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如是不解,扬声问道:“误会你?误会你什么了?”
    廖清杉:“误会了你在我心中存在的意义。”
    应如是听了,神情一愣。
    廖清杉看着她,目光认真地说:“你的存在,对我来说,从来都不是负担。”
    “每次回复你的消息,看到你更新的朋友圈,听到你跟我说生活中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我才会觉得,明天是值得期待的。”
    廖清杉一边说着,一边把自己的手嵌入她的指缝,与她十指相扣,“那是我一天中少有的轻松时刻,从来都不是负累。”
    对她爱意的回应,不是剥夺时间,而是馈赠时间。
    如果不是她那些鲜活的分享,廖清杉都不知道自己会如何撑过那一段难熬的岁月。
    或许还是能撑下来吧。
    但肯定不会有这么多,能够让他喘息的片刻。
    他解释这番话,本意是想安慰,安慰她对自己来说,从来都不是负累。
    结果,说完,低头一看,怀里的小姑娘,眼睛瞬间变得更红了,小嘴一撇,预示着风雨欲来。
    下一秒,廖清杉就看到她拽着他的衣襟,哭了出声:“那悠悠好亏呀......呜呜呜......悠悠好亏,悠悠少陪伴了你四年半的时间......呜呜呜亏死了......”
    廖清杉轻抚着她的背,柔声安慰:“你没有少陪伴,你画的那些画,不就是在陪伴我吗?我都看到了,所以不亏。”
    应如是听了,聪明的小脑袋一转,理了下背后的逻辑,瞬间哭得更大声了:“那悠悠更亏了,你少陪伴了悠悠四年半的时间,我对你的四年半一无所知......”
    “不会一无所知,这四年半的时间里,我也......”
    说着,廖清杉声音忽然顿住。
    其实,他是想说,他以一种独特的方式,记录了他的四年半,作为对她的回应。
    但是,那个东西,在京溪,不在手边。
    想了想,还是决定先不说。
    于是,把这个话题岔了过去,语气温柔地叫她:“悠悠。”
    她带着小小的鼻音,应了声:“嗯......”
    “你只需要知道——”
    “爱你,从来都不是一件辛苦的事。”
    “而是一件幸运的事。”
    应如是听着这番话,忽然想起那年冬夜,她的心路历程。
    她是在那个时候才知道——
    不是他们幸运地躲开了那些问题。
    而是他辛苦地接住了那些问题。
    如今,重逢之时,当初隐藏的秘密终于揭开,他跟她说——
    爱你,从来都不是一件辛苦的事。
    而是一件幸运的事。
    有关“幸运”和“辛苦”,两个截然不同的运用,同时出现在她的脑海,产生了一种奇妙的化学反应。
    应如是感觉过往的岁月化成一阵风,涌上了她的心口,这一刻,不知为何,她眼前突然具象了他这一路走来的所有艰难历程。
    她看着他,红唇微动:“你回到我身边,辛苦了。”
    说完,应如是抬头,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刚哭过的眉眼一笑起,像是映着彩虹的清流,格外令人心动。
    她说出的话更是:“以后,都会是好结局的。”
    -
    当天晚上,两个人乘飞机从南栖飞往了京溪。
    时间渐渐逼近九月末。
    两个人都忙得不可开交。
    九月的最后一天,廖清杉把完成的[对话.对画]策划案拿给了赵经柏看。
    赵经柏看完,合上策划书,问他:“这次拍摄,有没有兴趣和我们电视台合作?”
    廖清杉听了,眸中闪过一丝惊喜,确认道:“可以吗?”
    赵经柏点头:“可以。”
    廖清杉心里忽然放下了一块大石头:“那谢谢赵叔了。”
    毕竟,这档节目不同于之前,拍摄多为外景。
    这次拍摄,需要依靠强大的科学技术,以及更为专业的制作团队,才能重现他脑海里构思出来的,跨越千年的对话感。
    如果能在京央电视台进行拍摄,毋庸置疑,肯定能事半功倍。
    “我这还有节目要盯,先走了,”说着,赵经柏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然后,看着眼前这个从小看到大的年轻人,得偿所愿地笑了声,“晚上八点见。”
    廖清杉点头:“嗯,晚上八点见。”
    当日晚八点,《盘古》在朝大的1500报告厅提前公映。
    公映之前,年又青把所有的创作人员都聚在一起,说了几句真心话:“同学们,四年磨一剑,今晚,终于到了要亮剑的时候了。”
    说着,他眼眶竟然忍不住地泛湿。
    他刚才叫的那一声“同学们”,绝对不是泛指,他眼前坐着的这些人,从中年到青年,一个个都是他亲手带过的学生。
    经历了多少人,多少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努力,多少经验的累积,多少资本的加持,他们才终于打磨出了这样一部作品。
    看大家都因为他有些泪目,年又青不想把场面弄得太煽情,于是没再继续,看着所有人,简简单单地说了句:
    “别的话不多说了,都在作品里。”
    “希望能让全世界看到,我们的国漫,也不差。”
    北京时间晚八点整,观众席灯光关闭,全场屏息以待,静候银幕亮起。
    由长胶片演变而成的黄色巨龙,飞过绿色的屏幕。
    熟悉的音乐响起,1500人的报告厅,座无虚席。
    所有人都目不转睛。
    众所周知,《盘古》来源于中国最早的神话故事。
    但这部电影,并未止步于对内容的复刻,而是对原本的故事进行了重构,制造了更加分明的冲突。
    除此之外,特效处理更是精进。
    尤其是结尾,堪称神来之笔。
    神话故事中的结尾是这样写的:“以后,天每天高出一丈,地每天加厚一丈,盘古氏本人也每天长高了一丈。这样过了一万八千年,天就很高很高,地就很厚很厚,盘古氏当然也成了顶天立地的巨人。后来,盘古氏死了,他的身体各个部分就变成了太阳、月亮、星星、高山、河流、草木等等。这就是开天辟地的神话。[1]”
    但电影的结尾,却对这个故事进行了延伸。
    盘古的眼,从自古就有的长江、黄河、珠穆朗玛峰,看至“可上九天揽月、可下五洋捉鳖”的科技领先历程。
    盘古的鼻,从时光烘焙的古色古香,嗅至富饶的稻谷飘香。
    盘古的耳,从高山流水、长恨歌、梅花三弄,听至百花齐放的华语乐坛。
    盘古的喉,从诗经、楚辞、先秦散文、唐诗、宋词、明清小说,歌颂至当代青年在国际舞台上的掷地有声。
    盘古的长臂,丈量着东部日出,西陲日落;北边漠河,南沙群岛。
    盘古的胸膛,海纳百川、壁立千仞。
    盘古的双腿,真实走过它诞生后的漫漫历史征程。
    盘古的每一寸身躯,都被赋予了真实的意义,它带着中国人特有的信仰,落进了历史长河中的每一寸日常。
    这位开天辟地的神,化成一阵轮回往复的风,照亮了上下五千年的漫漫征程。
    电影放映完毕,台下观众掌声雷动。
    其中很多人,更是热泪盈眶。
    之后,出品方和主创团队上台接受媒体采访。
    太多记者,被这部电影震撼,仿佛从中看到了国漫的未来。
    甚至有人提问着,几度落泪。
    但偏偏有极个别人要从中作梗。
    采访快要结束的时候,人群中一个穿着紫色西装的记者举起了手,不过,她提的问题跟前面的不一样,很是刁钻。
    她将挑刺的目光瞄准了这次的投资方,看着廖清杉,直接挑明艺术创作背后的利益链条,咄咄发问:“前几年,中国提出‘讲好中国故事’的倡议,你是否乘着政策的东风,才敢做这样大胆的投资,因为不管拍得怎么样,观众一定会买账。”
    言外之意很明显,拍得再烂,也有人看。
    廖清杉站在台上,西装笔挺,气质矜贵,面对这样带着些挑衅的问题,他目光沉静,给出的答案,字字珠玑:
    “观众的信任,是我们精益求精的动力,不是我们敷衍了事的借口。”
    他四两拨千斤地,反击了她问题里的挑衅。
    说话时,他声音一如既往的清亮,带着未泯的少年心性,诚恳谦逊,不骄不躁。
    “未来的路还很长,[见我]将会与更多的同仁一起,讲好中国故事,传递好中国声音。”
    应如是坐在台下,抬眼看着舞台上意气风发的他,忽然忆起伦敦的那个狼狈冬夜。
    她站在伦敦的街头,给应书郡打电话,诉说自己所有无处安放的少女心事。
    那时,她正面临着转专业的巨大挑战,爱情也被迫划上休止符。
    她那个时候觉得,长大后的一切,好像并不是那么美好。
    应书郡听完,没有跟她说,残酷才是长大的真相。
    也没有欺骗她,时间终究会治愈一切。
    他只是温柔地,跟她说了一句寄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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