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发现,周非池的脸绷得那样紧。
    他说:“你男朋友帮你出气的。”
    苏余嗯了声,“不然还有谁。”
    他手里的小葱彻底断成两截。
    苏余微眯眼缝,调侃道:“难不成是你啊?”
    周非池没答是与否。
    他记得,那个午后的太阳毒辣,就像小树林里那几个女生的对话。
    “上次打轻了,就该把她裙子扒下来丢进水塘的。”
    “我打了她一巴掌,手疼,下次用棍子。”
    “内裤上还有蕾丝花边,真贱。”
    周非池双手搁衣兜,眼里的光被压成薄薄一片,乍一看是漠然,再一看,是锋利欲见血的刀刃。
    他把王沅截在无人的路口,实在算不上客气。
    他把欺负过她的人拎鸡崽似的丢进厕所。
    她们顶着满头屎尿,不敢吱声。
    周非池已经不记得说过什么狠话了,肯定不体面,不爷们,但顾不上了,只想替她出气。
    哪怕她不知晓。
    高冷木讷,没回应,没意思。
    苏余手背在身后,悠哉地走出厨房。
    她回到周非池卧室,又开始研究桌上那些电子产品。最大件的是一只老式……dvd机?苏余只在老港片里见过。
    她好奇,拿起来摆弄。
    摁开开关,周正的繁体字,挤在小小的液晶屏里。
    苏余乱点几下,点进播放文件,一串乱码中间夹杂着“蜜”“尖叫”等汉字。她不明所以,播放。
    交织的四条腿以粗鲁的方式出现,音量调到最大的声音如广播喇叭响彻屋内外。
    苏余懵逼了,一顿乱按,声音不小反大。
    如蜜水的尖叫此起彼伏,她把dvd塞到被子下,一层不够,又拿枕头死死按住。
    门口传来一声笑。
    苏余扭头,愤懑看着周非池,耳尖和脸一样红。
    “你修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难听死了!”
    “哪里乱七八糟。”周非池走过来,淡定地把dvd机从枕头下拿出。
    糜欲之声又肆无忌惮地放大、在房间乱窜。
    他故意的。
    故意停顿三秒。
    这三秒,足够苏余从耳尖红到眼角。
    做作卖弄的声音停止,低沉真心的声音又响起。周非池说:“我的比这好。”
    苏余愣了愣,怒斥:“有猫饼。”
    “不好听?”周非池很乖,说他以后会好好叫。
    苏余彻底无语,抓着枕头往他脸上丢。
    周非池躲开,两人再对视,目光像盛满了夏天的柠檬盐汽水,气鼓鼓地冒泡,炸开后却也甜。
    面条做好了,苏余尝第一口。
    周非池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夹着烟,时不时地回头看她一眼。
    直到她评价打分,“还可以。”
    周非池这才滑动打火机。
    烟没点着,敲门声响。
    林萸穿着条暗红色的毛呢裙站在门口,“老远就闻见香味了,做什么好吃的了?”
    周非池:“下班了?”
    “对呀,今天我中班。”林萸笑着要进屋。
    周非池没拦着,没瞒着。
    看到屋里还有另一个女人时,林萸不笑了。
    苏余塞了满满一大口面条,一点都不精致斯文。但就是这随意的酣态,让她的美看起来更剔透。
    之所以无顾形象,是因为自信。
    自信到不需要在异性面前故作姿态、凹人设。
    苏余甚至举起左手,萌萌地摆了摆手打招呼。
    打完招呼,又对周非池说:“池哥厨神!你下面真的很好吃!”俨然亲昵眷侣。
    林萸走了,门都没进。
    门关上,风尘隔绝,乌冬面袅袅的热乎气在飘荡。
    苏余用力嗅了嗅,一语双关,“醋放多了。”
    周非池眼神升了温,“刚才怎么说话的?嗯?”
    苏余像一只富贵波斯猫,“实话。”
    周非池如注入强心针,心跳和血管齐齐胀跳,被那声“池哥”砸得找不着东南西北。
    苏余说:“钱放你房间桌子上。”
    周非池蓦地抬起头。
    苏余轻飘飘的眼神与语气一并撒到他身上,提醒道:“服务费。”
    周非池沉默地进去卧室,又沉默地出来。
    他说:“多了五百。”
    “面钱和房钱。以前都是在酒店,这次在你家,不让你吃亏。”
    苏余边说边穿外套,拿起车钥匙离开。
    手搭在门把上,她又回过头,“学长。”
    周非池抬眼看向她。
    苏余目光漠然,“别暗恋我了,我不是好人。”
    周非池的心被扎带勒紧。
    那他又有什么错?
    是错在逆水骇浪里执着行舟,错在荒芜原野里求一口甜,还是错在该死地喜欢一个女孩好多年?
    苏余踏出一只脚,背影隐于夜色一半。
    好像在慢动作地消失,这次消失,就再不会跟他见面一般。
    周非池下意识地叫住人:“你都知道了,算哪门子暗恋。”
    苏余再次回头,“什么意思?”
    “不是校友,不是学长,学长给你写情书,搞暗恋,那是过去式了。我需要钱,周非池拿钱办事,你让我当什么,我就是什么。”
    你别让我走。
    你别走。
    第4章 苏余   我也想有人疼疼我。
    苏余不当真,本想调侃两句的,后被一通电话打断。
    她边接边转身,没入漫天夜色里,将周非池炙热的目光落丢门后。
    回到徐宅,徐仄恺翘着二郎腿,咬着雪茄,“面子大了啊,我妈打电话你才接。”
    苏余:“阴阳怪气给谁听?”
    “你都多久没回来了?”徐夫人下楼,声音清亮,不辨情绪。
    苏余默声,叫了一声,“徐姨。”
    徐夫人在她面前站定,居高的目光一贯尖刻,“你是不是在自己揽项目?”
    苏余承认,“云建集团立交桥分支出来的。”
    徐夫人打断,没耐心听。
    “张太太看见你在工地上视察,察什么?有什么好察的?我们徐家还用得着你去抛头露面?”她转而对徐仄恺说:“你忙归忙,苏苏的事也要上心。”
    徐仄恺两手一摊,“我给的钱她不要,人家现在很有志气的。”
    徐夫人的眼神冷下来,“一派胡言。”
    虽未明说,但苏余仍能感受到鄙夷与轻视,一左一右地扇在她脸上。
    徐夫人让苏余上楼。
    徐宅珠围翠绕,假山流水,宛如皇家园林。二楼传下的怒斥声,无遮无拦地展现在所有人面前。
    “你穿的什么衣服,真不够端庄。”
    “云建集团的事你不要去招揽了,像什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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