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姑娘,主子正在书房议事,您来得属实不是时候,还是请回罢。”薛管家满脸堆笑横在她面前,挡住她探究的眼神,矮胖的身躯宛若一尊门神。
    阮湘跨着食盒站在风口里,期期艾艾道:“奴家做了许多吃食,殿下许久未召见我了,且让我在此等一等罢,哪怕见上一面说上几句话也是好的。
    真是个痴心的女子。
    冷风一吹直刮得人透心凉,薛管家瞧着她坐在不远处的凉亭里,一双眼痴痴望着书房的大门,只好由她去了。
    阮湘抱着食盒规规矩矩的坐在石凳上,侧耳去听房门里那一端的动静,她武功平平勉强能够自保,五感却是极为清明。
    那头传来晋王和一年轻男子的说话声,落在耳中有些熟悉,她总觉得在哪里听过。
    “好一个陆明修,竟敢本王的面子也不给,也不知谁借他的胆子。”一股大力将茶杯掷到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这些文官大臣自诩清流,逮住了旁人错处便要弹劾一番,好彰显自身高洁,若惹得殿下动怒,岂非抬举他了。”当朝炙手可热的徐督主坐在下首,他身着大红蟒袍,大约不愿夜里显眼,外头套了件素色斗篷。
    相识多年,徐容镜许多年没见过晋王殿下发过这么大的火气。
    听闻晋王底下的心腹大臣,专门在四处为他敛财,被陆明修抓住把柄好一番整治,并亲自押解回京,晋王主动示好,递了条子以重金相诱让他高抬贵手。
    谁知这陆大人反手捅到了皇帝面前,一点姑息的余地都没有了。
    “盯了这么久,此人可有什么把柄?”
    徐容镜缓缓摇头,语气生出几分感慨:“干净,实在是太干净了,咱家从未见过这等人,世上从无到有的事却不难办,我自能编出一连串的罪名整治他。”
    “你何时干起这草菅人命的行当了?”晋王斜睨他一眼。
    此路不通,徐容镜琉璃似的眼珠子转了一转:“其实也有转圜的余地,端看殿下舍不舍得……”
    萧泽往池里撒鱼食的手一顿:“哦?”
    “不如把你那小妾赏了他,兴许他会改了主意。”
    “本王用过的女人何曾会拱手让人?”
    徐容镜观他神色不虞,敛去调侃的语气,正色道:“殿下可知,陆明修在翰林待得好好的,俨然一只脚已经踏入内阁,青云之路就在眼前,为何要自毁前程外放出京呢?”
    萧泽被他吊起了胃口,等着他的下文。
    “他是为救一个女人。”
    “徐公公他日若是落魄了,不如去茶楼说书,想来也能糊口。”说罢他叩了叩桌子:“快别卖关子。”
    “这女子大约只是个会唱曲跳舞的艺妓,生得极为貌美,陆明修被她迷住了心窍,若是个一般娼门女子也就罢了,使点银钱领回家,凭他关起门来怎么玩旁人也说不得什么,偏这女子是个官妓。”
    当今天子行事酷厉,哪家朝臣一旦触犯国法打入罪籍将永世不得翻身,官妓想要脱籍更是难于上青天,背后牵扯太多,不止要银钱打点,还要经过圣上点头。
    晋王面露鄙夷:“为一女子搭上自己的名声和前程,何其可笑?倒是本王看走了眼,此人也不过尔尔。”
    “哦对了,这女子就在您府中。”
    晋王:“……”
    徐容镜生怕他想不起来,补上一句:“正是您向皇上讨要的那个。”
    萧泽唇边的笑意褪得干干净净,眼前浮现出那女子娇娇怯怯的面容,心里顿时生出一股难言的怒火来。
    在他不知道的日日夜夜里,她也会摇着雪臀放浪到极点,勾得那男人为她弃了前程吗?
    看不出来,他这柔弱不能自理的妾室还能有这样的好本事。
    约莫坐了半柱香的时间,待房门一开,阮湘起身去迎。
    走出来的人却不是晋王,宽大的斗篷把他的脸挡住大半,只露出微尖的下颚与微翘的唇角,整个人显得异常神秘。
    徐容镜脚步一顿,察觉到有人在看他,目光略过那道纤细窈窕的身影。
    嘴角勾起一丝莫测的笑意,径直从她面前走过。
    薛管家在门口等了一会,忙招呼着阮湘进去。
    她跺了跺酸麻的腿,抚上鬓角的珠花,扭着细腰袅袅婷婷的走进去。
    人刚走进去脚还没沾地,薛管家在门口就听见轰然一声巨响,连人带东西一并扔了出来,吓得他缩了缩脖子。
    阮湘被推出门口,想破脑袋也不知她哪一步做错了。
    近来晋王对她有些冷落,见面的次数也少了许多,她特意换上正主的装扮,甚至连眉形也改了改,几乎可以达到以假乱真的地步,一袭素衣愈发衬出她的好颜色。
    以晋王对那女子的思慕之心,该是怎么样都不会拒绝才是,未曾想碰了一鼻子灰。
    好好的差事,让她给办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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