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泽反问:你还想找谁?
    夏树又哽住了。
    这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渐渐的,夏树又迷上了这款阵营对抗游戏自带的内置小游戏:钓鱼。
    往任意一个池塘或者河流边坐下,耐心等待收获,然后收集图鉴。
    这个过程完全不费力,只要开托管就好。
    看图鉴上灰色的图标一个个亮起来,有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感,接着渐渐对它上瘾,没事总想去摸下鱼竿。
    北条夏树出门一般会带着两位随从,一个不得不跟着他的黑泽,还有就是聪明到成精、会自己开笼子的缅因猫。
    前者大概是迫于工作,后者是真的斯托卡,这猫甚至会在他洗澡的时候在门口蹲守,一旦超过十五分钟就开始撞门。
    但钓鱼是件很伤体力值的事,北条夏树顶着黑泽阵和缅因猫双重看弱智的眼神,工作之外,一边嗑药一边坚持钓鱼,什么样的天气都没办法劝退他,只要完成了任务,每天风雨无阻地出门
    终于遭到报应,积劳成疾,生了一场大病。
    但陪着出门的黑泽和猫都相安无事。
    黑泽阵对此评价道:活该。
    我已经很可怜了,你还笑我。北条夏树吸了吸鼻子,真没良心啊。
    哦。
    游戏里的时间是8月,他穿着身单薄的病号服,苍白手臂上因抽血而散开的淤青格外明显。
    夏树:我想吃冰激凌。
    黑泽连眼皮都没掀一下,俨然把他的话当成耳边风,轻飘飘吹过去就算了。
    北条夏树十分纳闷地说:我到现在没吃过冰激凌,这个夏天过得一点意思都没有。
    没有夏日祭、冰激凌和烟火大会,每天只是在病房里一边修养一边过任务,尽管只是游戏里的夏天,但这也太惨了吧。
    这家私人医院有疗养院的性质,坐落于半山腰,环境极好,窗口送来幽幽的凉风。
    北条夏树吹着风,刚想感叹两句,黑泽就过来把窗关上了。他把刚酝酿好的情绪团吧团吧塞回去,愤愤地盯着对方,而对方完全不为所动。
    他忽然发现,认识的这小半年来,黑泽阵似乎长大了不少,轮廓越发深挺而立体,鼻梁与眉骨如同青峰连绵一般勾连,个子也愈发高挑。
    算了,不跟他计较了。
    现在田野应该有萤火虫了。夏树转移注意力,望向窗外,细微的光点隐约可见,你见过吗?
    见过。
    什么样的?
    黑泽想了想,回答道:是虫子。
    夏树:
    收回前言,这个讨人厌的家伙完全没有长大!
    北条夏树整顿情绪,手背垫着下巴,继续问:影视作品里好像都处理成灯光一样的亮黄色,又或者是明度很高的绿色,实际上呢?
    浅绿色。
    真的假的?
    嗯。
    和你眼睛颜色相比,哪个更绿一点?
    对方瞥他一眼,并未给予回应。
    夏树也习惯了,只是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我从来没见过,好想看看。
    尽管日本有众多萤火虫保护协会,对于久居城市的人来说,遇见它是相当奢侈的经历。
    而说完这句话之后,他就点了托管下线,去处理让人忙得焦头烂额的工作。
    既然领着Port Mafia发的薪水,就必须得处理些正事。北条夏树祈祷着太宰治赶紧篡位,这样他能更加正大光明地摸鱼,不过又有些担心自己会被压榨得跟厉害。
    现实里是冬天,北条夏树一出门就把自己结结实实地包裹在厚围巾和羽绒外套里,进入室内再脱掉,再短的路程也绝不给感冒可乘之机,因为转场谈生意,一晚上将脱了又穿的傻瓜动作反复好几遍。
    回到家之后,他累得眼冒金星,坐进游戏舱准备放松一下。
    游戏里的【北条夏树】如果病好了,还能吃一支冰激凌,好久没钓鱼,手痒
    夏树带着这样美好的幻想载入游戏,闻到熟悉的消毒水味、看见雪白天花板时,知道自己的幻想又破灭了。
    他的病没好,还在修养。
    夜幕沉沉,月色浅淡。
    门板被推开的声音轻轻响起。
    来人说:怎么还醒着。
    北条夏树都不用看过去就知道是黑泽阵。他的变声期还没结束,声音呈现出一种介于低沉与沙哑之间的复杂质感。
    哒、哒。
    他踩着地板上延伸开的光影走过来。
    你不是也没睡?夏树微微侧目,想回敬几句,看到对方时却忽然失语,
    黑泽阵的银色短发覆了层浅淡的月华,肤色沁着冷淡的白,下颌折角流畅凌厉。夏树忽然意识到,对方比起小半年前初见时的模样,确实已经变化太多了,而更让他惊讶的是
    黑泽阵捏着一只透明的小玻璃瓶,莹莹绿色闪烁其间,像呼吸节律一样起伏。
    尽管此前并没有见过,夏树立刻意识到了这是什么。
    给你。他把玻璃瓶递过来。
    窗外蝉鸣絮絮不绝地响着,月光像薄纱般清浅,黑泽阵手里一点摇摇欲坠的荧光,构成一个几尺见方的小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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