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egroamaro。」她呢喃着,对着流入玻璃高脚杯中的,红色汁液:「黑色,和苦涩。」
    红得刺目的色泽,辣得呛口的味道。
    不愧,唤作圣血。
    血红,唤醒了蛰伏于皮肉间的曼硃砂华,攀爬上徐于姸单薄的白色衬衫,缓缓流过胯骨,晕溼了墨黑的紧身长裤。
    一头微微卷曲、富含艺术气息的中长乌发,绑扎成一束马尾,披散在了后头;其馀的散发,便随着冷汗与酒液,服贴在了姣好的面目,不再是,全无归依。
    「咳咳咳......」喝得太急,徐于姸免不了呛咳几次;却非顺从本能,停止了摄取,而是愈发喝得多了。
    冰镇后的陈酿,滑入喉管,成了慑人心魄的剧毒。
    玻璃杯壁的澄澈透凉,一次又一次地,披上红衣,又復褪去。
    酒精分子,似乎融入了徐于姸的血管,在其中作用着化学的各色变化。
    喧嚣、纷闹、撕扯;最终,落幕于极致的沉默。
    昏沉席捲了清晰的思路,徐于姸的手臂,因无力而略微颤抖;忽地,随着手腕的甩动,脱力地垂落在沙发一角。
    匡噹作响,是酒杯的碎裂。
    玻璃四溅,成了放射状的激射而出;顷刻间,脱离不了万有引力的拉拽,又坠落回地面,成了折翼而残缺的幻梦。
    徐于姸像是陷落于火湖的撒旦,被囚禁于炙热的牢笼;忽尔,世界翻覆,天地倾塌,消逝在了现下,却获得了,未来的自由无限。
    以一种,为世所忘的方式。
    她笑了。
    再见了,我爱过的。
    永别了,我恨过的。
    ***
    医院外头,天边微微透出鱼肚白的色彩。
    晏轩函关闭手机萤幕,静静走在,呈现斜角的柏油路上。
    眼瞼合了又张,试图,平静一切的心神不寧,重回印象中,镇静平稳的心情。
    说全无震盪,不可能。
    她只是,去了一个遥远的彼方......是吧?从她,分班不久。
    至少,他们心照不宣,全是如此,和柳默钦叙述的。
    顺从着,徐于姸的遗愿。
    「她出国了。」
    「对,离我们很远的那个国家。」
    「为什么?她可能,前去参访斯德哥尔摩的曾经?」
    「她很喜欢心理学,你知道的。」
    说来有些冷血漠然、带了不顾感情的成分;但从徐于姸剖析的角度,客观而言,是较为妥善的考量。
    晏轩函确定,自己会后悔,在往后的日日夜夜;倘若不做,或许他,会为对方,抱憾终身。
    「mademoiselle。」他的口中,翻来覆去,也不过是这个名词──错过。
    分道扬鑣,小柚子和朋友走了;他则是回到自己的房子,打算补眠片刻。
    晏轩函并没有什么睡意。
    直到如今,他才明白,柳默钦说过不少次的一句话。
    习惯了。
    才会将这类近乎本能的事物,深入骨髓,难以戒除,也难以更替。
    稍稍冲过一轮热水澡的他,系着一身灰黑浴袍,披着一条纯白浴巾,走出了浴室,坐在了素面的黑色沙发上;一脚微屈,一脚平伸,仰躺着,不去答理,落地窗外明亮的日照灿烂。
    黑色的铁框,分割了逆于光芒,而朦胧不已的的建筑;也切断了,不少树丛与花草间的连结。
    既说是要小憩片刻,于是,晏轩函摘下了镜框──一个不常出现在他脸上的工具。
    他和柳默钦,早已习惯了隐形眼镜;突然换回了旧式眼镜,难免,也有些怪异之感,说不清明。
    就像是,骤然失去了彼此,全无朕兆。
    不习惯。
    却仍旧,必须习以为常,不作过问。
    *negroamaro:红酒名。尼格阿马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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