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倒了一杯清水,端着水走了过来,在时萤身边坐下:“嗯,休息一会儿。”
    “你玩过《曙刃》吗?”
    时萤随口问了句。
    谈恋爱这些日子,她从未见过陆斐也打游戏。
    陆斐也瞥了她一眼,不咸不淡地反问:“为什么问这个?”
    “就是……我之前参加比赛画了幅画,算是以你的形象为原型,现在成了《曙刃》里的一个角色。”时萤解释。
    当初看到cgac《苍穹》主题的简介,脑海中浮现的就是陆斐也的模样。《晖夜》是她迄今为止画的最好的一幅人物稿,可能因为它真的有灵魂。
    陆斐也想到宗震上次说他和一个游戏人物相像的话,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唇,揉下她的头发:“那我们霂霂还挺厉害,给我看看。”
    时萤有把微信收藏当备忘录的习惯,顺手点开,翻找的时候,却不小心点到了收藏里的一条语音,“曲羡人间”的那条晖夜试音直接外放了出来。
    陆斐也漆黑的视线盯着亮起的屏幕,挑了下眉,将人揽到了怀里,说话时刻意拉长了尾音:“哪个男人的声音,还要收藏?”
    “是晖夜的配音,我就是觉得,他的声音和你那时候有点像。”
    “和我像?”陆斐也哂笑了声,低沉的嗓音贴在敏感耳垂,“哪里像?”
    男人的气息厮磨在耳边,钻进耳膜,轻淡的痒意顺着肌肤向下,时萤瞬间僵直了脊背。
    “其实……也不是很像。”
    时萤紧张地改口,他的掌心不安分地贴在腰间,无法忽视的灼热。似乎亲吻过后,两人间的亲密也变得肆无忌惮起来。
    “昨天下班去干嘛了?”
    陆斐也转了话题,却没有放开她。
    时萤绷着声音回:“去找方景遒了,怕他把自己气出病来。”
    “聊得怎么样?”
    “应该是消气了吧。”时萤想到方景遒昨天无理取闹般的问题,叹气吐槽:“不过他幼稚得很,非问我你和他谁重要。”
    陆斐也嗓音低哑了下来:“哦?那你怎么回答的?”
    “我说……”
    刚开了个口,时萤腰间一阵颤栗,是他宽厚的掌骨从衣摆探进了轻薄的针织衫,哪怕房间里暖气温度够高,他微凉粗粝的指腹还是带来一股激灵。
    她察觉失言,连忙弥补:“你重要。”
    “是吗?”陆斐也欺身将人压在沙发上,单手钳着她的下巴,拇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在她嘴角,“霂霂,撒谎可不是个好习惯。”
    时萤身上那件乳白色的针织衫领口相当宽松,轻轻一扯便露出圆润白皙的肩头,肩带被男人清晰分明的指骨挑起,紧接着,一个湿濡的吻落在锁骨上,潮热的舌齿抵在那,感知明显。
    她绷直了脚趾,纤细的手指埋进了陆斐也黑硬的短发,低吟着推搡了两下,话语囫囵淹没进一场深吻中:“陆斐也,你……”
    倏忽,一阵绵软的猫叫传来。
    破灭了所有的旖旎氛围。
    黑猫瞪着明黄的眼睛,不知何时趴在了沙发扶手上,随意叫了两声,又舔舐起肚子上的毛发。
    陆斐也扶着她起身,漆黑的眸子盯着跟前的黑猫,轻笑了声,喉结滚动,嗓音里泛着低哑:“还挺会挑时候。”
    ……
    半小时后。
    时萤瞟了眼书房里戴着无线耳机,操着流利英语,眼神一派清明的陆斐也,那一本正经的模样,完全不见刚刚的放荡姿态。
    只有她,还没从方才的亲密接触中缓过心神,男人逆着客厅里的光,衣衫齐整,唯有无声望向她时,眼角隐隐溢出一抹红。
    亏她之前还在想陆斐也行不行,他这道行可比她行多了。
    也不知是从哪得来的“经验”。
    时萤连忙将那一幕扫出脑海,继续刷起了手机。她心思恍惚地切换着一个个app,不经意间,又点进了那个亲密关系互助小组。
    结束和“钱医生”的心理咨询后,她已经很久没进过这个组。之前是不想再尝试恋爱,后来是突兀开始了恋爱,不再需要。
    有一条热帖挂在小组首页:
    「患有亲密关系恐惧症的人,心动的表现是怎样的?」
    时萤怔松盯着这个题目,片刻后,敲着屏幕,沉心静气地写起了回复。
    ……
    大概是,或许我曾心动,但我不预备争取,不预备得到,更不会告诉任何人,只会把心动那刻的记忆就此掩埋。
    学生时代曾遇到过一个非常优秀的男生,我见过许多优秀的人,可他优秀得很特别,即便身处低谷,好像也从未磨灭对人生的把握和信念。他让我无理由地坚信,十年后,二十年后的他,终会成为人群中的无法泯灭的万丈光芒。
    我安静旁观着他的人生,也从他身上学到很多东西,坚韧,豁达,从容,正直,是他让我看到了那一艘自由掌舵的航船。
    我很俗气地在某些时刻心动过,但我软弱自厌,毫无疑问地退缩,也觉得他应该得到更直白坦荡的爱意。而我,太惧怕那种把心情押在别人身上时引发的失落感,所以封闭心动的感知。
    或许,你可以将这种封闭理解为一种自私的自我保护,在我脆弱的世界里,首先要保护自己,无法奋不顾身,永远有所保留。
    只是在之后的几年间,我好像丧失了对别人心动的能力,疲于应对异性的示好,永远冷漠以待,不愿浪费彼此时间。时间久了,也觉得这种永远不会被人搅乱情绪的状态才适合胆小的我。
    没错,那个时候我的想法是:自己大概不适合拥有爱情。
    ……
    哪怕是现在谈了恋爱,她的恋爱水平似乎也并不好。
    想到这,时萤有些丧气。
    “在看什么?”
    正专心致志地打着字,一道低淡的男声倏然出现在头顶,时萤将编辑了一半的答案直接发送,跟着收起手机。
    “哦,没看什么。”
    她不太想让陆斐也知道她的不同。
    陆斐也倒是没有深究,走到客厅中央,单手抱起卧在那打盹的黑猫,扔进了它专属的房间,并关上了门。
    时萤知道,男人这是准备做饭,怕黑猫等会儿跳上灶台捣乱。
    陆斐也刚转过身,她突然起身走上前,抱住了他。
    “又撒娇?”他低声笑。
    时萤也没否认,把头埋在他胸口:“陆斐也,刚刚我好像明白了,在我心里最重要的人是谁。”
    男人随着她的话问:“是谁?”
    “或许……是我自己。”时萤喃喃说完,松开他,赧然地低下头:“是不是太自私了?”
    不是陆斐也,更不是方景遒,甚至不是方茼,应该是她自己。因为把自我保护放在了第一位,所以才总是抗拒任何的失控。
    缄默几秒,陆斐也却突然盯着她笑了:“其实我很高兴,对你来说最重要的人是自己而不是我。”
    “为什么?”时萤讶然抬眸。
    陆斐也举动自然地将人搂在怀中,把玩着她的手指,声音忽而变得认真。
    “没有人能够避开人生的不可控因素,如果真有一天意外出现,我希望你可以勇敢面对意外后的残局,找到情绪的寄托,不要因为任何事失去自我的价值。”
    时萤顿了顿,像是明白了她一直以来对亲密关系的另一份恐惧,那是因为方茼在时呈甫去世后,丧失了眼底原本的色彩。
    “既然你明白最重要的人是你自己,也该明白,你是无可替代的。”他垂着眼睑看她,嗓音低沉。
    时萤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脸颊,又迟疑着,将纠结许久的问题抛出:“那你会觉得,我是个很糟糕的女朋友吗?”
    她知道自己在恋爱中的笨拙,这段时间甚至思考过,陆斐也会不会更期待一个体贴温柔的女朋友。
    瞧见时萤煞有其事的模样,陆斐也似乎明白了她的想法,蓦地轻笑出声,拍了拍她的脑袋,眼神认真道:“时萤,做你自己就好。”
    “陆斐也。”
    “怎么?”
    “你真的很好。”
    对于恋爱,她是忐忑的。
    可陆斐也像是知道她的心态一般,渐渐将这种忐忑抚平。
    他几乎满足了自己所有的想象。
    时萤以为他不会更好了,可他比前一天的想象,还要好。
    听见她真诚的夸赞,陆斐也低声哂笑:“是吗?这么看,我们是等价交换。”
    第53章
    顾胜一走进光电实验室的更衣室,就看见摘了护目镜的方景遒一脸严肃地站在那,亲自“教导”着那位刚进实验室的师弟操作规范。
    谨严的话语落在空荡更衣室里,活脱脱像个给新生军训的教官。
    瞥见师弟眼皮底下的乌青,顾胜心下了然,铁定是最近忙着论文睡眠不佳,做实验时粗心大意,又刚巧碰上了方景遒这厮心情不好,撞上了枪口。
    顾胜朝人使了个眼色,打着圆场熄火,小师弟心领神会,迎着他的话唯唯诺诺点头,顺应了几句后趁机溜走。
    “师兄,这才刚发了science,不该春风得意吗?怎么这么大火气?是因为华芯的薛小姐还是因为那位陈主播啊?”
    顾胜只比方景遒小一届,本科起就是他同导师的师弟,读博后又进了同个实验室,是难得敢打趣方景遒的人。
    他们实验室目前的研究方向是半导体量子结构,这可是个烧钱的活,可惜因为几年前物院那一档子学术丑闻,这些年的经费一直不算富裕。
    好在方景遒去年拿了杰出青年基金,顾胜想着这下实验室总该有经费了,谁知不久前又出了变故。
    上个月,华芯科技的万副总来实验室观摩考察。
    得益于那位薛小姐的牵桥引线,华芯的扶持意向已经谈的差不多了。
    可就在万副总当天组的饭局上,方景遒不留情面地指出华芯要求三年达成应用成果的话是痴心妄想,搞得那位侃侃而谈的万副总很是下不来台。
    反倒是友校那位酷爱画大饼的管博士,趁机把自己的研究方向吹得天花乱坠,忽悠来了不少经费。
    顾胜对此无话可说,但凡方景遒能把话说得圆滑一点,经费匮乏的情况都能好上不少。
    方景遒这种丝毫不知变通的直男,如果不是长了张迷惑小姑娘的脸,哪能引来一个又一个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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