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两人从网吧出来,王帅对身边这个小孩已经五体投地,总共打了七吧,只有一把因为队友那边停电导致少一个人最后输了,其他六把赢得一点挣扎都没有。
    一时分不清楚到底是他的账号段位不高,还是叶鹿太强,随便选个角色都能把对手阵容杀穿。
    「我先回去了,明天再来找你玩。」王帅跟叶鹿同届,也是刚高中毕业。
    叶鹿在小区门口,目送出租车远去才回自己的公寓。
    末渊:还记得前几天那个老闆吗?他把你们约战的视频到处发,现在热度高得吓人。
    末渊:连带你路人王时期的视频都二次刷热搜了。
    叶鹿和毛聪聪、小段、末渊有个微信群,网上跟他有关的东西,他们都会在这里交流,q群人多成分复杂,有些需要立场的言论并不适合在那里表达。
    叶鹿边滑手机边关上门,脱了鞋子走到沙发躺下,「娱乐局捶职业选手没那么难,正经比赛就未必了。」
    末渊:但这些还不是重点。
    毛聪聪:现在有点麻烦。
    这套短租公寓配套齐全,客厅有个几乎全新的跑步机,看来无论是房东还是之前的租客都没怎么用过。
    「呵……敢情就我们几个爹为你操心啊。」毛聪聪等他回消息不耐烦,直接打过来。
    叶鹿戴上耳机:「健身。」
    设置好跑步机定时,接着道:「无外乎就是我又当了回工具人。」
    毛聪聪语塞,还真是让这小鬼头料到了。
    俱乐部、职业选手有大量的粉丝,叶鹿的积分段在游戏里经常能排到职业选手和游戏主播,但凡谁折在他手上,几大游戏论坛,微博,以及各短视频app上面的节奏就飞起。
    黑粉拿他来攻击选手,选手粉反驳的时候骂的都是他,恼羞成怒了就把他的黑贴顶到首页。
    叶鹿作为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高中生,啥坏事没干,结果三天两头被人身攻击,且持续数年,他的粉丝一开始还抗争抗争,后面因为人数敌不过俱乐部和职业选手的粉丝,只能躺平,渐渐的大家都窝在群里自己玩自己的。
    毛聪聪沉默了两口烟的时间:「别难过,有哥在。」
    叶鹿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想说难过个屁。
    他是个特别清醒的人,虽然偶尔会上头,但大多数时候都能用局外人的眼光看待事情本质,所以他几乎没有主动去为自己辩解什么,撕逼更不可能了,那太耗损精力。
    这个时间做几套卷子不好么。
    「多大点事,我都习惯了,你们也要习惯。」叶鹿反而安慰他。
    不过运动完之后他还是去看了下网上的舆论,主要是确认一下这次大家骂他的点是什么。没想到的是他的粉这回没忍,直接在论坛开撕了。
    国内流量最大的电竞版块,又被他的帖子屠版。一个非职业选手有这个待遇,有时候他都感到不可思议。
    【职业选手水平臭跟我怒宝有什么关係,他跟谁不都这么打吗?】
    【差不多得了,从高一被网暴到毕业,他只是游戏打得好点,这也有错?职业选手输不起还打什么电子竞技。】
    【惨还是nunu惨,高二那条微博已经六十万评论了,全是人身攻击。】
    【对一个高中生无端谩骂,缺大德了有些人。】
    【骂唄,越骂他越顺,这不考上top3了吗,嘻嘻,气死疯逼。】
    【俱乐部下水军拿他当工具人,祝你们年年垫底,早点破產】诅咒都出来了。
    ……
    叶鹿退出论坛,打开微博,发现因为太久没上,需要重新登陆。
    那条被骂几十万的微博内容是:我熬不到高考了,我人要没了。发狂.gif
    配图是新发的习题册和试卷叠在一起的照片,还有尺子量高度,三十二公分。
    热评第一是他老师的回覆,一张摸头的表情包。除此之外的评论全是喷他的。叶鹿越看越没睡意,叹服网友们的造词能力。
    一名中学僧:晚上十点,彗星直播55535乐游电玩,给大家说说那天的约战。
    这个直播间是毛聪聪早年开的,店里搞活动才会直播,叶鹿之前是未成年,不能註册自己的直播间,而他要顾学业,这个钱也没时间挣。
    到现在他仍然对搞直播兴趣不大,但又觉得网友老骂不到点,就很没意思。
    发完这条微博后他又改了暱称「一名医学僧」,然后就把手机丢去充电,洗澡倒床上睡觉了。
    粉丝们事先并不知道叶鹿会突然发微博,但不少人之前设置了动态提示,所以发现他更新后,立即就有人跑去控评,可以说q群里这个点还在线的全都去了。
    【现在网红都有反黑组了?】
    立即就有赶到的黑子在下面阴阳怪气,不过很快被叶鹿的粉丝挤到后头,并没有显示在前一百条。
    叶鹿一觉起来,发现q群消息炸了,他莫名其妙就变成了「网红」,简直哭笑不得。
    不一会儿王帅就到了,进门就问:「要装电脑吗?」
    「网吧就行。」
    王帅也没有坚持,又道:「去逛街吗,带你认认路。」
    叶鹿想了想便同意了。
    玩了一天,到了晚上王帅非要跟着他去网吧陪他直播,叶鹿只好答应。
    这家网吧有专门的直播包厢,因为价格不便宜,没有全满的时候。叶鹿临时办一场「大荒原讲座」,对设备和装修要求不高,保证私密性不被打扰就好。
    「开摄像头吧?」王帅坐到他旁边,怕他不会设置。
    叶鹿张嘴想要拒绝,但想了想还是答应了。
    不露脸,回头还是有节奏,什么代打,不是本人之类的。
    毛聪聪的直播间此时已经候着五千多个观眾,数字还在增长中。叶鹿开播后,弹幕就疯了似的刷,说什么的都有,不好的言论,房管也封得极快,总体来说氛围还算和谐。
    【这是我那刚高考完的儿子吗?妈妈i了。】
    【这是nunu?】
    【我草这顏值,我说不出话了。】
    【保护怒宝保护怒宝保护怒宝保护怒宝保护怒宝……】
    【大家把保护打在公屏上】
    叶鹿其实在网上的照片不算少,以前星盟时期跟一群大孩子和成年人在一块像小学生,后来玩大荒原又出名了,同校的都知道他这号人物,偶尔会偷拍一些照片发到网上,加上班级聚会同学相册里漏出来的边边角角,这时候已经是少年人。
    但动态的模样还是头一回,粉丝很难不亢奋。
    很快直播间礼物就刷疯了。
    *叶总的小秘书送出了10个木星
    *nunu的爹地送出了10个木星
    *麋鹿天使送出了10个木星
    *叶总的小秘书送出了10个木星,木星x20
    *恭喜怒宝考上大学送出5个木星
    ……
    王帅在旁边看这个刷礼物的频率和金额直咋舌,他是真没想到叶鹿有这个人气。一个木星是两千块,这直播才刚开始老闆们就这么大手笔,不知道今天直播结束后,能收入多少。
    【麋鹿天使是小段,叶总的小秘书是他的大粉,nunu的爸爸好像是以前《星盟》路人赛厦门赛区的主持人,现在是《星盟》的职业解说,但具体是谁不确定】
    这才一会儿工夫,直播间刷礼物的老闆底细就在论坛里被曝光了。
    【小段?那真是把nunu当亲儿子养的,两人年纪相差也就五六岁,但小段好像上辈子没儿子似的,国外旅游给侄子买名牌都要顺带捎一份给nunu,要不是他有女朋友,我都怀疑他想泡我的崽。】
    【怒宝的男妈妈太多了,之前没机会让他们花钱,现在好不容易有直播,这不都杀疯了吗。】
    【今晚之后会多出大量女友粉。】
    「别破费,我懒得谢礼。」叶鹿边说边打开毛聪聪帮他存好的视频,突然想到什么,拿起手机,「点个咖灰先~」
    弹幕刷起了【奶气】、【可爱】
    王帅给他介绍,「这附近没有好喝的咖啡,远的地方送过来一个多小时,要不网吧买灌装的凑合?」
    「那奶茶吧。」叶鹿把手机递给对方,然后转回来面向显示器。
    【这网吧,他是上海吧?】有眼尖的人发现了墙壁上的安全警示贴。
    只稍一分鐘,栖栖网吧的地址就被查出来发布在论坛帖子里。
    「因为不是正规比赛,游戏没有开放上帝视角的录製,只能用我们队视角的视频来说。」
    「熊人、昆虫科学家、占卜师、花匠、背尸人这个阵容很主流,没什么好说的,对面的电工、舞姬、私生子、奴隶、麵包女阵容跟我们这边差不多,也不是什么特别惊喜的搭配。」
    【哈哈哈哈哈哈黑楼警告】
    【说个笑话,网红比职业选手懂理解】
    【保护保护】
    【这配置现在谁不这么玩?有个屁职业选手理解】
    「第一张图也没什么好说的,打钱、捡破烂、找姻缘……哦不是,找机缘。」
    弹幕开始整活。
    【孩子大了,有想法了。】
    【慢慢来,大学毕业再说吧】
    【十八岁的处男是这样的啦】
    叶鹿乾咳两声,也不想解释了,继续道:「说第二张图,普通玩家都喜欢排进平原图,觉得好打,但普通玩家觉得好打的图,职业选手更擅长。所以我当时就想儘可能在第二张图就把对面两位职业选手淘汰,这样我们到第三张图能赢。」
    「田埂这个npc我们人多他们人少,比赛中一般都是让掉,但平时游戏里大家能抢就抢,而且对方三个人里还有一个职业选手,操作和意识上都远在我们至上,三打五不是没机会。」
    「我们事先知道对面有职业选手,拖到他们适配的武器数据达到上限,会非常难打。所以我们就决定冒险,在第二张图先淘汰两位职业选手。」
    「在私生子被我方花匠先淘汰之后,麵包女没有人策应,帮他分散火力,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一个人扛不住三个人集火,即便对方支援赶来,我们还是顺利将他淘汰。」
    「其实没有多大的技术含量,大家都这么玩,就是以多欺少,麵包女怎么样都会死。」
    「如果想活下来,私生子首先不能跟人1v1,应该专心保持距离做策应,麵包女作为目前主流c位,有人给他打辅助和放风,他可以打得很顺手。当然,这比较考验走位和利用地形的能力。」
    他就差明着说玩私生子的玩家太菜,也容易上头,忘了自己打什么位置,也对自己的实际水平没有一个清晰的认识。
    「我方淘汰对方两人之后,因为跑慢了,这算个失误,被天灾消耗了半条命,电工趁虚而入补死了我方熊人。」
    「电工的出现不是巧合,他计算了我们从灾祸区逃跑的最块线路,甚至装备数据大概会跌到什么程度,知道我们肯定有很大的耗损,先一步到附近蹲守,嗯,不愧是职业选手……我的锅,是我大意了。」叶鹿接过王帅插好吸管的奶茶。
    【王北路心算大师跟你闹着玩的?】
    【这算什么,职业选手基操】
    弹幕里王北路的粉开始猛吹彩虹屁,尤其在王北路本人竟然也在看直播并且送了礼物之后,弹幕又刷疯了。
    叶鹿吸了口奶茶,笑着道谢,「破费了。」
    【什么时候开学?】
    「快了。」
    【你在上海吗?】
    「刚来,玩几天,高三那么苦是不是,报復性玩耍。」叶鹿看了下手机消息,有一句每一句地回答弹幕提问。
    【不要理黑子,我们知道你是什么人】
    叶鹿放下手机,「这话我跟你们说才对,我希望大家都开心点,玩游戏就是为了短暂的放松,那些言论我也没太在意。」
    弹幕刷满了【泪目】
    「时间不早了,接着说……」
    「熊人被淘汰后,我们人数是4对3,大家都知道多一个战斗力和少一个战斗力的差距有时候并不明显。尤其在人少的一方有职业选手的情况下。」
    「可惜一直磨到第三次敲鐘我们都没跟对方正面碰上,如果拖到第三张图,对方装备齐全,数据顶格,我们拿下胜利的概率大大降低。」
    弹幕不少人说【不一定】
    叶鹿就看了眼,接着道:「我当初的计划是在第二张图必须把两位职业选手解决掉,以多欺少,所以赶火车之前的五分鐘,我就想着必须找到人,无论如何不能让电工过图。」
    「我当时有个预感,以电工的自信,他应该也不想浪费这最后五分鐘。所谓有缘千里来相会,是不是,他在找我们,我们也在找他,然后大家就看到了,我们在火车站台相遇。」叶鹿用鼠标指着视频上的内容,脸上掛着蔫坏蔫坏的笑容。
    「游戏结束。」叶鹿关掉视频。
    弹幕刷满了问号,很多人叫他重新打开。
    因为这一段是最关键的,王北路那一队在这最后五分鐘被叶鹿四人歼灭,游戏没能进入第三张图。
    视频网友们早就看过了,但今晚最重要的就是最后这几分鐘,大家蹲一晚上还不是等叶鹿说这一段,偏偏这货觉得没什么好解答的,这他们怎么能接受。
    叶鹿无奈又打开视频,把进度条拉到后面,「我们的目标由始至终都是淘汰职业选手,所以对面剩下的三人,我和科学家负责拖住舞姬和奴隶,操作比较好的花匠主c,去跟电工对线,背尸人给他打支援。」
    「别看大荒原花里胡哨的,其实本质就是pk,尤其是近身搏击。大家都在第二张图,身上的数据差距不大,只是强化的方面不同而已。这种时候要赢比赛,考验的就是操作水平。」
    「不过稳妥为上,我们不会冒然去跟职业选手1v1,我们所有决策都是为了结果服务。花匠和背尸人配合得不错,而电工貌似只有一个外置高能枪,跟他角色适配度一般。电工要近身刀死操作还过得去的两个人显然不太现实。」
    「不过职业选手也太难打了,走位真贼。」说到后边叶鹿口气显然在抱怨。
    王北路操作的电工猥琐走位避开花匠和背尸人的追杀,还能趁乱给自己打一半的药回点血。
    不过这个局面没坚持多久,叶鹿抓到机会近身舞姬,避开挥下来鞭子,接着冲对方门脸一个肘击,切换匕首一顿猛划,对方切弹簧棍将他击倒在地,鞭子再次甩下来,叶鹿预判动作闪开攻击同时弹起切换扑克牌射过去,这个难缠的角色先于电工被淘汰。
    这样一来对面只剩下两个人。
    叶鹿不慌不忙地用掉两个医药包,把状态回满,眼看时间不多了,火车的声音越来越近。
    「时间紧是好事,为什么呢,大家都不会跑远。」他说着,视频里原先跟花匠一起围剿电工的背尸人突然换目标,跟昆虫科学家一起针对奴隶。
    「没办法,虫师特长不在于肉搏,奴隶一拳头出去跟他一拳头出去,数据是不一样的。背尸人可以弥补。」
    【那占卜师刚才是怎么回事?】
    【占卜师特长也不是近身吧,怎么淘汰掉舞姬的?】
    【??????】
    叶鹿忽略他们的问题,乾咳两声接着道:「电工状态满,高能枪用太频繁耐久降得飞快,这是枪械的缺点。这样一来打人不那么痛了,而要维修总得耽误点时间,大家都知道比赛中别说几秒鐘了,1秒的空白都可能被扭转局势。」
    「所以我判断电工不会在这个时候开市场修装备,他大概率会选择苟到火车,过图再说。」
    他们在火车道植被覆盖较多的一面,这里还有些乱石,但因为遮挡物都比较矮,所以不需要特意去找人。
    电工为了不让他们靠近,一直在用可射击的兵器或者拋掷物,准备确实很充足,老旧火车头在铁轨尽头出现,真让他磨下去,没准真要混过图。
    「我们在这里有一次失误,花匠上去,躲避不及时被高能枪打中两下,近身后电工暴起,我追到跟前想帮他脱身,但手慢了,导致他被电工淘汰。」
    【不对不对】
    【跟你没关係】
    【他衝动了】
    「不影响结果就是了……」
    花匠被淘汰之前占卜师就出手了,扑克牌和碎玻璃就没停过往电工身上招呼,花匠被淘汰同时电工就立即切换斧头往占卜师脑门砸过去,叶鹿再次预判成功,脑袋一歪轻易避开,手上也没停,匕首往电工脖子划去。
    电工也避开了这个杀招,但没有时间给他大叫庆幸,占卜师一个撞击把人压倒,电工在对方出手之前挣脱弹起再次挥舞斧头,但占卜师的匕首总比他快一步。
    此时弹幕刷满了【6666666666】
    【强得一比】
    【好过癮】
    电工被匕首扎到,血瞬间就掉了三分之一。但对决是瞬息万变的,0.1秒的犹豫都不能有,他也切换了匕首。
    叶鹿也挨了他一下,而且因为占卜师角色天然脆皮,所以他现在剩下的血跟电工差不多。
    他完全无视,预判电工撞击前滚到旁边,翻身切换麻绳勒住电工,这一下子就把对方的血耗到危险线。
    电工脱身同时切换高能枪对着叶鹿喷了一发,但被对方躲避,这都能躲,谁不懵呢。叶鹿再次将他撞倒,电工最后一点生命值被麻绳终结。
    与此同时奴隶也被淘汰,比赛结束。
    【这操作跟开掛似的】
    【各种预判】
    【打出了职业水准】
    【王北路前面一直用斧头就错了】
    叶鹿看着投个不停的礼物,有些吃惊,正色道:「真别破费了,我一学生,钱多了容易学坏。」开玩笑,这礼物刷的他都看不过来,太夸张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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