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头看面前的热粥,用手碰了碰碗,他盛的粥还是温的,对面和她一齐用餐的人已经和她没了关系。
    她摸自己的脸,试图用手撑起一个笑容,她试探成功了,陆正衍真的像从前一样放过她了,这次还更加彻底,他要结婚了,她还需要怀疑什么呢。在无数令人头昏的纠缠过后,陆正衍确确实实是要和她断绝关系了。
    陆正衍走了不知道有多久,她才勉强站起身从那个座位上走下来。胸口的心脏跳动渐渐平缓,她的眼神像静谧的湖水,不起波澜。
    这样的状态没能持续多久,血液又像被大火灼干了,结成了块儿凝结在血管中,叫她周身发凉,皮肤透不出一点点血色。
    她去卧室把自己来的那一天的衣服穿好,犹豫再叁,木讷地走到抽屉边,把那两个镯子拿了出来,摊在手心。她不能扔掉的脆弱美物,几乎脆弱得像刚才陆正衍的神情,表面维持着他特有的冷漠,却又那样不经意流露出那么多合乎人情的忧郁。刚才的陆正衍那拿着戒指跟她求婚被拒绝的陆正衍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她开始茫然,那时候,他也有过失落吗,还是单纯愤怒和自傲着,再也不想见她,那他为什么又要来找她……
    她已经太累了,无力去关心从前她和陆正衍混乱的欺骗关系里,他是否对自己有过一点点隐晦的情意,可是现在的陆正衍坦率得令她无可招架,她不能自已,以至于她不能以任何决然的方式肯定刚才他自暴自弃的话。肯定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坏人,肯定她一点也不喜欢他……
    白玉镯子柔润细腻,要是她狠心摔碎了,反而自由了,就再也不会有这么多煎熬的事。
    可惜她不敢,也不舍得。
    李舒雪一口一口深深地呼吸,她将镯子放回原处,快步了出门,心脏狂跳,走廊里没有他。她上了电梯,用仔细的视线检查停车场,那里也没有他。陆正衍已经走远了。
    她匆忙走过大厅,面色急切,保安贴心上前询问她是否需要帮助,她使劲地摇头。
    “女士,请问您需要什么,我可以帮到您?”
    她继续往前走,想起什么来,骤然停住脚步,她摸自己的衣袋,愣愣说:“我没钱,追不上他了……”
    “钱?女士您需要现金吗,我这里有……”保安打量她的衣着,纠结再叁,掏出一百块钱给她。
    李舒雪捧着零散的几张钱币,感激地点头:“谢谢……我会还给你的……”
    保安咬着牙,赌一般:“好,女士慢走……”
    李舒雪揣着钱走到大街上,外面人来人往,车流不息,C市的繁华景象和陆正衍身后的一切一样高不可攀。她站在人群当中,立刻像只泄了气的皮球,手指摩挲着借来的钱币,收回了招停出租的手。她也没有勇气回那间屋子里了,于是握着钱币坐在公交车站,呆滞地等待浑身激昂的酥麻的冲动劲头过去。
    一秒,两秒,一分,两分……她还是焦虑极了,始终无法冷静。
    直到,一个突然的蛮力拖住了她的胳膊,狠拉着她站起,她张皇地看着罪魁祸首,手心里的钱币在发烫。
    “跟我回去。”他从拉她的手腕,到小臂,最后干脆揽住她的肩膀,生硬得裹挟着她往路边走。在众目睽睽之下,李舒雪被他塞进车里,系上安全带,带向未知的地方。
    她把钱币藏起来,藏在外套贴心口的内袋里,唇干舌燥,张张嘴,又合上。
    在车里他们一个字也没有说,陆正衍的呼吸很明显,明显到李舒雪全神贯注,揪心他呼吸的频率有任何变化。她紧张了一路,发现下车的地方是陆家的老宅以后,脸色发白,不肯往里走。
    他抓着她的手,狡猾地引诱。
    “你就不想听听我怎么看待你追出来这件事吗,进来,我就告诉你。”
    李舒雪松动了脚,跟着他走,表情还是不情愿,他也不介意。
    走进这座院子,一点一点揭开她的疤,李舒雪看到了如旧的绿植,如旧的鸟笼子,身边是如旧却非旧的人。他将她牵到一处偏僻地方,四面都是梅树,他站在一颗旁,松开她的手,不给她任何反应的时间,用力掐住她的下巴吻上去。她往后退,靠在书上,捂着心口的手抵在他的胸前。她摸到他的心跳,陆正衍夺走她的呼吸。
    她的脸颊湿润了,一种背叛自我的痛感令她苦涩。
    “不……”
    唇肉暂离的间隙,他将手下移,握住她的颈,抚过她的锁骨,嘲弄:“小舒,爱我,是不是……”
    李舒雪侧过脸:“不是。”
    “你恨我。”
    “……不是。”李舒雪擦去眼角的泪,抬眼凝视着他,“陆正衍……你别再想起来了……行不行?”
    他眉心微蹙,却没有片刻犹豫:“如你所愿。”
    “冬天的时候能不能回来,我听说下雪的时候这里有梅花,好看……”
    “我不知道……”
    他笑笑,食指轻敲她心口,低声:“李舒雪,你都知道。”
    郁郁葱葱的园林间,他们相拥着。没有撕心裂肺的坦诚,只有不可拆穿的遮掩,阳光撒在上面,层层迭迭之下,闪烁着细碎的光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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