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不是行善积德了。
    自姜浓待在这个家起,她同年就意外怀上了姜湛。
    想到这,汪婉芙眼神透着许些复杂,凝望向姜浓这张格外清丽的脸。
    终于有了自己亲生骨肉,她的心终究是偏的,也分身乏术去多照顾一个了。
    便动过,送走养女的念头。
    后来还是姜岑专门请大师算过一卦,说他夫妻俩本身无子女缘,而姜湛,是姜浓命里带来的弟弟,把她送走了,儿子也会跟着没的。
    所以权当是继续做件善事,也要好好养着她。
    “芙姨?”
    姜浓的声音,让汪婉芙回过神,温柔笑了笑:“礼则也来了,还说许久未见你,就在楼上书房跟你岑叔对弈。”
    温礼则?
    姜浓没记错的话,前几分钟时的对话里,汪婉芙说今日没有外人。
    ~
    她没有去楼上,转而去厨房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但是架不住汪婉芙刻意撮合,端了盘果茶给她:“去问问你岑叔,何时开饭。”
    姜浓只好洗净手,拿纸巾先一点点擦拭干净指尖的水滴,接过果盘,沿着楼梯往上走。
    还未靠近走廊尽头的书房时,就在露天阳台处,看到了温礼则身姿笔直地站在那儿。
    外面璀璨的日光无遮拦地落在了他那身藏蓝色的西服上,颜色被照得更深,也将他棱角分明的侧脸衬得漠如孤山,造成了某种凉薄的疏离感。
    许是听到女人细碎的步声,在姜浓停下的一瞬间,也转过身来了。
    她无处躲藏,只能微笑打招呼:“温叔叔。”
    温礼则不过三十五岁,被她尊敬的礼貌称呼弄的挑眉:“我有时在想,让你改口似乎比做成一单几个亿的项目还难。”
    姜浓笑了笑,装傻。
    温礼则也没指望她接这话,重新看向了楼下的庭院。
    姜岑退休后,就在庭院内亲手种植了不少名贵花草,姜浓进来时也看见了,所以也循着他视线望了一眼,还未收回,就听温礼则毫无铺垫地问:“姜浓,你知道养一株名贵山茶花,要耗费多少精力吗?”
    姜浓不了解。
    温礼则语调不急不缓说:“除了给它提供最好环境,还要防止它在院中被风雪摧残,定期花钱养护,请园丁修剪塑形。”
    话落间。
    他高大的身形已经朝姜浓走近许些,连带着偏沉的语调都格外清晰三分:“这般含辛忍苦培育,并不是为了让它变得稀有名贵给人欣赏,而是、要让它变得有价值。”
    姜浓手指慢慢收紧果盘边缘,不用抬头,也能感觉到温礼则俊漠的眼眸暗有所指打量着自己表情。
    走廊的气氛忽而变得安静下来。
    温礼则知道姜浓是个心思通透且美丽传统的女孩,听的懂他话里意思。
    有些养育之恩,是不得不还的。
    随即,漫不经心般摩擦着已经戴上的婚戒,嗓音逐渐变得温和:“婚宴的酒店喜帖早已经准备好,我在家翻过黄历,明年三月初开春季节,倒有个黄道吉日宜结婚,姜岑也觉得不错。”
    温礼则这番话,仿佛已经忘了姜浓拒绝过一次两家联姻的事情。
    又或许。
    在他眼里姜浓就像个倔犟的小孩,闹闹情绪而已,终究是得嫁进温家这个门的。
    “温先生。”
    一分钟后,姜浓对他的称呼从叔叔辈变成了更加疏离,音色听上去清清冷冷,透着淡淡的不耐:“我不知你与岑叔之间达成什么利益共识,但是有一点我很清楚……我对你从始至终只有对长辈的尊敬。”
    即便黄历上,都是黄道吉日,天天都宜结婚。
    她也不会为了还多年培养之恩,把自己嫁给眼前这个孤高凉薄的男人。
    话已尽此。
    姜浓端着果盘,要继续往前走。
    脚下的高跟鞋迈出去那瞬间,温礼则淡淡一笑,提醒她:“姜岑老来得子,为了给你那位弟弟铺好朝天大道,是容不得身为养女的你拒绝联姻,上次被调出联播组的教训还没挨够么?”
    姜浓这身皮囊看似柔的像水,实则骨子里却是个倔强坚韧的性子。
    她听到温礼则的话,却没有停一下,继续往书房走去。
    ~
    因为与温礼则之间的这个小插曲,姜浓在见完姜岑后,就没有在这里久留。
    吃完饭过后,便以新闻台有事做借口,提前离开。
    速度快到汪婉芙都来不及让温礼则送一程……
    回到别墅。
    姜浓连这一身苏绣珍珠缎面旗袍都没脱,就将自己蜷缩在了沙发上,随着发簪掉落,长发如瀑布般也垂在地毯间。
    她卷翘眼睫的尾端轻轻颤抖着,失神地望着裙摆处的刺绣花纹。
    汪婉芙是个极喜穿旗袍的女人,初次见她时。
    她也从不对自己发脾气,说话永远像吴侬软语,很有耐心。
    直到姜湛的出生后。
    汪婉芙看她又想回江南水乡找外婆,第一次露出了厌烦的眼神,对着像是犯了错误般瑟瑟发抖缩在门口的小小身影说:“姜浓,我已经告诉过你很多次,想外婆就放在心里想,不要一想就哭个没完。”
    姜浓小脸茫然,努力忍着泪花。
    “今日书法练了?小心又被戒尺打手心……还不快去写字。”汪婉芙皱眉训斥完她,不忘回头哄躺在婴儿床的姜湛,又低语了声:
    “我真后悔把你收养回来!”
    回忆蓦地渐止。
    姜浓觉得眼尾处很酸涩,要揉的时候,先听到了手机的提示音,她维持着躺着的姿势不变,将旁边的手机摸索了过来。
    亮起的黑色屏幕上,有两个未读消息。
    一个号称报喜鸟冬至发来的:
    「恭喜姜主播,路大明星的访谈上播日期已经定下啦!」
    「还有个坏消息,台里传出来说柳台花拿下了一个大人物的访谈,赌着气想扳回一城呢。」
    姜浓表情平静看完,指尖继续滑过下一条。
    是来自季如琢极简的一段话:「岁寒时深,添衣勿病。」
    这间接性地提醒到了姜浓什么,坐起身时旗袍裙摆稍上卷,露出一小节的白皙细腿被空气冻得发凉,而她,垂眼专心翻出了手机上的日历看。
    还剩几天。
    满城桂花树凋零,也意味着她该搬离这栋……距离跟傅青淮很近的华丽别墅了。
    第14章
    一直到日历上满城桂花凋零的日子。
    沥城的初冬如约而至,公寓区道路旁边栽种的桂花树,寒风一吹,枝上的结霜像落雪般坠了下来。
    姜浓纤手提着行李箱恰好安静经过,突然听见霜落的细碎响声,抬头望去,路灯疏疏的弱光打在她脸上,有些恍如隔世的错觉。
    还没到公寓楼下。
    冬至的电话先打了进来:「姜主播,我又来报喜啦……您和路大明星的访谈收视率不仅在台里爆了,还登上了热搜。」
    怕她听不懂,还格外激动地将微博热搜发了过来。
    姜浓先前就在网络上意外走红过一次,可惜随着她被调到了午夜垃圾直播间,热度也跟着消失。
    这次会爆,起因是路央那边将访谈的视频宣传到了微博上。
    视频里,她一身淡雅如水的霜色套裙坐在演播厅的沙发上,镜头给的不多,却在一闪而过时,都被粉丝们眼疾手快地给截图了下来。
    甚至是弹幕里,还飘着不少粉丝在问:
    「这个访谈路女神的新人主持是谁?气质也太仙了!」
    「是不是那个火出圈一次的人间仙子姜浓?」
    「……是她,我知道路央一直以神颜美貌出名,但是我看这女主持,绝了,怎么比路央看着还要好看,这脸放在美女云集的内娱也毫不逊色吧。」
    「又看了几遍访谈,路央妆好浓啊这次,有种废墟中绽放的靡艳玫瑰气质……这位仙子主持人,给我一种像开在寒山之上的山茶花,就是美到脱俗了。」
    「姜浓之前不是联播组早间新闻的吗?
    怎么被安排到午夜去了……她作为新人在台里的资源也太虐了吧。」
    ——
    姜浓垂落的卷翘眼睫看到这条粉丝疑问,略顿一秒,继而点开了微博首榜。她不是内娱圈内的明星,也没有下场营销,所以热评还是关于路央访谈演艺经历的话题霸着前排。
    她没有给冬至回话,片刻后,继续提着行李箱往公寓楼下走去。
    夜间八点整。
    窗外的夜色渐晚,城市璀璨的华灯被厚厚的窗帘遮挡住了不剩多少,姜浓舒服的洗完澡,裹着白色纯棉的浴袍走到客厅,习惯地坐在茶几旁的地毯上。
    搁着充电的手机被她伸手拿过来,光滑如镜的屏幕干净到没有任何未读消息。
    姜浓许些犹疑地打开傅青淮的联系号码,这段时间,两人自那通暧昧不明的通话后,就再也没有主动联系……
    她如今又主动搬离了那栋别墅,似乎就更找不到合情合理的理由去联系他。
    姜浓莹润指尖许久停留在傅青淮这三个字上面,似感觉一丝微灼烫意的错觉般,终究是移开了。
    随即,她转过头看向茶几处的透明玻璃缸,那只已经自愈的白玉蜗牛恰好伸长了柔软的触角,像是在好奇新环境。
    半响后,姜浓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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