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渡语气依旧冷静:“作为丈夫,出现这样的新闻,我应该例行向我的妻子解释。”
    韩锦书这下懂了。
    在暴君心中,澄清绯闻,原来也与滚床单等同,是夫妻之间的本分之一。
    于是她回忆着刚才言渡的话,敏锐捕捉到一个关键词,言渡说,他与陈晴莎多年前就认识。也便了悟地点点头:“哦,原来你们是老朋友。”
    言渡纠正:“不算朋友。”
    “所以你们今天一起携手进酒店,只是为了谈事情,那些新闻是狗仔乱写的?”
    “对。”
    “我了解了。”
    韩锦书微笑着,并未对言渡的话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怀疑。他怎么说,她当然就怎么听,怎么信。
    更确切一点讲,这些话是实情也好,糊弄也罢,韩锦书也没有很大的兴趣非要一探究竟。
    她只关心他什么时候能放开她。
    吧台硬邦邦、冷冰冰,硌得她背疼。言渡的手也骨节分明温度冰凉,钳得她手腕疼。而且这种男上女下的造型,实在太危险了。
    韩锦书试探着挣了挣,把手往回抽,发现还是动不了。
    于是她态度友好地开口:“好啦好啦。老公你解释清楚了,误会已经消除。劳烦你放开我,我要洗澡去啦。”
    言渡垂眸看着韩锦书。
    大多时候面对他,她脸上都是这副表情,嘴角上扬的弧度看似真诚,眼里却没有丁点光,相当标准的职业笑容。
    言渡没有说话,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没有其它动作。
    一秒钟过去,韩锦书浅笑如旧,五秒钟过去,韩锦书明艳做作的笑弧开始僵硬。硬着头皮挺到第十秒,她终于败下阵来,假笑面具碎成渣。
    所以说,她真的对言渡从来没好感。
    这样一个男人,轻描淡写一个眼神就能直刺人心,让人无所遁形。她好不喜欢他的眼睛,笑时勾人,凉时杀人。
    韩锦书不跟他客气了。这回沉下脸来,语气梆硬:“喂,麻烦放开我,躺在这上面很不舒服。”
    言渡对她说:“我不想放。”
    韩锦书:“?”
    韩锦书终究忍无可忍,气呼呼地瞪他,音量也拔高几度:“放、开!不然我要骂人了。”
    韩锦书不知道,她说这句话时,冷色愠怒浸入她的眸,内心情绪真切地暴露出来,反而衬得她整张面容明媚鲜活,充满了妖冶杀伤力。
    言渡盯着她瑰丽娇艳活色生香的脸,眸色忽沉,食指微动,沿着她的眉骨眼眶,缓缓往下滑,停留在那张出言不逊的漂亮唇瓣上,描摹两圈。
    不似寻常养尊处优的贵公子,他的指腹一点不细腻,携着粗粝质感。品鉴艺术品般的动作,柔而慢,带有他独特的力道同指尖微凉。
    嘴唇几分凉,身体却不争气。
    韩锦书又开始颤抖。
    这甜蜜的折磨,堪比慢速的酷刑,要杀要剐,无法猜测。羞恼中不经意间对上言渡的眸,发现他目光里氤氲着比窗外夜色更深的黑暗,铺天盖地,将其中她的影子包裹吞没。
    她试图自救。
    像只被踩了尾巴的小猫,韩锦书恼羞成怒,张开了嘴,尖尖的牙也蓄势待发,准备做出回应给他点颜色。
    暴君没有给猫咪反击的机会。他从容松开五指,在她咬向他手指的前一秒,解除了她身上桎梏。
    韩锦书面红耳赤心跳如雷,连忙从吧台上爬起来。不敢再多看言渡一眼,她飞快奔进浴室拧开花洒。
    温热水流哗啦啦冲下来。
    身体臊人的涌动终于平息湮灭。
    韩锦书定下心神,这才开始认真洗澡。她冲掉头发上的洗发露泡沫,抬手抹了把脸。脑子里忽然鬼使神差想起,刚才离开吧台时,自己余光瞥见的一幕——那个男人嘴角微微上扬,漆黑冷寂的眼底更是万年难见的明色。
    居然一副,心情相当不错的样子?
    最开始,韩锦书很迷茫,并不明白暴君的心情为何如此突然由阴转晴。细细一番思索,反应过来,瞬间羞愤难当,脸红到滴血。
    言渡在享受她因他而起的燥动。
    两年时光,这副身体被他翻来覆去娇宠疼爱千百次,已经习惯他到极点。
    而那个恶劣的男人,在发现她根本无法拒绝他的任何撩拨之后,显露出了发自内心的愉悦。
    韩锦书琢磨着,抬手扶额,无语得嗤笑出声。
    以色侍人也能侍出一股子骄傲劲,堂堂言氏ceo,恐怕真的是个神经病。
    *
    这一晚,以色侍人的暴君破天荒没碰韩锦书。
    两人背对彼此同塌而眠,不说话,无交流,韩锦书捞着一次婚后为数不多的好觉。
    次日起床,暴君一如往常没了影儿,韩锦书神清气爽心情棒棒,还特意给自己煎了一份低卡龙利鱼当早餐。
    正吃着,手机响起来,韩锦书腮帮鼓鼓地看了眼来电显示。备注名叫:狐北北。
    狐北北是目前国内很火的美妆博主,一线网红,平时喜欢在社交平台上分享一些妆教和穿搭。也是韩锦书的第一批客人。
    当年韩锦书刚创立盛世,在业内名不见经传,狐北北也还只是个粉丝三位数的小网红,整张脸硅胶感严重。见韩锦书这里新店开张大优惠,狐kk便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找她修复了双眼皮。
    狐北北很满意自己调整后的眼型,之后几年里又陆续找韩锦书修复了整张脸。
    两人算是旧相识,老朋友。
    韩锦书把电话接起来:“喂?”
    听筒对面,先是抽泣了两声,然后传出一个女孩的声音,哽咽着道:“锦书,你今天有空吗?我想来找你。”
    韩锦书听出狐北北的哭腔,微微皱眉:“我今天上午下午都有手术。”
    “我不做项目,就是想来找你聊聊天。”
    “好,那你下午五点半之后来吧。我在办公室等你。”
    忙忙碌碌一整天。
    下午的手术难度较高,韩锦书两点进的手术室,直到五点半才出来。做完消毒工作换回白大褂,她回办公室闭目养了会儿神,没多久就听见助理姚荟荟敲门,说狐北北来了。
    韩锦书让小助理把人请进来。
    一分钟后,韩锦书见到了一身辣妹装打扮、戴着口罩墨镜全副武装的狐北北。
    韩锦书给她倒了杯咖啡,道:“怎么突然想找我聊天。”
    “除了你,我也不知道还能找谁说了。”狐北北摘下口罩和墨镜,一双眼睛几乎肿成核桃,明显哭过好久。接着,她苦笑了下,道:“自从我在你这里修复完脸之后,这些年,我的生活事业就越来越红火,光鲜亮丽。再后来,我就认识了我现在交往的男朋友。”
    韩锦书认真地聆听着。
    “他是一个富二代,家里条件很好。本来我以为像他们那样的男孩子,对待爱情不会走心,根本没想过要和他有未来,结果他真的对我很好。今年年初的时候,他甚至还带我回去见了他父母,计划年底就跟我结婚。”
    “然后呢?”
    “前天,我男朋友带我去见了一个算命先生。”狐北北说着就又哭起来,委屈极了:“那个算命的说我现在的面相不旺他。”
    韩锦书被呛了一下,问:“然后呢?”
    狐北北吸了吸鼻子,说:“我男朋友比较迷信,怕我面相影响他的事业,让我重新把脸整一下。”
    韩锦书:“那你是什么想法?”
    狐北北抬起哭红的大眼睛,认真道:“韩院,我今天来,主要就是想咨询你一下,我如果按照那个算命先生的要求调脸,做出来会不会很难看?我很喜欢我现在的样子,但是为了我男朋友,我只能回炉重造了。”
    听完这些,看着漂亮女孩梨花带雨的娇艳容颜,韩锦书差点吐血。
    坦白讲,狐北北可谓韩锦书最成功的修复案例之一。
    这个小姑娘的原生脸基础条件不差,却在网络大环境的渲染下产生了严重容貌焦虑,把整张脸做得面目全非,韩锦书经过数次手术,将她的脸尽可能恢复原状并锦上添花。如今的狐北北,美得耀眼又有特色,并不是千篇一律的充气网红脸,就算是和一线女艺人同框也不会输很多。
    如此美人,如今居然为了一个男人的迷信主动求刀,韩锦书简直匪夷所思。
    韩锦书:“不是。你居然还真想听他的话再do一次脸?”
    狐北北:“不然有什么办法,我爱他,我想和他在一起。”
    韩锦书:“。”
    韩锦书很平和地说:“你现在的容貌没有任何改动的必要。我的原则你知道,如果你执意要为了你男朋友回炉重造,抱歉,我可能没办法帮你。”
    *
    送走了狐北北,韩锦书坐回办公椅上无语望天,越来越觉得“爱情”这玩意儿太可怕,着实误尽苍生。
    正思考着,一条微信消息弹了出来。韩锦书点开绿色软件。
    俞沁:我今天和deff的副总丹瑞尔喝下午茶,吃到了一口瓜,跟你共享。
    画皮小能手:?
    俞沁:丹瑞尔是宾夕法尼亚毕业的,和言渡是同学。
    画皮小能手:这算什么瓜【失望】……
    俞沁:丹瑞尔说,言渡大学时期有个白月光,好像也是中国人。有一次上课,他就坐在言渡旁边,亲眼看见言渡教材里夹了一张照片,背面还写着个名字。
    看见这行内容,韩锦书瞬间来了兴趣。
    她飞快敲字:那他有没有看清,那个名字是什么?
    俞沁:貌似是qing sha。
    盯着俞沁发来的这个名字,韩锦书眸光微微一闪。
    qingsha。
    晴莎。
    她熄灭手机屏,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眼睛。
    言渡说,他和陈晴莎相识多年,如今又有小道消息说,言渡学生时代有个白月光女神,叫“qingsha”。
    一切貌似都对上号了。
    再回忆起昨晚言渡没有跟她滚床单。韩锦书一拍脑门,顿觉醍醐灌顶——难道,是因为下午见过白月光,勾起了暴君内心深处的纯情一面,他沉浸在对白月光的缅怀之中,没心情跟她寻欢作乐?
    原来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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