缓摸着自己的琵琶,仔细地掸去上头的灰尘。
    李聿青被兰玉冷落了也有些心烦,偏又不甘示弱,说:不过一把旧琵琶,二爷还能缺了你的?给你换一把新的就是。
    兰玉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说:滚。
    第48章
    兰玉的琵琶弦绷断了几根,背板也开裂,坏了个彻底,琵琶有些年头了,还是他十岁那年生辰他母亲送给他的。
    兰玉自知事起他母亲就已经在花船上了,花船上的姑娘不乏擅琴棋书画的,当中有一人琵琶弹得极好。兰玉幼时在花船上曾躲着偷偷看她练琵琶,她见了,也不恼,反而时常逗他,问兰玉要不要教他弹琵琶。花船上的姑娘是不能有孩子的,兰玉自小生得玉雪可爱,桑氏又是独身一人带着幼子,花船中的姑娘大都对他们母子心怀怜悯。
    她不过是随口一问,可时日一长,发觉兰玉确是有些天分的但一个男孩儿弹琵琶,像怎么回事呢?
    桑氏原来也不想让兰玉弹琵琶,可这世道艰难,兰玉无根基无背景,还不如让他学一技之长,再不济,这下九流的行当里,总有他的容身之处。
    转眼就是这么多年。
    当年桑氏病重,兰玉将桑氏这些年攒得家底当了个一干二净,险些把琵琶也当了,后来还是抱着琵琶和老鸨签了卖身契,才又得了一笔钱。
    可惜桑氏没熬住,不过三十余岁的女人骨瘦如柴,死后不过那么轻轻一捧。
    兰玉花光那笔钱为桑氏买了一副棺椁,葬在了山腰处,清明时,漫山遍野都是红艳艳的花,姑且算个归宿。
    旧事如潮,兰玉抱着琵琶的手隐隐发抖,这是他母亲留给他的唯一的东西了。
    兰玉到底舍不得那把旧琵琶,他将琵琶放入木匣内,抱着就带上银环一起出了门。
    张氏琴行曾替他换过琵琶弦,调过音,兰玉将旧琵琶抱过去时,掌柜的看着破损严重的琵琶皱了皱眉,犹豫道:客人这把琵琶年头太久了,不但背板,里头也损坏了
    兰玉心头一沉,道:掌柜的,就是花再多钱也不要紧的。
    掌柜的看着兰玉,说:钱倒不是最要紧的,只不过我需得请大师傅瞧过才能下定论,便是修好了,说不得音色也会受损。
    兰玉说:不要紧,这把琵琶是家母留下的唯一遗物,我想留个念想。
    掌柜的叹了口气,道:那您先将琵琶留在店里,等好了,我就给您送府上去。
    兰玉抬手行了一礼,说:多谢。
    哎使不得,使不得,掌柜的忙偏身避开,笑道,您是客人,我如何能受您的礼。
    琵琶短时间内可能修不好,您还需得耐心等些日子。
    兰玉说:好。
    兰玉收下掌柜写给他的单据,出了琴行,心依旧沉沉的的。今日是个好天气,天高云淡,街边的树叶依旧泛黄,将谢不谢的,秋意更浓了。
    银环轻声说:主子,您也不用太担心,琵琶一定能修好的。
    兰玉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说:你许久没出府了吧,他摘下自己腰间的荷包递给银环,说,去随意逛逛吧。
    银环摇头摇得拨浪鼓似的,我陪着主子。
    兰玉笑了,道:我自己一个人待会儿。你去玩玩,逛一逛,买些喜欢的胭脂水粉,头花。
    银环发髻上的粉色头花已经旧了,兰玉说:去吧。
    小姑娘摸了摸自己头上的头花,脸皮薄,有点儿不好意思,咕哝道:那您可千万当心。
    说罢,没有接兰玉给她的荷包,一步三回头地看着兰玉,人流如潮,周遭不住地响起吆喝声,兰玉静静地看着她,目光沉静,竟像是就要这么消散了一般。银环脚步顿住,刚想往回走,兰玉已经转身走入了另一条街道。
    北平城大,和扬州是截然不同的风景,北地入秋也入得早,除了路边的黄包车夫和苦力,穿着短褂的渐渐少了。
    兰玉来北平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好好地看看北平城。
    街上热闹,来往者众多,有穿着长袍马褂的,亦不乏西装革履,摩登潮流,一张张中国人的面孔还混杂着金发碧眼的洋人,洋人多打扮精致,言行举止里都透着股子高高在上的意味。兰玉看了几眼就转开了目光,街角躺着几个衣衫褴褛的乞丐,年迈麻木的老妪抱着面黄肌瘦的孩子跪在街边乞讨。这样的乞丐兰玉在扬州见过很多,从扬州北上时也见过,这北平城里也有数不清的人一日又一日地熬着,说不上谁比谁更痛苦。
    炼狱一般,好像活着就是一件痛苦的事情。
    只是为了活着而已。
    兰玉想起桑氏临终前的叮嘱,她让兰玉好好活下去,就是离开扬州时,他去拜别昔日教他弹琵琶的师傅。
    二人是在后门见的,一个年已花甲的男人买了她做妾。
    她脸上敷了厚厚的粉,却掩盖不住疲惫,担忧地看着兰玉,叹了口气,也说,兰玉啊,这世上谁不遭罪呢,得活着才有以后,你还年轻着呢。
    兰玉想着,突然觉得不可名状的孤独奔涌而来,浸透了四肢百骸,连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他竟如此寂寞。
    突然,有人叫他,九姨娘。
    兰玉没什么表情地看了过去,就看见童平手握着缰绳,驾着马车停在了他身边。
    童平跳下马车,打开了车门,道:请。
    兰玉抬起眼睛,和李鸣争的目光对了个正着。李鸣争坐在马车上,神情平静地看着他。
    四目相对。
    兰玉踏上脚凳,俯身钻进了车厢内,童平关上了门,马车又慢慢走了起来。
    兰玉和李鸣争同处一室,李鸣争似乎也没什么说话的意思,靠着车厢,闭目养神。兰玉看了片刻,也转开了脸。
    马车内沉默着,车马声粼粼,衬得街道外的叫卖声越发喧闹了。
    脚镯呢?李鸣争骤然开口问道。
    兰玉眼皮都没抬,说:被弄坏了。
    李鸣争没有在问,兰玉说:你不问是谁弄坏的吗?
    兰玉自说自话,李聿青,他捏坏了,我就丢了。
    李鸣争说:丢了就丢了。
    他这话说得兰玉只觉一拳打在棉花上,他睁开眼,直勾勾地看着李鸣争,说:你再给我打一个。
    李鸣争看了兰玉一眼。
    兰玉说:要比这个好看,嵌宝石的。
    李鸣争道:好。
    兰玉突然骂他:孬种,李二弄坏了你的东西,你什么都不敢做。
    废物。
    第49章
    兰玉骂得突然,马车都似顿了顿,童平在车门外叫了声:爷?
    李鸣争没有开口,门外没了声音,车又走了起来。车厢内陈列简单,门窗皆闭,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酒气和冷冽熏香的味道,气压低得让人心头发沉。
    李鸣争平淡地看着兰玉,说:你想我怎么做?
    他语气很微妙,仿佛只是一句再简单不过的问话,不疾不徐,却透着股子高高在上的淡漠傲慢,兰玉看着李鸣争,突然觉得自己像戏台上供人娱乐的丑角儿。
    他妄图将李鸣争拉入乱伦背德的泥潭,婊子一样勾引他,李鸣争看似入了戏,却始终游离在外。他是一个彻底的旁观者,看着兰玉丑态百出的挣扎,讨好。
    自作聪明。
    兰玉心直直坠入了深渊,刺骨的寒意刀子一般刮着每一寸筋骨,他打了个寒颤,攥紧的手指神经质地摩擦着自己的膝盖。不知过了多久,一只手掰开了他紧紧攥在一起的手指,揉开了,又探向他脸颊,兰玉迟缓地眨了眨眼睛,方才发觉自己竟不知何时淌了满脸的泪。
    李鸣争说:哭什么?
    他伸手揩着兰玉脸上的眼泪,兰玉哭得无声无息,泪珠子一颗一颗滚落下来,委屈极了,伤心极了似的。兰玉没有说话,李鸣争也不急,慢慢擦着他脸上的眼泪,如同在细致地擦拭一件精致的雕像,口中说出的话却平静而冷漠,兰玉,你是在求我吗?
    求我为你出头,收拾李二,求我庇护你?
    兰玉眼睫毛颤了颤,彻彻底底地清醒过来,李鸣争和李聿青同姓李,即便兄弟不和,却也不会因着一个外人,一个微不足道的妾室而生嫌隙,何况冷静如李鸣争。
    是他失了分寸,忘乎所以,他原本打的就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主意。
    兰玉想退开,却被李鸣争捏住了下巴,李鸣争看着他湿漉漉的眼睛,一双狐狸眼,本该是妩媚多情的,如今泛着红,有几分被抓住了尾巴的无措可怜。
    兰玉,难道没人教过你,戏做了就做全套。
    李鸣争并未明说,可兰玉却在瞬间明白了,李鸣争是在说他卖弄风骚,对着李鸣争一口一个喜欢。
    不啻于火辣辣的嘲讽。
    兰玉慢慢垂下眼睛,突然用力拍开他的手,转身就要往车门边跑,却被李鸣争抓住了手臂直接扯了回来。兰玉不配合,手脚并用,挣扎得厉害,李鸣争将他压在马车上,俯身咬住他的耳垂,兰玉疼得低哼了一声,哽咽道:李鸣争,你就是拿我当个笑话看。
    兰玉的头发长长了,自李老爷子让他蓄发,就没有再剪过。李鸣争闻着兰玉身上的味道,大抵是这两日兰玉没有鞍前马后地伺候他爹,身上没了那股子甜腻腐朽的大烟味,清清爽爽的,他还嗅到了极淡的香。
    李鸣争拨开兰玉柔软的头发,就看见了兰玉后脖颈的咬痕,吻痕,说克制又凶,偏偏叼着那一块皮肉反复咂摸。
    李鸣争微顿,摩挲兰玉的后颈,随口道:有吗?他拿拇指贴着咬痕,一用力,像是要将那块印着男人印记的皮肉摁入脖颈,兰玉吃了疼,被迫扬起脸颊,却不吭声了。
    李鸣争说:老二咬的?
    兰玉负气嘲道:不过一个逗弄娱乐的小玩意儿,您还管被谁咬过,我就是被老爷弄,被李二操,甚至您全家弄了,您也不在意吧。
    李鸣争略略思索片刻,道:不。
    脏,他言简意赅。
    兰玉漠然道:那我改日就把三少爷勾上床。
    李鸣争瞧着兰玉,说:兰玉,别找死。
    兰玉冷笑道:贱命一条,我不惜命。
    李鸣争看着他张牙舞爪的样子,突然觉得莫名的愉悦,他攥着兰玉的后颈让他抬起脸,二人互相看着彼此,李鸣争说:恼了?
    兰玉凉凉一笑:不敢。
    李鸣争定定地看着兰玉,指腹粗粝,揉红了那块皮肉,车门外突然响起童平的声音,道:爷,到了。
    李鸣争说:下车。
    兰玉道:去哪儿?
    李鸣争看了他一眼,就自顾自下了马车,兰玉盯着大开的门看了片刻,才俯身探了出来,方发觉他们竟然停在一座戏楼外。
    楼有三层高,门外张贴着今日的戏目,一旁角儿的名字写的龙飞凤舞,正是如今红遍北平城的名伶,花小梁。
    兰玉在扬州时就听过他的名气,道是他那把嗓子,响遏行云,不知让多少人为他痴狂。
    没想到,李鸣争竟也会来听戏。
    兰玉跟着李鸣争轻车熟路地往里走,戏楼里人头攒动,乌泱泱的都是戏迷,茶博士游走其中,时不时地吆喝上几声。戏台上京胡月琴师傅正在调弦,笛子云锣业已等着,很有几分腾腾的热闹劲儿。
    李鸣争直上二楼,雅间,顶好的位置,开了窗,对着的就是戏台。
    伶俐的茶博士已经上了热茶,自也知道李鸣争喜静,留下一句:您请慢用,就退了下去。
    兰玉环顾一圈,说:没想到大少爷还有此雅好。
    李鸣争不置可否,童平守在了门外,屋子里只有李鸣争和兰玉二人。兰玉看着李鸣争,不明白李鸣争为什么突然带他来看戏。
    兰玉也沉默了下来。
    所幸不多时,戏台下就开唱了,花小梁唱的是一折老戏,《思凡》。
    花小梁身段极美,一双眼睛眸光流转,持着拂尘挪着步,就登台了,台下一片喝彩声。
    兰玉看了眼身旁的李鸣争,李鸣争正看着台上的角儿,神情专注。
    花小梁唱道:小尼姑年方二八,正青春,被师傅削去了头发。
    久居佛门的赵色空,身披袈裟,衣着端庄,却于清净中生出一点春心,从此见佛门法相庄严的十八罗汉都是旖旎绮梦,是活色生香,是色授魂与。
    第50章
    兰玉常年疲于生存,没听过戏,却听得出这名伶花小梁唱得极好,无怪底下一片叫好声。
    他靠在窗边,看着戏台上的花小梁,不愧是京都名角儿,一颦一笑,一抬手一转步,都是风情。若换了在扬州,他说不得兴致来时也会买上一张戏票坐在台下静静听他唱出戏,可如今和李鸣争共处一室,心却无法安定下来。
    兰玉心不在焉,李鸣争却像是真的带他来听戏的,自顾自地坐着,一只手搭在扶手上,他那双手生得修长有力,骨节分明,屈指扣在扶手上轻轻地应和着唱词。
    台上是春心浮动,六根不净的尼姑,婉转唱道:他把眼儿瞧着咱,咱把眼儿觑着他,他与咱,咱共他,两下里多牵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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