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取琴回来的梅娟开始为主子的早膳弹曲助兴,一首『阳春白雪』奏罢蛋羹才吃去三分之一都不到的苏煒彤心情好了一些,「我娘也会弹这首。」
    「想必老夫人是位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才女。」今早的高帽子是一顶接着一顶。
    「不,」并不好面子的苏煒彤摇头纠正彩凤道:「她是以此为生的,那是她唯一擅长的技能。」
    这句话就这么云淡风轻的从她嘴里飘了出来,因为话的内容也实在是再简单不过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可惜这仅仅是对苏煒彤而言。对大明朝仍有很多认知空缺的她完全不会反应过来这句话的背后代表着多么可怕的意思。
    现场的气氛凝结了,四个姑娘就像商量好那般同时露出了无比震惊的表情,儘管她们都在极力的隐藏。
    二少夫人的娘亲是乐籍?居然是在贱籍里都还要被多踩一脚的乐籍!那不就等于她也一样吗?甚至可以由此推断出她祖上曾出过大奸大恶之人,因为只有犯下杀人越货这种等级的大罪才会牵连家族女性成为乐籍。
    万万没想到他们这位随和亲切的二少夫人居然会是如此低贱的出身,而她还不以为耻就这么大大方方的说出来了?
    这个苏府到底是怎么来的?现在除了卉萍之外又多了几个人在心中有了自己的计较。
    「你们怎么了?」刚压下胃部一阵泛酸的苏煒彤喝了口汤疑惑的问:「怎的突然都哑巴了?」
    「呃,没什么,」彩凤结结巴巴回道:「我们在回味刚才的曲子。」
    这反射弧未免太长了吧?进食速度越发缓慢的苏煒彤只好漫不经心的又再发问:「来说说你们这几天都上哪玩去了?讲点有趣的给我听听。」
    「我们也只是随处乱逛,」丁香小铃面露难色的打着哈哈,「鱼河附近能玩的地方很少。」
    「很少就代表还是有囖?」怪了,这几个小丫头语气为什么都变奇怪了。
    「啊,我想到了,」很想快点糊弄过去离开花厅去散播这个大新闻的彩凤没有多想的脱口而出道:「卉萍姐带我们去玩推牌九了,我们还赢钱了呢。」
    一石激起千层浪,刚才才投出一枚震撼弹的苏煒彤马上就被反炸了一颗惊雷。
    「你说什么?」她啪的一掌重重拍在桌面上,连汤碗都被震倒了,「你们跑去赌博?」
    「是的,二少夫人。」第一次见到主子发脾气的大家都吓傻了,忙唯唯诺诺补充道:「只是小赌。」过年期间这种小怡情的娱乐很寻常啊,何至于如此动怒?
    「卉萍带你们去的?」不顾手心传来的疼痛,苏煒彤脸都气白了。
    「……是。」她们不会马上就要被赶出府了吧?到底是出了什么紕漏?
    「把她和其他人都给我找来,马上!」
    如果说他们从没机会见识一下这位当家夫人的脾气那么今天便是最好的时机了。
    「我现在郑重对你们宣佈府里最重要的一条规矩,任何人任何时间任何地点都不允许赌博。」这是她生命中最痛最痛的事,丝毫都不能容忍。
    「是。」各司其职的十几个下人全被叫来跪了一地。
    「这次是卉萍带头,所以责罚最重,」怒火牵动了苏煒彤身体上的不适,因此语气和态度都是前所未有的强硬,「戒尺三十,月钱半年。」
    「是。」尊卑有别,他们能做的只有无条件服从。
    「彩凤小铃丁香罚则减半。」
    「谢二少夫人开恩。」
    「下次若再有谁触犯此规我就直接撵出去,」在桌布掩饰下轻轻按住小腹的苏煒彤威严不减的说道:「还有绝不允许有人欺上瞒下自作主张,被我逮到一样重罚。」
    最后这句话是针对谁的大家心里都很明瞭,本就觉得大大失了顏面的卉萍更是气在心头。亏她还因担心少夫人健康而专程去交代厨娘最近要多做补身子的药膳汤,谁想转身就被这个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女人在眾人面前耀武扬威。
    「咚」的一拳捶在光秃秃的大树干上,她心中的恨意已快到达临界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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