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王这场叛变,起于元延十八年十二月,终于元延十九年三月,歷时四个多月,史官将之记载为裕阳门之变。
    虽然经歷时长不久,却无比惨烈,分明是场差距悬殊的比拼,却教京华城半边城池尽毁,邻近的州县也无能倖免,就连向楚国借来压底用的十万大军,在归还回去时也只剩四万馀。
    这让楚王在收到这消息时惊得不得了,万幸自己洞烛先机借了兵马,否则真让祈王这人上位,哪天突然雄心大作要来吞併二国统一天下那该如何是好?
    而这场战役的影响也不仅于此,由于战火中心落在京畿重地的皇城,重创经济產业,损失惨重,加上上一次北疆之战带来的消耗,夜秦一下子陷入民不聊生之困境,花费了整整三年才逐渐復甦回来。
    那年灭尽夷族,百姓本以为苦了五年终于可以久违地过上好年了,谁料,祸不单行,曾经守护过他们的人,竟也是让他们家破人亡的人。
    世事无常,大抵如是。
    世事讥讽,也莫过于斯。
    夜秦百姓怕是永远也不能释怀那一天的,战乱结束的那一天,他们遥望那个本该永垂不朽流传百世的男人就站在城墙的最高处,用那把斩杀过无数人的长剑,谢幕自己跌宕的一生。
    那一刻,飘雪飞扬,砲火轰鸣。
    似将每人心中塑造的美好幻象也一併抹去。
    地上的人们泫然欲泣,却不能不行不敢留下一滴共情的眼泪。
    一代英雄,千古罪人。
    三日后,朝廷下令处决祈王馀党,那里头包括了墨家与诸多官员,皆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但他们结局或是当街问斩,或是流放边疆,或是被贬为奴籍。
    多少写入秦史的大族,最终以这种悲剧的方式收场。
    而日子仍是不留情面地递进。
    同一个月里,宫中陈妃病逝,帝闻讯涕泪,念及昔日情份,復其后位,以后礼葬之,并传令下去,举国同哀。
    夜秦就此进入国丧期。
    那一年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过好了,京华城里春回大地、夏阳曝晒长街、秋风徐过鬓角,直到冬雪再度光顾时,依旧是一片凄凄惨惨。
    但逝去的岁月会逝去伤痛,伤痛过后人会向前看,当新的一年来临时,一切终于有了起色。
    第二年的春天,念妃封后,大典之上文武百官亲临现场,宫女太监恭迎左右,净鞭打响,呼声重重,见证新后凤冠霞帔,与帝王携手步入宫殿。
    又一年后的六月,国事日渐趋于稳定,帝萌生退居后位之意,将朝堂交由太子主持,皇后一同辅政。
    而新官上任的太子,在临朝首天便拍响龙椅、振臂疾呼,给了一个棒喝。
    「前有北疆之战、后有裕阳门之变,眾爱卿们!国家基石不稳,有如藉寇兵、齎盗粮,永无安定之日!吾国需要一次变法,涅槃重生!」
    一句话落下,新政逆风翻盘。
    夜秦至此,一元復始,万象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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