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她坐在他肩上拍照的他,主动给捡破烂的老人买饭和手套的他,还有这个怕她撞到脑袋帮她挡住车玻璃的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从事那样的职业,怎么可能去做一点点坏事。
    顾清淮睡着,她才敢肆无忌惮看他漂亮眉眼,希望回家的路长一些再长一些。
    她没有说完的是——我小时候想嫁给警察叔叔,可是长大以后喜欢上你啦!
    一直到家,钟意嘴角都藏在围巾里甜甜翘起。
    她和他的卧室相对,最后仰起脸:“晚安!”
    顾清淮轻轻扬眉,“嗯”了一声。
    打开门,钟意大字型扑在小床上,晚上的所有画面在脑海一帧一帧播放,而她翻出那张坐在他肩上拍下的月亮,没有修图没有裁剪,发到朋友圈。
    【韦宁:和谁去看的?这个角度可不像你能拍出来的!从实招来!】
    钟意回:【嘿嘿嘿,和顾清淮去看的!】
    【韦宁:你戴耳机了吗?身边有人吗?方便说话吗?】
    钟意回:【嗯!我在自己房间呢!】
    韦宁直接一个语音电话打过来:“也就是说,他听到咱俩所有的聊天内容,知道你对他图谋不轨还约你去看了灯?”
    钟意抱着小抱枕在床上滚来滚去:“对呀!”
    韦宁:“那他是不是有那么点喜欢你啊?”
    钟意眨眨眼,这个可能她从来没有想过,然后很快就否认了。
    她坐起来,给韦宁分析:“他会买下所有盒饭让老人早些回家,也会给拾荒的老人送吃的和手套,还会半夜起来给狗狗搭窝……他对谁都很好,我不是例外。”
    每说一个字,心都软塌塌陷下去一分。
    喜欢一个这样的人已经很幸运了,你看月亮,并不能期待月亮也看到你不是吗?
    可是,她还是好希望他是她的。
    韦宁:“甘心?”
    “不甘心,”钟意斗志昂扬,“我跟你讲,我要是追不到他,我孩子跟他姓!”
    挂断电话,屏幕返回微信界面,钟意“拍了拍”顾清淮。
    【顾清淮:?】
    【钟意:你能换个头像吗?你用默认头像,我会觉得你是个小机器人。】
    顾清淮没再理她,钟意已经习惯。
    她去洗漱洗澡,嘴里还哼着歌,开心得快要飞起。
    等她洗完澡,手机有未读消息。
    【顾清淮:?】
    【钟意:哈?】
    【顾清淮:看我头像。】
    钟意点进他的头像,片刻后,忍不住咬着下嘴唇笑起来,心又软又暖。
    顾清淮第一次换微信头像,是偷了她朋友圈的图,是她坐在他肩上拍的月亮灯。
    -
    钟意一整个晚上吃了太多甜的辣的咸的,半夜被渴醒,起床倒水喝。
    室内亮着暖色小蛋壳灯,顾清淮白色短袖灰色运动裤,蹲在南博万对面。
    钟意眼睛不由自主弯下去,这样看起来好像两只大狗狗哦,尤其是顾清淮刚洗过的头发柔软蓬松搭在额前。
    他手轻轻落在南博万的脑袋上给它rua毛:“我要离开一段时间。”
    钟意眼尾的弧度僵住。
    他要去哪里呀?要去多久?什么时候回来?
    她高中是住宿生,本硕博远在外地,早就习惯一个人。
    可是在这个瞬间听见顾清淮要离开,她心里突然就有些空。
    南博万像是听懂他的话,已经开始不舍,湿漉漉的眼看着顾清淮。
    顾清淮平直的嘴角弧度柔和:“保护她就交给你了阿sir。”
    他蹲着,下巴轻抵在手臂,侧面看过去睫毛好长,眼睛柔软而明亮,像个干干净净的大男孩。
    甚至还跟南博万握了个手,像是在交接保护她的任务。
    钟意前一秒还在难过,这一秒又被两只大狗狗萌化。
    她走过去,也在顾清淮身边蹲下来:“你要去很远的地方吗?”
    顾清淮垂眸,钟意每根小卷毛都有它自己的个性,朝着不同方向炸开。
    她人本来就小,现在更是缩成小小一团,小动物似的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看。
    顾清淮“嗯”了声,看到她瘪下去的嘴角,声音不自觉放得柔和:“很远。”
    钟意吸吸鼻子,又问:“去做什么,可以告诉我吗?”
    是从酒吧“吸毒散户”背后牵扯出来的、在本地贩毒的毒贩。
    从境外走私毒品运到本市,销声匿迹许久,却有线报称毒贩在祖国西南出现。
    这之后,怕是有有一整个武装贩毒团伙。
    顾清淮很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不可以。”
    钟意心里的离愁别绪更浓,她耷拉着脑袋:“你不想说我就不问了,我就一个要求。”
    她下巴尖抵在手臂,总是弯弯翘起的嘴角没有一丝笑,认真凝重,顾清淮猜她上手术的时候,大概会是这样的表情。
    她小小声开口:“不准再受伤了,知道吗?”
    顾清淮长睫低垂,片刻后轻声说好。
    他太云淡风轻,像是中学时代最刀枪不入的混蛋男生,不管你说什么他都冷冷淡淡应着,最后依旧我行我素。钟意不依不饶,却又毫无办法,她缓缓伸出手到他面前:“来,拉钩。”
    顾清淮微微怔住,月亮的清辉落他一身,他皮肤本来就白,嘴唇却是漂亮的绯色,唇红齿白。
    钟意伸出手才觉出来,拉钩这个举动好像有些过分亲密。
    之前他背她,隔着厚厚的羽绒服和冲锋衣。
    她坐在他肩上拍照,他的手臂很绅士地环过她的腿,肌肤没有一寸相贴。
    而拉钩不一样。
    她看着自己尴尴尬尬伸出去的手,越想越觉得害羞且毫无底气,心提在嗓子眼,生怕从顾清淮脸上看到讨厌的情绪。
    手指轻轻攥在一起,有些僵硬,掌心微微湿润,她小声咕哝:“我开……”玩笑的。
    只是她话没说完,他修长白皙的手指勾住她的,大拇指轻轻相对。
    最真实的肌肤相贴,电流一瞬间传遍四肢百骸最后绕在她的心尖缓缓震颤,有些经久不息的意味。
    顾清淮剑眉微扬,那眉宇像是泉水洗过,冷淡干净不带一丝情绪,却尽是风发意气。
    像是少年将军提刀上马最后回头看过来的一眼,每个字音都像一个温柔坚定的承诺。
    “我答应你。”
    -
    冬天好像不再漫长,在顾清淮出现以后。
    夜班不再可怕,也不再羡慕有男朋友的同事,因为他会接她下班。
    每次,她在医院门口见到他,都要问一句:“你怎么来啦?”
    顾清淮居高临下垂着眼:“来看赵老师。”
    后来赵老师出院了,他依然会在她夜班的时候准时出现。
    南博万从他怀里探出个小脑袋求抱抱,那场景总是能把她萌坏。
    她再问:“你怎么来啦?赵老师不是出院了吗?”
    顾清淮会冷着脸把狗狗塞给她转身往前走,那背影高高瘦瘦别提多酷。
    他会丢下一句狗狗要找你,又或者是遛狗经过顺便等你。
    钟意便非常配合地“哦”一声,她走在他身后,可以肆无忌惮弯着眼睛偷偷笑。
    而后悄悄拿出手机,拍一张两个人的影子,纪念他每一次别别扭扭接她回家。
    而影子的照片,就这样停在这一年的元宵节。
    正月十七,玄关挂着他的白色羽绒服,但是顾清淮人已经不在。
    空气里不再有和他身上一样的味道,电饭煲里不再有他煮得很好吃的粥和浓汤。
    某天钟意在家里大扫除,在书橱不起眼的角落,看到一个透明文件袋。
    她没有拆开,却可以看见里面的东西,读完那行字,瞬间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一张卡片,上面写着:中国人体器官捐献志愿登记卡。
    下面是荣誉证书,她不用看都知道那是什么,因为她也有。
    捐献造血干细胞的荣誉证书,和无偿献血证。
    阳光很暖,她突然鼻子发酸,眼前迷雾重重看不到尽头。
    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是坏人,到底还有多少事情是她不知道的呢?
    她越来越不信,顾清淮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酒吧服务生,但他又确实在酒吧工作。
    可是在酒吧工作怎么会那么频繁地受伤?一次是偶然,两次还是吗?
    他和派出所的警察非常熟悉,王杨看他的眼神,仔细想想,其实是充满敬意的。
    可是,赵老师明明说他不是警察、是个干体力活的。
    她想起警校之初,南野跟她说起过公安机关的“特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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