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方禹乐被医生护士们推入急诊室,刘谦文急忙拉着于愷乐离开。
    「你干嘛啊?明明没做错什么事,逃什么?」
    「你觉得你一点错都没有吗?」他回过身,手微微颤抖着。「上一秒才说的事,下一秒就这样活生生的发生在眼前,就算不是我们做的,你就觉得我们没有错?你难道就没有点羞耻心?」
    那天之后,刘谦文以在家自学为由,关在家里整整一个星期才回到学校。
    于邢诚和余若凌问过他缘由,他只说是班上同学太吵无法学习,除了于愷乐,没人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
    「谦谦!」
    刘谦文闻言回头,背着背包的方禹乐就这么自然地扑到了他的怀里。「我怎么觉得好久没看到你了呀?」
    「你……」看着她活蹦乱跳的模样,似乎是已经没有大碍了。
    听方禹希说,方禹乐在医院待了整整半年,没什么问题后便办理出院,在家休养一週才回校上课。
    「你后来怎么都没来医院看我呀?」方禹乐扁嘴,「就只来过一次,而且我还在睡觉没看到你。」
    看着这样的她,刘谦文驀然觉得不对劲,在放学后主动约了方禹希。
    「她失忆了。」不等他发问,方禹希主动开口。
    「失、失忆?」刘谦文神色凝重,桌底下的手不安的不知该如何安放,「那、那她还记得什么?」
    「基本上是都还记得,就是事故当下的发生经过,还有……」方禹希一顿,继续开口:「她好像把奕辰哥忘了。」
    「忘了?」刘谦文的愧疚感涌上心头,「怎么会?」
    「她突然问我她颈上的项鍊是谁送的。」
    「既然乐乐忘了……」他抓住了自己颤抖的手,缓缓道:「就让她忘吧。」
    方禹乐真的如他们想像般,遗忘了与言奕辰的儿时记忆。
    刘谦文也开始像以往那样,天天到方家和方氏姐弟一同上学,直到言奕辰再次出现。
    他想,会不会是乐乐想起什么了?
    刘谦文在篮球场旁发现了她。
    方禹乐垂着头,一动也不动。
    「乐乐。」他出声。
    「你不要过来!」她驀然起身,看着他退了好几步。
    「你怎么了?」
    方禹乐红着的眼眶落下了泪,「你怎么可以这样……」
    「乐乐,你到底怎么了?」刘谦文见她泣不成声,向前走了几步。
    「我叫你不要过来!」她摇着头,哭着道:「你怎么可以为了你自己的人生,出卖了我?」
    他呆若木鸡,停在原地。
    「你早就知道我喜欢小奕了……」她抹去颊上的泪水,继续道:「你怎么可以为了你自己而强行抹去我的记忆?你怎么可以有那种可怕的想法?你怎么可以……」
    想起所有一切的方禹乐崩溃了。她无助地像个孩子,不断地哭泣,彷彿置身于漂流木上,不知该何去何从。
    他和她之间的距离因为于愷乐的出现越来越远,远到——她觉得自己从来都不认识他。
    多年来依赖的刘谦文,当他是好朋友甚至是家人的刘谦文,竟然就是这样对她的。
    「不,乐乐,我没有——」
    「你和学姐的对话,我那时候都听到了!」方禹乐抬手指着他,「你到现在都还要跟我说谎吗?这一年多来,你有的是机会跟我说,结果呢?让我自己想起来有比较好吗?」
    「乐乐,不是我。」刘谦文使劲摇头,「真的不是我推的……」
    「我不管是不是你!在我和你的未来之中,你选择了你的未来,牺牲了我,那你还要我做什么?我是你人生中的一颗棋子吗?说不要就不要,想起了就要来挽回?」
    刘谦文神色哀伤,就不知该如何开口。
    「你不要一副你是受害者的模样。」方禹乐揉眼,怒视着他,「以后在路上遇到,你就是个陌生人,从今天开始,我们没有任何关係。」
    刘谦文跌坐到地上,望着她的身影越来越远。
    是啊,是他错了。
    明明想保护她的,怎么反倒是自己让她受伤?
    方禹乐一路走到学校附属幼儿园的游乐设施才停下。
    穿着近五公分的高跟鞋走这么长的路,她的脚后跟已被磨破了皮,甚至有些见血。
    方禹乐脱下鞋子,两隻脚丫子踩在了地上。
    看着自己的脚丫子,她的视线渐渐变得模糊。
    她和刘谦文,究竟是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
    儿时的她曾经想过,十年、二十年,甚至更久之后,他们都还能是彼此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人,现在却回不去了。
    在她孤单寂寞时,他不在。
    在她饱受其他同学欺负时,他不在。
    在她独自哭泣时,他也不在。
    她不是傻子,什么事情都看不清。早在刘谦文搬家的那年,他心里便已无她的容身之处。
    「多少个想念你的夜里,你陪在她身边?」方禹乐晃盪鞦韆,喃喃自语。
    「每个你想他的夜里,我都在你身边。」
    闻言,她驀然回首,眼见一道身影从黑暗走出,月光洒落在他身上,恍如童话故事中的王子般出现在她面前。
    方禹乐眼眶积满泪水,看着他将西装外套脱下披到自己身上,蹲下身抬手轻抚自己的头。
    「别哭了,我在这。」他双膝着地,身子往前一倾将她拥入怀,温暖的大掌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拍在她肩上。「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在。」
    「小奕……」方禹乐在他的安慰下瞬间崩溃,从原先的啜泣成了嚎啕大哭。
    他总是这样,什么都不问,只在自己难过时,给了她无声的安慰。
    这世上,怎么能够有这么温柔的人?
    方禹乐自知,那份温柔,言奕辰只给了她。
    可如今如此狼狈的她,怎么能接受他的好?
    她轻推开他,直摇头道:「小奕,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言奕辰抓起她捶向他的小手,紧紧握在掌心。
    「我不值得你这样对我好。」在她身边,或许只会受伤而已。
    「乐乐,你听好了。」言奕辰凑近她,双手捧着她的脸蛋,直直望进她的双眸,「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最好的。既然你能够在我面前袒露出其他人不知道的一面,代表我在你心中还是有些不一样的,对吧?」
    方禹乐懵了,傻傻地看着他。
    言奕辰不知从哪掏出了两个ok绷,低首轻轻地贴在了她的两隻脚后跟,再为她穿上高跟鞋。
    似乎的确是如此,每每她伤心难过时,言奕辰总是默默地陪在她身边,让她就这么自然的依赖他,向他发洩自己心中所有的不快。
    若是换作从小陪她一同长大的弟弟方禹希,她可能都不敢如此放肆地宣洩情绪。
    言奕辰见她发愣,驀然轻笑,「看来你可能想清楚了。」
    「什、什么?」
    「外面冷,我们回去晚会吧?」言奕辰没多言,向她伸出手,「虽然上台表演的机会可能错过了,但是总要待到最后的。」
    方禹乐点头,将手覆上他的,起身猛然被他一拉,撞进了他的胸膛。
    「扑通——扑通——」
    因为那快得发慌的心跳声,方禹乐僵在了原地,丝毫不敢乱动。
    「小、小奕……」
    一切都来得太突然,她的脑袋都还未转过来,言奕辰便先退开了。
    「抱歉,拉得太大力。」他邪魅一笑,牵着她向前走。
    方禹乐眨了眨眼,拧眉噘起嘴。
    她怎么隐隐觉得他是故意的?
    看着前方男子的耳根子泛红,方禹乐的心动摇了。
    如果是他的话,或许……付出真心不是件坏事?
    回到会场时,歌唱表演确实已经结束。
    此时属于在场各位老师、学生及贵宾的跳舞时间。
    柔美悠扬的钢琴乐从音响内流溢而出,会场中央一对对学生跟着音乐起舞。
    「乐乐,要跳舞吗?」言奕辰见方禹乐的目光不断地注视着那些学生们,轻声地问。
    「可是我不会……」
    「没关係,我可以带着你跳。」
    他展顏一笑,没有注意到她的手足无措,便顾自牵起她的手,两人一同进入舞池。
    「踩在我的脚上,我往后你往前、我往前你往后。」言奕辰左手搂着方禹乐的纤腰,右手牵起她的细嫩小手,道:「有我在,所以你不用紧张。」
    她吞了吞口水,脚步跟着他的步调开始移动。
    今天与言奕辰之间的距离拉近了不少,方禹乐羞红了脸,不敢抬头看他。
    如果跟他告白了,他会不会觉得自己很肤浅?
    前几分鐘还在为了其他男人而难过,过没多久却开口告白……如此想来,的确是不太好。
    「乐乐。」
    「嗯?」依旧看着眼前的水蓝色领带。
    「抬头,看着我。」
    方禹乐依言抬头,言奕辰的脸庞在她面前放大,直到他温热的唇覆上了她的,她都还傻傻地睁着眼。
    她、她的初吻就这么突然的没了吗?
    在她自己都还没有告白的情况下?
    言奕辰稍稍离开,抵着她的额头,轻笑:「抱歉,我有点……忍不住了。」
    「小奕,我——」
    「嘘——」他伸手抵住她水亮的双唇,轻声呢喃:「这种时候,只要闭上眼睛就好。」
    方禹乐的眼驀然积满了泪水,眼前的俊脸都有些模糊。
    方禹乐深深觉得,自己这一辈子的泪都要在今日流光了。
    「怎么哭了?」他的手轻轻拂过她的眼。
    她实在是不知该如何诉说内心的所有感受,索性抬手揪着他的领带,仰头吻上他的唇。
    现在的她,只想好好珍惜这份得来不易的感情。
    双唇触碰的那刻,一股电流窜上两人的身子,言奕辰稍愣一秒便反攻为主,一手扣着她的后脑,一手托着她的纤腰靠向自己,双唇不断轻吮着她。
    两人浑然不知,他们已成了会场中的唯一焦点,谁也没想到竟然会有学生就这么在会场中央亲上了。
    「女儿长大啦。」会场角落一桌的女子笑瞇了眼,仰头饮尽手中的红酒。
    「这小子……」
    一旁的男子起身,女子连忙拉住了他的手,「老公,你干什么去?」
    「这、这浑小子当眾亲了我女儿!」
    「哎,你没看见呀?那是我们闺女主动亲上去的!」童欣枂跟着起身,拉着方謦彦,「走了走了,你老婆我想回家了!」
    「唉,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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