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连同为女人的钱大婶都觉得她这样太没有个姑娘的样子了,那在男人眼里只怕会更加糟糕吧?晚上就寝前就着昏暗的烛光看着铜镜中的自己,苏煒彤脑中浮现的却是那天在山里不期而遇的顏宇靖。
    他一个人住,身边也没出现过什么奴婢丫鬟,代表他每天那整整齐齐的束发都是自己完成的。古人真的好能干唷,女能扛米男能缝衣,钱二七打的补丁针脚就像缝纫机车出来的一样整齐。
    偶尔苏煒彤也会想象一下如果是这个时代的人穿越到现代去,学会了电器操作之后会不会变得很无敌?还是会被人与人之间的「无礼」吓得精神错乱三观碎裂?
    她跟顏宇靖之间的误会彻底解开了,他说自己的钱来源都很正当,打生下来名下就有很多田地,每年有固定的佃租还有家里分到每房子弟头上的份例,简单说来就是个富二代或富三代。
    而且就算不拿这些钱,光是他这些年杀韃靼兵的赏银也足够他吃饭了。对,因为房子是总兵配发的,衣服是远从金陵按季寄来的,他又没自己的小家可养,所以每一文收入都花在了吃上。
    这不像当兵,比较像是来度假的,只是品味独特的他没有选在一个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富庶之地。
    「我是来杀敌卫国又不是来吃苦的。」
    根深蒂固认为人各有命的他说这些时语气理所当然得让人想打他,但又无言反驳。
    顏宇靖甚至还举了名将霍去病的例子给苏煒彤听。说贵为皇亲国戚的他在军中光是吃饭就要有专门的十几辆马车储备和伺候,前线士兵在饿肚子他却有心情踢蹴鞠玩乐。
    但即便如此当他率军抵抗匈奴时麾下战士仍是无一不从、忠心耿耿。为什么?因为他有能力,跟着他能打胜仗。
    「我不认为跟下人同甘共苦才叫品性高洁,每个人都有自己最适合做的事,能做好那一件就很了不起了。」这就是身为二世祖的世界观。
    她投降了,为了以后可以和睦相处着想,这方面不再企图说服他。
    六月底一个平常的夏夜,得胜小馆打烊后苏煒彤单独留了下来,不是她又敢自己待在这里了,而是今晚她特别邀了顏宇靖。
    「这一餐不算钱,我请客。」这次端上桌的是煎牛排。
    「为你之前的无状赔礼道歉?」他看了一眼面前,「筷子呢?」
    「吃这个不用筷子,用刀切。」苏煒彤笑着递出一把小刀,「我洗乾净了。」
    「为什么要学胡人的吃法?」
    「好玩嘛。」也把自己那盘摆好后她便坐了下来,「你不会连这点兼容之心都没有吧?」
    「不好吃你就完了。」顏宇靖切下一块肉直接用刀尖插着送进了嘴里。
    「如何?好吃吗?」苏煒彤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他。
    「是半生的,很嫩。」他慢慢嚼了几下,「你还撒了不止一种番邦料。」
    「还有呢?还能吃出什么不一样吗?」
    吞下第一块的顏宇靖又接着吃了第二块,「油?」有一股以前没有出现过的香气混在肉香中。
    「我试了很多次前两天才终于成功,用这种油最适合煎整块的牛羊肉。」牧区有最新鲜的牛乳,不加以利用製成发酵奶油实在太可惜。
    「不煎到熟透是怕肉质硬掉吗?」说话间他就已经吃去快一半了。
    「嗯,我听过一个说法想向你求证一下,」苏煒彤边小心切着边问道:「是不是在没有牧区的中原一带老百姓不允许吃牛肉?」
    这是她曾经在某本小说里看过的说法,当时就觉得古人千奇百怪的限制可真多。
    「谁说的?我家一直都吃。」
    「不是律法规定的么?」
    「你说的是不得私自宰牛吧?想吃上朝廷允许卖肉的铺子里去买就是了。」
    「原来如此,就像卖酒卖盐都有专门的店家一个道理是吗?」
    「嗯,你没去过南方?」顏宇靖吃到后面越切越大块,三两下盘子就光洁溜溜。
    她轻轻摇头,「你吃得好快。」而自己盘中还剩了不少。
    「还有别的吗?请客的诚意不会只有这一点吧?」他故意左右看了看,「还是你突然又捨不得拿出来了?」
    「稍等。」
    能这样跟他聊天真好,能度过一个这样的夜晚正是她所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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