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之后,虞粒反应有些大地瞪过去,又气愤又防备。他还想去酒店?干什么?拖着个快瘸了的腿远渡重洋来找她开一炮?
    程宗遖看出来她的想法,知道她肯定误解了,解释道:“找个地方你好换衣服,会感冒。”
    他真没别的意思。
    “我用不着你管!”
    他是真不想要命了吗?
    “我不可能不管。”
    两人意见不一,僵持不下。代驾师傅很为难:“那到底是…”
    虞粒拉开车门就要下车,程宗遖一把将她拉住,似是叹了口气,妥协道:“听她的。”
    车子启动,朝最近的一家医院驶过去。
    要说有钱人走到哪儿都有特殊待遇,普通人在医院里为了办那一套流程上下奔走,程宗遖只需要一通电话所有人都围着他转。
    他小腿骨裂,还没恢复就下地行走,还在站了一下午,再次移位。而且腿上还有伤,伤口沾了水已经发炎感染才导致发起了高烧。
    已经高烧到四十度。
    如果她不回去,他是不是还会在雨里一直站下去,就像自虐一样。
    虞粒根本不敢想。
    他的腿重新复位过后,戴上了固定支具。挂上了消炎点滴。
    当一切都安顿下来后,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快到门禁时间了。
    室友群的消息,还有吴琪和陈妍宁的消息不停往外弹。
    程宗遖站在女生宿舍楼下从白天等到黑夜,下起了大雨都不曾离开,这已经是足够轰动的一件事。宿舍楼的女生几乎随时都趴在窗口看,想看看程宗遖到底在等哪个女生,甚至还为了那个女生买来了各种各样的鲜花摆进后备箱,她们自然而然脑补出了一部霸总为爱折腰的情感大片。
    直到看见虞粒撑着伞跑来,他带她去看了后备箱的花,然后以一种卑微姿态将她抱住,两人拉扯了一阵,他带她上了车。没多久就驱车离开。
    原来开劳斯莱斯的大帅哥等的人居然是虞粒。这件事没出一个小时就传遍了校园。
    甚至一些不熟的人都来问她了。
    虞粒没理。连吴琪的电话都没心思接。
    她身上已经换了干净的衣服。是程宗遖叫人给她送来的。明明他自己都泥菩萨过江了,他还惦记着她身上穿着湿衣服。
    虞粒站在病房外,盯着身上的衣服发了好一会儿的呆
    既然都安排妥当了,虞粒琢磨着她该回宿舍了。
    现在他们俩这尴尬的状态,留在这儿也只能徒增烦恼,而且她脑子好乱。
    走进病房,准备告诉程宗遖一声,这时候,手机突然响了。
    是一个陌生号码。
    虞粒看见程宗遖整半靠在床头,手机伸到耳边似乎正在给谁打电话。
    就知道是他打的。
    她挂断。将病房门故意关得重了点。
    “你到底有多少张卡?”
    程宗遖收起手机,笑笑:“你只要拉黑,我就一直有。”
    “……”
    虞粒翻白眼,“无赖。”
    “我不否认。”程宗遖坦荡地耸肩,那样子看上去又痞又坏,紧接着又说:“我以为你走了。”
    “你猜得没错。我的确要走了。”虞粒说,“我只是进来告诉你一声。”
    床头摆着一个纸袋子,她换下的衣服就装在里面,她走过去拿。
    提着就转身准备离开,可还来不及迈步,手腕上就落下了一道强势却又温柔的力量,他不让她走。
    虞粒回头看他,撞进一双漆黑深邃的双眼,他的目光中充满了渴望和不舍,甚至是柔软的央求。
    “小鱼,我难受。”他微微蹙起眉,满面的痛苦。
    虞粒不由攥紧手:“难受就找医生。”
    “你知道的,除了你,找谁都没用。”程宗遖寻求安慰般。指腹轻轻摩挲她手腕内侧的那一块敏感的地方,不舍得松手。
    虞粒抿起唇。
    还是头一次见着程宗遖这样,像个小孩子一样耍无赖。
    明明腿都成那德行了,温度都高得可以煎鸡蛋了,他还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架势。
    现在倒摆出了脆弱的姿态,不知道他到底真难受假难受,只能说他将她软肋拿得太死,她竟然真的开始动摇。
    无意间看到他的手腕,他还戴着她送的青丝手链。
    微微怔愣,目光复杂地盯着手链出了神。
    他察觉她的犹豫,便趁热打铁,拽着她的手腕,往前一拉,她跌坐到床边,他的手顺势搂住她的腰,脸埋进她的肩窝。
    “小鱼,你管管我吧。”
    在这安静的氛围中,嗓音格外沙哑,低低沉沉的,像极了撒娇。
    一个十七八岁的人撒娇,可能没什么好新鲜的。
    可她面对的是一个三十岁的成熟男人,因为她太了解他的性格了,他这个人霸道、强势、掌控欲很强,当然也是一个桀骜高傲的人,不论在哪个方面哪个领域他都是运筹帷幄居高临下的存在,可现在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居然几乎用恳求的口吻对她说“你管管我吧”。
    这种极致的反差,让她措手不及。
    可能人一旦生病,不管再强大,都会变得脆弱吧。
    “我们已经结束了,我没资格管你。”她不去看他,提醒道。
    “你没有,那谁有。”程宗遖说。
    “谁爱有谁有。”虞粒忍不住阴阳怪气,想把他推开,“程宗遖,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别这么玩不起。”
    程宗遖收紧胳膊,叹了几声,“小鱼,能不能别说这种话。”
    他的语气低低淡淡,可又莫名显得格外委屈,“嗯,我玩不起。”
    虞粒也莫名有了点罪恶感,她跟一个病人计较什么,但嘴上还是硬气:“我就是看你可怜。”
    “嗯。”程宗遖鼻腔中哼出一声,“那你发发慈悲吧,可怜可怜我。”
    实在狠不下心,情不自禁抬起手,僵硬地拍拍他的背,像哄小孩一样:“早点睡吧,你还在发烧。”
    他搂着她躺下来,在她挣扎前立马表明自己真诚的态度:“陪陪我好吗?只抱你,什么都不会做。”
    他将被子盖到她身上。
    她承认,她很怀念程宗遖的怀抱,可她还是挣扎了,掀开被子坐起身:“你别得寸进尺!我们已经结束了!”
    她一再强调“结束”两个字,强调他们此刻毫无关系的关系,程宗遖感到了深深的挫败和无奈,他闭了闭眼,一时沉默。
    虞粒见他不说话,一时又忍不住懊恼。
    心想,他现在是病人,就先让着他一点吧。
    等他好了就让他回洛杉矶去。
    她将被子替他盖好。
    程宗遖忽而握住了她的手,打商量一样的口吻:“就这样,可以吗?”
    只是牵一下手。
    虞粒没拒绝也没答应。
    程宗遖就当她默许了。微微勾了勾唇。
    他的手包裹着她的手,指腹摩挲着她的手背。
    虞粒觉得很痒,躲了一下。
    他的温度透过皮肤渡过来,她浑身不自在。像是触电了般。
    也觉得此刻的氛围有点说不出的尴尬和微妙,于是她主动找话题打破沉默:“你的腿怎么伤的?”
    程宗遖说:“出了场车祸。”
    停顿两秒,继续淡淡说道:“其实我不是个怕死的人,但那一刻我想到了你————”
    “然后,我怕了。”
    虞粒坐在床边,没看他。心尖儿颤动,装不懂:“怕什么?”
    他沉吟不语,随后忽而坐起身朝她靠近,掌心捧住她的脸,将她的脸掰了过来,迫使她正对着他。
    他垂眼看她,目光相撞。黑眸格外炙热。
    他一字一顿:“我不想和你结束。”
    虞粒眨了眨眼睛,有些懵。
    然后,他又说:“美国公民18岁就是法定婚龄,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给你办移民。我们在美国注册结婚。”
    “小鱼,我娶你。”
    第71章 许愿
    如果说他的那一句“我不想和你结束”让虞粒错愕的话,那么最后一句“我娶你”应该可以说是一道惊雷,在她头顶炸开,她整个人都愣住了。
    她的大脑宕机,只僵硬地坐在床边,茫然又无措地盯着程宗遖。
    甚至严重怀疑是自己出现幻听了。
    病房里就亮着一盏床头灯,光线不算亮,他逆着光,面孔半隐着,模糊了轮廓。可那双如深海的眼睛却格外的炙热,牢牢将她锁住。明明深不见底,却又毫不吝啬地展现出自己的真诚。
    他耳垂上的钻石耳钉也在闪闪发亮。
    他的手还捧着她的脸,试探性地捏了捏她的耳垂,摩挲着她耳垂上的那个小小的耳洞,低声叫她:“小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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