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锦书吸光最后一滴奶茶。然后打了个饱嗝,扔掉奶茶杯,径直走进一楼走廊尽头处的卫生间。
    刚进入隔间关上门,一阵高跟鞋的声音便妖妖娆娆飘进了韩锦书的耳朵。
    隔间外。
    “见鬼。这个院长排场可真大,居然让我等这么久!”说话的女孩一把摘下戴在脸上的口罩和墨镜,露出张巴掌大的精致脸庞,是某个刚火起来的新人女明星。
    同行的经纪人软着嗓子安抚:“圈子里想找韩院do脸的可以从银河市排到巴塞罗那,再大的腕儿找她也得提前一周预约。你消消火,毕竟咱们没预约,等就等了。”
    “一个搞医美的,真把自己当回事。”
    “她技术确实牛逼。毕竟医美行业鱼龙混杂水又深,修复术本来难度就高,能做到从业以来零事故零差评的,全中国也没有第二个了。”经纪人说。
    “切。”女明星语调轻蔑,“所以说你没见识太天真。她能顺风顺水,还不是因为背靠大树好乘凉。”
    经纪人狐疑:“什么意思?”
    “韩锦书貌似和言氏集团的当家有一腿。”女明星略微压低声,“这事儿好多人私下都在传。”
    “怎么传出来的?”
    “说是有一天晚上,有人看见韩锦书上了言氏集团的商务车。”女明星嗤笑,“言氏ceo可是已婚人士,韩锦书天生一副狐狸精似的小三脸,和人家不清不楚,很明显就是个s……”
    “s”这个生母刚出口,后面的韵母“an”还未来得及跟上,便闻“哐当”一声。
    背后一个隔间门忽然开了。
    女明星和经纪人同时回过头去,看见韩锦书的刹那,二者脸色登时一阵青红一阵白。
    韩锦书:“我拉完了,你们慢聊。”说罢无视两人惊惧交织的表情,洗了洗手,照了照镜子,转过身风轻云淡优雅离去。
    回到办公室,韩锦书取下衣帽架上的白大褂套上,又随手摁通内线电话。
    一分钟后,小助理敲门进来了,“韩院。”
    “今天上午是不是有个女艺人过来。”
    “是的。”小助理叹了口气,“她没预约,只是想过来做个超声刀,但是非要等你,指名要你亲自给她做。”
    韩锦书点点头,“把她请出去。”
    小助理:“?”
    小助理茫然过后很震惊:“啊?”
    “以后盛世不接她的任何单。”
    小助理狐疑:“为什么呀?”
    韩锦书微笑:“不为什么。”
    谁让她天生一副狐狸精似的小三脸,当然超恶毒的啦。
    *
    韩锦书平时很少想起言渡。
    但,不知是因为那个嚼舌根的女艺人,还是昨晚那个男人太凶残,整整一个下午,她脑子里都是言渡的影子。
    两年前,韩家的老祖宗病重,临终前最大的心愿就是能看见自己最疼爱的小孙女有个归宿。
    韩锦书单身二十几年,上学时两耳不闻窗外事,毕业后又一门心思搞事业,别说结婚,她连个男朋友都没交过。
    为了了老爷子的遗愿,韩家上下齐出动,短短一个月内硬是给韩锦书物色了十二个人选,全都是家世显赫的青年才俊,要韩锦书从中挑选结婚对象。
    韩锦书一个也没看上。
    她既不想爷爷抱憾离去,也不想草率嫁人,郁闷难过得哭了好几场。
    后来,一次偶然,韩父韩清柏受邀参加一场言氏新项目的剪彩晚宴。韩清柏于是抱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态度,带着韩锦书一同去了,想着以言氏的声望,到场来宾必定都是人中龙凤,女儿说不定能和哪个年轻人看对眼。
    席间无数面孔从眼前过,韩锦书转瞬即忘,兴趣缺缺。
    身为一个重度颜控,韩锦书对美的追求苛刻到病态。能给她留下深刻印象的容颜,实在太罕见。
    再后来,韩锦书见到了言渡。
    芸芸众生皆如草木,对方身着一袭笔挺西服,冷漠的双眸如覆寒霜,好比神祇堕入凡尘。拒人千里,不近人情。却偏偏长了一副倾国倾城貌,千秋绝色颜。
    整场晚宴,韩锦书就只记住了言渡那张脸。
    韩清柏事后问韩锦书,有没有看上的对象,父女两人再次起了争执。争吵之中,韩锦书气得舌头打结,报复性地怼道:“要我结婚可以啊,我看上了言渡,你把他找来娶我啊!”
    之后发生的种种,更是充满了命运的玩笑与儿戏。
    韩锦书没有想到,父亲韩清柏竟然真的向言氏提出了联姻,更没有想到,言渡竟然真的会和她结婚。
    再然后,她和言渡就隐婚了。
    叮铃铃。
    一阵闹铃声响起,拽回韩锦书飞远的思绪。她摁掉闹钟,看一眼时间,四点整,想起自己该去接小外甥放学了。
    表姐俞沁说,娃娃的放学时间是四点半。韩锦书之前查过线路,从盛世过去不远,只需要二十分钟。
    然而非常不巧。
    韩锦书的车堵在了距离目的地还有3公里的路口。前方一起车祸,宛如从天而降的巨石,硬是将滚滚车流截成了两段。
    韩锦书见状皱了眉,打方向盘准备掉头,看一眼后视镜才发现背后水泄不通,早就也堵住。
    不能进也不能退,她被原地卡死了。
    周围喇叭声叫骂声此起彼伏。
    韩锦书敲着方向盘等了好一会儿,前面的车依旧纹丝不动。她抿抿唇,再看时间,已经四点十五。
    来不及了。
    韩锦书面露焦灼,烦躁地拖动着导航地图,忽的,她发现在目的地小红点紧挨着的地方,是一栋地标性摩天写字楼,地图显示,那是“言氏大厦”。
    韩锦书:“。”
    她拍了拍脑门。难怪觉得俞沁发来的地址眼熟,不就和言氏集团总部只隔一条街吗?
    滴答滴答,时间分秒流逝。
    内心一番天人交战后,韩锦书咬咬牙下了决心,调出通讯录里的一串号码,拨打了过去。
    嘟嘟几声响,通了。
    有求于人,韩锦书态度好得不能再好。一接通,她便挤出个笑容,声音也柔几分:“老公,你在忙吗?”
    这声甜得发腻的称谓,喊得听筒对面静默了两秒。
    然后才淡淡地应:“干什么。”
    “嗯,是这样的。”韩锦书清清嗓子,“今天我表姐有事,让我去接她家孩子。但是我这里堵死了,动不了,能不能拜托你帮我去接一下?就在你公司旁边,离你很近的。”
    听筒对面听完并未多问,只是丢来几个字:“具体地址。”
    韩锦书很是惊喜:“你答应啦?”
    言渡:“嗯。”
    韩锦书便很开心地报上地址:“天使宝宝国际幼稚园。”
    言渡:“。”
    作者有话说:
    第04章
    大资本家的时间成本高于所有,韩锦书知道言渡一贯没有与人闲谈的雅兴。报上具体地址后,她便识趣地挂断了电话。
    九月上旬的银河市,白天依然笼着一层热浪。韩锦书堵在马路上进退不得,嫌闷得慌,她摁开汽车的新风系统,抱着方向盘趴在上面发呆。
    韩锦书还有些没回过神。
    老实说,那通电话不过是迫切之下的病急乱投医,她没有想到,言渡会真的答应去幼稚园接小外甥。
    窗外堆满了攒动的人头,围观市民们挤在马路牙子上,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议论着前方的车祸。
    韩锦书目光漫无目的地飘过人群,脑海中不自觉地想象,言渡冷脸寒眼抱着三岁小宝宝的画面。
    她:“……”
    太阔怕了。
    韩锦书喝了一口下午点的外卖咖啡,迟疑几秒,然后拿起手机打开微信,给俞沁发过去一条消息。
    画皮小能手:我堵死了,sorry。不过别担心,橙子有人接。
    俞沁隔了几分钟回道:你找了谁去接。
    画皮小能手:言渡。
    俞沁:……
    俞沁:?
    俞沁:你没事吧?你老公什么德性你不知道吗?居然让一个幼儿园的小朋友单独面对言渡?我的天!
    手机屏幕这一端。韩锦书看着表姐发来的这段文字陷入了沉思,然后谨慎而客观地敲出了一行字,回过去。
    画皮小能手:虽然但是。言渡是橙子的表姨父,不是吃小孩的怪兽。
    那头的俞沁对韩锦书的这一说法倒也不反驳,只是继续回复:你老公吃不吃小孩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早些年言渡为了独揽大权,逼得几个言氏元老差点跳楼,还上了当时的社会新闻。他吃人不吐骨头可谓众所周知。
    俞沁口中那件事,韩锦书倒也略有耳闻。
    坊间盛传,言家上一辈的家主是颗多情种,仗着好容貌好家世,除了家中那位出身名门的正宫太太外,外面的莺莺燕燕也没断过,今天和那个好莱坞影星赌城挥金,明天和那个律政佳人共进晚餐。托这位风流老爹的福,言渡在家族同辈里排行第四,是个老幺,上头还有两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和一个同父异母的姐姐。
    名门最重长幼秩序,按理说,论资排序,言氏的继承人只会在老大老二两个儿子里诞生。
    可长达数年的言氏内斗结束后,最终的结果让人极其意外。
    最名不见经传的言四少,成了新任ceo。
    没有人知道言氏那些年发生了什么,也没有人知道言渡做了什么,世家望族历来没有人情味,最是残忍,成王败寇,历史永远由胜利者书写。
    最初,言氏内部以及外界还有不少质疑和反对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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