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快到中午,徐逢玉故作云淡风轻地开口:“一起吃个饭吧。”
    正好走到门口,宁岫停下脚步转过身看他,眼底一片漠然:“没必要,鉴定报告——”
    徐逢玉接话:“报告明天就能出来,到时候我寄……我拿给你。”
    宁岫语气十分冷淡:“没必要,你自己看就可以了,我只希望你能信守承诺,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
    说完她转身就走,毫不拖泥带水。
    徐逢玉嘴角的笑意僵住,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一双漆黑凌厉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离开的背影。
    *
    第二天晚上。
    芳姨准备离开时看见门口放了个快递,于是重新拿进去书房给徐逢玉:“徐先生,门口有一个你的快递。”
    徐逢玉坐在书桌前,慢悠悠地掀起眼皮,却在看到那个信封袋后神色一紧,起身大步走过去,接过芳姨手里的快递。
    芳姨微微一愣,不知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竟然让他这么重视,该不会是动辄几个亿的合同吧?
    “你回去吧。”徐逢玉对芳姨说,然后把书房的门合上。
    他一直都是自信且急迫地想要看到这份鉴定报告,但不知为何,此刻却有些迟疑了,仿佛有一种预感这个结果会令他失望。
    他没有回到书桌前,在沙发上坐下了,然后撕开快递包装,抽出里面的鉴定意见书,直接翻到鉴定意见那栏。
    上面赫然写着——
    「依据现有资料和dna分析结果,不支持徐逢玉是段宝宝的生物学父亲。」
    不支持?
    他的眼中流露出难以置信的情绪,右手食指点上去,划着线一字一句地阅读,反复看了十几遍,他才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一种难以遏制的心慌在他心底迅速蔓延开来。
    原来段宝宝真的不是他的女儿。
    可是这怎么可能?明明那段时间宁岫还和他在一起。
    宁岫又怎么可能会喜欢上段如珩?
    他抄起车钥匙离开逸林园,迫不及待地想要找她问个清楚,车开到一半才发现自己不知道她现在住在哪。
    因为四年前强迫她留下引起了她强烈的反感,所以这一次他并没有直接调查她的住处,一直保持距离,贴心地给她留有私人空间,想要一步一步慢慢来,但没想到宁岫根本就不领情。
    他拨通林秘的电话:“马上给我查宁岫现在住在哪里。”
    一接通电话劈头盖脸的就是这样一副即将火山喷发的语气,林秘吓得一愣,然后反应过来其实自己在调查宁岫这四年来的经历时就已经得知她现在的住处只不过徐逢玉没问,他也就没汇报。
    他随即道:“宁岫小姐现在住在锦州府d栋2101,我调查——”
    话还没说完,徐逢玉就已经将电话挂断,然后一路到了锦州府,直上d栋2101,物业管家跟在后面要拦不敢拦的。
    门铃声响起,宁岫脸上染上些疑惑,现在已经九点了,有谁会过来?
    可视门铃一开,上面是物业的脸:“宁岫小姐,是我小陈。”
    宁岫一见是物业就放心地开了门,不料门一开,却见徐逢玉一脸阴沉地站在她面前。
    小陈双手合十道歉,满脸迫不得已,然后灰溜溜地坐电梯下楼了。
    宁岫对他的出尔反尔很是无语,声线更冷更重了些:“你来干什么?”
    徐逢玉扯着嘴角嗤笑了一声,眼神带着极强的压迫感:“我来干什么?你说呢?”
    宁岫没有耐心和他废话,思索了一下问:“鉴定结果你看了是吗?那你现在应该十分清楚,宝宝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也没有必要跑来这里发脾气。”
    徐逢玉平复了下情绪,强压着心头的燥怒开口:“宁岫,我知道我以前做得不够好,让你对我失望了,但是你不能拿这件事情开玩笑。”
    宁岫目光直视他,声音平静且决绝:“开玩笑?我不知道你怎么会得出这样一个结论?昨天宝宝是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取的样,每一步你都看得清清楚楚,请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徐逢玉更想再说什么,段宝宝娇里娇气的声音就从客厅传来,由远及近。
    “妈妈,要睡觉觉,我困了。”
    话音刚落,段如珩已经抱着段宝宝来到俩人面前。
    四人皆是一愣。
    徐逢玉下颌瞬间一紧,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穿着睡衣的段如珩身上,眼底情绪翻涌,然后盯着宁岫咬牙切齿地问:“你和他……住在一起?”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见徐逢玉误会, 宁岫打算将错就错,转过身子对段如珩说:“你先带宝宝进去睡觉吧。”
    徐逢玉看着她瞬间变得温柔的脸庞,牙关紧了又紧。
    段如珩没理, 反而走上前来,笑着寒暄道:“徐总怎么会上这来,还是这个点?”
    不等俩人回答,他就自问自答道:“是设计方案吧, 我知道徐总心系工作, 但现在都晚上九点了, 也该让我们家岫岫好好休息,工作的是明天上班再谈吧。”
    宁岫心里满腹疑团,承鸿最近接了徐氏一个新小区样板间的单子不错, 但这个项目交给了寇翔负责, 段如珩也是知情的。
    还未来得及想通,段如珩的大掌已经搭上她的肩膀,徐逢玉漆黑的眼底随之更沉, 死死地盯着那只碍眼的手,凌厉的目光似乎要将那只碍眼的手盯穿。
    “徐总, 时间也不早了,我就不送了。”段如珩说着就要关上装甲门。
    宁岫伸手拦住:“你们先进去吧,我和徐总聊一下工作上的事。”
    段宝宝上下眼皮打架, 打了个哈欠说:“那妈妈要快一点哦, 宝宝好困, 明天还要上学呢。”
    段如珩故意抱着她颠了颠, 调侃道:“小猪, 天天睡觉还困, 明天要是起不来干脆就请假不去幼儿园了吧。”
    段宝宝瞬间清醒过来, 眨巴着一双葡萄眼兴奋地问:“真的吗?明天可以不去上学吗?”
    宁岫板着脸,眼底却十分柔和:“当然不行,赶紧去睡觉,明天按时上学。”
    “好吧。”段宝宝浓密的睫毛立刻垂了下去,沉浸在明天要上学的悲伤之中。
    宁岫不由得扬起眼尾,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嗓音透着一股爱意:“去吧。”
    徐逢玉看着他们一家三口旁若无人亲密的样子,情绪差点失控,宽阔的脊背绷得极紧。
    等段如珩抱着宝宝进去后,宁岫才转过身,抬起眼皮看他。
    徐逢玉咬着牙强撑淡定,眼睛盯着她,语气里带着不小的哂笑意味:“怎么,怕他发现你和我曾经有过一段?那么着急让他进去?”
    宁岫不知道他的重点为什么会放在这里,微微拧起两道眉,冷着一张脸瞪他。
    徐逢玉见她对自己就一副厌烦冷淡到极点的模样,心口的戾气一下子往上冲,想也不想就将人压在门板上。
    冷白的脖颈低下,脸凑得极近,眉眼透着一股轻佻的痞劲:“叫徐总叫得挺顺口,要是让他知道你以前在床上叫我叫得有多亲密会怎么样?”
    宁岫完全没有料到他会做出这种举动,更没想到他会用这种话来羞辱自己,眼底一片震惊和激愤,抬起手就要扇他巴掌。
    徐逢玉一把捉住她的手腕,语气坦荡又无耻:“你尽管打,动静闹得越大越好,让他出来看看你被我压在身下的样子。”
    说完他就松开宁岫的手,舌尖抵了下脸颊,一副张狂的无赖样。
    段如珩早就知道他们的关系,宁岫自然是不怕被他知道,只是她怕惊动了宁母,让宁母担心,所以这一巴掌才没有打下去,眼神渐暗。
    她这副漠然的神色再次惹起徐逢玉心里的不痛快,他寒着一张脸,刻意出声刺激她:“你说一个男人要是知道自己女儿和别的男人做过亲子鉴定,心里会不会膈应啊?”
    宁岫见已经无法和他心平气和地沟通,于是垂下眼睫掩住情绪,然后抬起下巴故意道:“徐总既然已经知道我女儿和你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为什么还大晚上的跑到我家,这么气急败坏,该不会是还对我念念不忘,想当我女儿的后爸吧?”
    徐逢玉随即冷嗤一声,薄唇挑起一抹讥笑,语调傲慢且轻蔑:“你放心,我徐逢玉也不是什么死缠烂打的人,上赶着当别人后爸这种跌份的事,我不屑做。我就是想知道,你和那个狗男人什么搞在一起的?”
    听到狗男人三个字,宁岫眼神瞬间锐利起来,她可以忍受徐逢玉对她的侮辱,却不能接受他用这种词来形容她的家人。
    后背白嫩的肌肤被装甲门上的图纹硌得生疼,她一双清凌凌的杏眼里聚满嫌恶,沉着声说:“与你无关,你可以走了。”
    徐逢玉的心仿佛被她的眼神狠狠挖了一刀一样,脸色幽暗得吓人,虎口卡住她的下巴:“就这么心疼他,说他两句你就舍不得了?”
    宁岫两手钳住他的小臂,手上毫不留情地用力,指甲一点点陷入皮肉里,厉声道:“放开我,你给我滚出去!”
    徐逢玉就像不知道痛似的,丝毫不松手,一双漆黑的瞳孔里尽是嘲讽又狠戾,压迫感十足:“用不着你赶,我一刻也不想在这脏地方多待!我现在只想知道你和他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见宁岫不答,他开始猜:“四月初你进承鸿的时候?”
    “……”
    “不对,那是五月你说段承鸿夸你的时候,他该不会带你见家长了吧?”
    “……”
    “也不是,那就是六月,我说你怎么会突然就去学校住跟我冷战,还在玥玥生日会上主动提结束,看来那个时候就已经勾搭上了是吧?后面你不愿意让我碰你,是已经怀上那个野种了吧?”
    宁岫脸上的表情出现裂痕,她不明白眼前这个男人怎么好意思把四年前他们彻底结束的原因归咎在她身上,明明是他和朱槿暧昧不清,明明是他将她当做棋子视为情妇。
    如今却堂而皇之地反过来指责她?
    忽地,一个巴掌响彻整个夜空。
    徐逢玉被她打偏了头,眼底满是不可置信,松开她,拇指指腹擦了下唇角的血,嗓音从齿缝里挤出来:“宁岫,你居然为了他打我?”
    他抬起头才发现宁岫的眼睛红了,含着一层泪。
    “徐逢玉,我不是你的附属品,不是你的所有物,我想去哪、和谁在一起都是我的自由,不需要经过你的允许。四年前在徐逢玥的生日上我们就已经结束得彻彻底底,是你,强迫我跟你去逸林园,让保镖跟着我,不让我回家。”
    “我知道你从来都没有尊重过我,也不觉得我这样的人值得你的尊重,虽然当初我不知道你的意思是包养,但我确实花了的钱,得到了你的帮助,所以无论你怎么侮辱我,我都接受了。”
    “但是我的女儿,她是我最珍贵的宝贝,不是你口中的野种。她没有花过你一分钱,受到过你一丝一毫的照顾,不需要接受你高高在上的审视和偏见。她只是一个三岁的孩子,不知道我和你以前发生过什么,甚至每一次见你都眉开眼笑的,没有对你有过一丝抗拒的情绪,你怎么忍心用这种词形容她?”
    说完这番话,她像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整个人虚弱得快要倒下。
    徐逢玉下意识伸手扶住她,却被她挥开。
    她垂下眼皮,声音很小却十分决绝:“你走吧,以后不要再来了。”
    徐逢玉喉结动了动,然后收回手,哑声道:“抱歉,刚才是我口不择言了,宝宝她很可爱,我也很喜——”
    宁岫重新抬起眼看他:“你走吧。”
    见她不愿再听自己说话,徐逢玉动作顿了下,最后还是迈开腿离开了。
    门重新合上,隔绝了他身上那股熟悉的烟草味。
    宁岫抬手摸了把脸上的泪水,靠在墙上缓了很久,直到用镜子看不出任何异常后,才进去儿童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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