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稚皮笑肉不笑:“又在这儿给我盘算对象呢,挺闲啊您。”
    “……”卫杨立马心虚地打住,眼珠四处乱瞟,瞅见岑稚拎着的袋子,岔开话题,“来就来,别瞎花钱给我买东西,说多少回都记不住!”
    话这么说。
    语气里满是骄傲显摆。
    岑稚嗯了声,递袋子的手一拐弯,绕开老爷子:“记着呢。”
    把半盒西瓜送给旁边那大爷,“所以就没给您买。”
    卫杨:“……”
    祝亥颜跟在后面笑得不行,见老爷子气得吹胡子瞪眼,赶紧把剩下半盒递过去:“逗您呢,这儿还有。”
    几句话把人哄好,祝亥颜又将买来的大袋小袋补品拎进小卖铺。
    店里上午才进完货,货架上摆的满满当当。卫杨小孩脾气,见岑稚从门口进来,捞起几包辣条薯片塞给祝亥颜:“祝祝你吃,咱不给小白眼儿狼。”
    岑稚懒得接腔,从收银台抽屉里拿出卷胶带,咬着撕下一截,踮脚把墙上泛黄半卷着掉下来的金城武海报重新贴上,淡淡道:“再让我逮到您给我介绍对象,西瓜籽您都见不着。”
    卫杨梗着panpan脖子嚷:“介绍对象咋的了,让你自己找你能找得到吗?你这把年纪的大姑娘哪个没对——”
    话说一半。
    戛然而止。
    祝亥颜吃着辣条满脸无辜。
    “……人家祝祝是工作忙。”卫杨硬生生给自己搭个台阶下,“你咧?”
    岑稚刚想说我也工作忙,嘴一张开,想起自己昨天就把工作丢了。
    于是又默默合上。
    卫杨:“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儿小心思,汀宜那么多男的你就可着程家那小子了?霍霍十几年没个结果,咋的,你还准备把人带坟里?”
    “……”岑稚背对着他心无旁骛贴海报,权当听不见。
    “隔壁小李人长得挺周正,上次还帮你修电脑,你加他微信了不?”
    “……”
    “小李不行,给你带蛋糕的小王呢?”
    “……”
    见她一门心思装死,卫杨话头一转:“你马叔今早送来几只醉河蟹。”
    装死的人扭头:“哪儿?”
    卫杨:“…………”
    这丫头打小就这德行。
    跟只兔子一样,听到胡萝卜,耳朵立马就竖起来了。要说两句她不想听的,耳朵又耷拉下去,捂的严严实实,还一脸认真装模作样地敷衍你。
    他恨铁不成钢:“一天到晚就知道吃螃蟹,你卷铺盖住河里算了!”
    老爷子以前又拽又横,西河八街大黄狗,见他都得绕道走。懒得操心闲事。
    最近几年是越来越爱念叨她了。
    来来回回几句,岑稚听得耳朵生茧,趁他不注意冲祝亥颜递个眼色。
    祝亥颜接收到求救信号,立刻挽住卫杨,笑眯眯地撒娇,撇开话题。
    -
    晚饭是岑稚做的。
    高二搬出程家自己租房子住的经历,让岑稚练出一手好厨艺。独立能力特强,属于给她丢荒山野岭里,她都能挖野菜吃野果顽强苟活的那种。
    老爷子嘴上骂着让她搬河沟住,那几只河蟹最后还是进了她碗里。
    吃完饭又耐心把厨房收拾干净,小电驴逆着日落拐出西河小巷。
    祝亥颜买了明早八点的飞机,计划着可以在岑稚家陪她住一晚上。
    花半里治安一般,物业更一般。电梯维修小半个月,黄色三角牌仍然摆在原地。楼道里的声控灯比烫腚的小电驴发挥更稳定,亮得随心所欲。
    “你又不缺钱,干嘛要住到这个破小区?”祝亥颜拎着包,看岑稚用钥匙费劲地戳锁眼,“而且你还怕黑。”
    “离公司近,方便。”
    终于打开门,岑稚揉揉用力到泛红的指尖,“等这个月到期我就搬走。”
    她是典型的事业批,只要可以确保工作优质完成,什么委屈都能受。
    祝亥颜跟着她往屋里进,视线扫视一圈,和上次来没有任何变化。
    茶几上玻璃杯摆放的位置都一样。
    家里但凡能反光的地方全部擦的一尘不染,当镜子照的程度。墙格里报纸杂志和各种书籍码放得整整齐齐。
    电视机蒙着防尘布,估计从她租下这间房子起就没有打开过。
    除了厨房和卧室,其他地方的生活痕迹很浅,干净到不能称作家。
    而是随时可以搬走的暂居处。
    “一如既往的没有人情味儿。”祝亥颜啧啧两声,把手包扔到沙发上,“您好歹买束假花儿插上啊。”
    她就不明白了。
    一个二十二岁的小姑娘,怎么活得清心寡欲,打个坐直接原地飞升。
    “给您提个建议。”
    祝亥颜躺在柔软的靠枕上,翘起二郎腿,“以后请一定找个喜欢摆弄花花草草、招猫逗狗的男朋友可以吗?最好很有生活情趣,再沾点儿浪漫。不然你俩下半辈子得多无聊。”
    岑稚闻言笑笑,没接话。
    她最近两个星期都在跑新闻和采访,忙的脚不沾地,回来累得恨不得倒头就睡,还要撑起眼皮写策划。
    可惜最后也没落得什么好结果。
    岑稚没有把策划被抄袭的事情告诉祝亥颜,只简单说换工作了。
    不想让祝亥颜跟着受气。
    她习惯于负面情绪自己消化。
    辞职的唯一好处是不用再早起打卡,暂时实现熬夜自由。
    岑稚难得有空,晚上洗完澡和祝亥颜躺在床上,开个房间打游戏。
    她操作强走位骚,开了挂似的,把对面虐得惨不忍睹。队员被她和另一位中单大神带着,全程躺赢。
    聊天框刷满彩虹屁。
    [突然觉得我白玩了三年李白……]
    [野王啊姐姐,再开一局?]
    [收徒弟嘛师父!我可以裸.聊!!]
    [这强的有点不礼貌了吧,螃蟹你真不是职业选手吗?]
    岑稚的游戏id很实诚,叫[爱吃螃蟹]。她顺手打字回复。
    爱吃螃蟹:[不是。]
    祝亥颜也看见这条消息,突发奇想地翻个身:“岑岑,要不你签约个直播公司当游戏主播吧?或者给游戏公司打广告?肯定一把封神啊。”
    “不要。”岑稚拒绝。
    祝亥颜就知道她不会同意。
    这人一门心思只想当时事记者,倔的跟头小毛驴似的,谁也劝不动。
    她惋惜地咂咂嘴,余光里岑稚正举着手机,在给游戏好友赠送金币。
    祝亥颜把头凑过去,看她专心致志地点着屏幕收任务奖励,问:“你那个游戏搭子还没上线吗?”
    好友列表里位居第一位的id是个简单敷衍的句号,满级号,离线状态。
    岑稚送完金币,嗯一声,说:“三次元有事要忙吧。”
    这个游戏好友是岑稚高一刚摸进峡谷,废物青铜本废的时候加上的。
    句号当时段位比她还低,岑稚跟他匹配上一局队友后,一种菜狗相惜之感油然而生,试探着发送好友申请。
    对方一秒同意。
    她原本是抱着共同进步的打算,结果匹配时技能乱开的句号同学,和她加上好友后像打通了任督二脉,带着岑稚血洗四方,整个一行走的挂逼。
    岑稚的王者段位全是他带出来的。
    可以说是她半个小师父。
    小师父已经快一星期没上线了,这种情况之前从未发生过。
    岑稚点开私聊页面,几天前发去的消息,现在也没得到回复。
    祝亥颜对着光欣赏自己新做的美甲,很不理解:“你俩当这么多年的游戏搭子,为什么不加个微信?”
    岑稚不是没有这个想法。
    她大二那年,某次打完双排说了一下,被对方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
    她是个聪明人,之后再没提过。
    “不发语言只打字,也不加微信不奔现,百分之九十见光死了。”
    祝亥颜言辞凿凿地下定义。
    岑稚退出游戏,不甚在意地说:“这我倒是无所谓。“
    她和句号认识很久,从高一到现在,七年时间,游戏之余也会分享日常。
    除了心事,彼此算是坦诚相待。
    岑稚对朋友的划分有着很高一套标准,能被她当成朋友的人不多。
    素未谋面的句号算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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