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门外,冬至小小声地说:“姜主播,周燃来了。”
    .........
    姜浓让人将周燃请到隔壁会议室去,她整理了下自己,确保眼尾看不出微红的痕迹,才出去,会来亲自见一下这位无名记者,有部分原因是他是表妹解忧的男友。
    在外面,她坐在轮椅上,隔着半敞的玻璃门便先看到坐在沙发上的周燃,他来录制倾听这档节目,特意穿了一身从二手市场买的正装,只是尺寸不符合高挑消瘦的身形,略宽了些,就独自待着。
    冬至说:“这记者刚入行没多久,性格挺古怪的。”
    周燃不太爱搭理人,先前也就梅时雨能搞定他。
    姜浓半响都没说话,直到会议室内,跟四周格格不入到浑身都变扭的周燃无意间转过头,看到了几步之外的她。
    几乎瞬间,周燃就准确无误地知道姜浓是谁,不仅于在电视上看到过,更多是从解忧口中了解的。
    解忧说过,她有个自幼就被送人的亲表姐,也是从事新闻行业的,长得像仙子,是以传媒大学播音系第一优异成绩毕业的,就在新闻台当主持人。
    她说过,将来也想成为像姜浓那样的人。
    她还说过,除了这双眼好看,外貌上,哪怕有一丁点儿像表姐也好啊。
    解忧将姜浓奉为偶像,甚至想去实习找工作时,拍证件照也要他在电脑面前反复修改,将那张呆板的脸,一点点地精修成三分像姜浓的模样。
    可是旁人总是笑解忧,笑她平凡却妄想着成为姜浓。
    “她实习面试第一轮就被刷下来,面试官瞧着简历上的照片来回的对比,说她要真能整成这模样,就算公司招她进来做个花瓶,也行。”
    周燃喉咙沙哑说话很艰难,眼红着对姜浓说:“解忧她没什么坏心思的,只是太想变得优秀了,那些外界的恶意就跟索命恶鬼一样,让她越发自卑敏感,才会走上借贷整容这条不归路。”
    他从解成祈那边得知,姜浓愿意曝光这件事,心中滋生起了股莫名的亲近感:“姜主播,其实解忧眼睛很好看的对吗,我在校园里初识她,就觉得她一笑起来格外亮。”
    “对。”姜浓的回答是肯定的,不似那些人,话里无半分虚假。
    ........
    总编室那边昨天就通过了这期选题,不过这个被梅时雨给压了下来,他方才找姜浓忘说了,等看到周燃在会议室里终于想起来。
    等片刻,梅时雨那种档案靠在门边,白皙修长的手指节轻点,很悠闲的样子。
    不远处柳思悠一身嫣红套裙路过,带着浓郁的玫瑰香水味,他嫌弃似的避着,两人在新闻台因为台花的冠名打擂台已久,同样的,柳思悠也闻不得他的男士香水。
    踩着的脚下高跟鞋略顿一下,她侧过头,阴阳怪气地说:“听说姜浓坐着轮椅来上班的,梅主播还不去献媚呢。”
    会拿这个刺梅时雨,只因柳思悠知道他面上矜持,实则是野路子出身,在港圈时就是使出浑身解数靠攀附权贵上位的,如今到这里,为了倾听这档节目的收视热度,竟然找上姜浓联手。
    新闻部现在就这俩人名声最盛,柳思悠眼红的夜不能寐,暗暗咬牙。
    梅时雨用档案遮住了脸,皱眉头说:“你这味也太冲了。”
    柳思悠脸僵,差点没被气死。
    梅时雨又说:“姜浓都不在联播组了,这还盯住不放呢。”
    柳思悠被道破心思,狠狠地瞪了眼过去。
    梅时雨才没空跟她起口舌,看到姜浓接待完周燃了,便用档案挡住两人之间,隔出了洁癖症觉得安全的距离:“让让,我要去献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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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办公室的门被一股脑推进来,招呼都不打。
    姜浓微垂脸坐在椅子上,立刻就知道是梅时雨了。
    而这位,也完全忽视了坐在单人沙发上,带着金丝边眼镜的神秘男子,直奔姜浓的面前:“周燃这期节目,我觉得可以暂缓。”
    姜浓抬眼看他:“为何?”
    梅时雨摸着档案书,跟她有商有量分析:“我调查过了,周燃先前找过很多家媒体人,想借此曝光黑幕,结果无人愿意接手,这说明这条利益链上的人太多了,不能轻易得罪。”
    所以他才不赞成做这期的主题,话落几秒,姜浓声音极轻:“与解忧相同遭遇的女孩不止一个,她们被骗背负上债务,后半生要在精神病院度过就不无辜吗?”
    “梅时雨。”姜浓问完上半句,一点商量的余地也没有:“只要新闻是真的,就没有不爆的道理。”
    梅时雨觉得这样显得他特别利欲熏心似的,虽事实也如此。
    正还想劝,身后有个陌生脸孔的秘书走进来,礼貌性地敲了敲门说:“傅总,苏荷那边找您。”
    傅总?
    梅时雨反应很真实,回头对着一口白牙的年轻男子皱眉:“你走错地了吧。”
    身侧不远处的角落沙发上,傅青淮慢条斯理地搁下翻阅过的报纸,他依旧是把梅时雨当透明人的,俊美的脸庞微微侧过,看向坐在办公桌前的姜浓。
    “忙完了?”
    极淡的三个字落地却带响的,惊得梅时雨都跟猫似的炸了毛:“???”
    ……
    姜浓没管梅时雨受惊后的挤眉弄眼,以及他看到表面上毫无外伤的傅青淮后,掐着西装外套里的一截窄腰,都快跑到报社门口去痛斥:“早间报纸的车祸新闻害人不浅啊,下次要实在没新闻报了,就写前一天的天气预报吧!”
    她将工作事宜交付给梅时雨后,就提前先下班离开新闻台。
    苏荷那边找来,找的还是傅青淮。
    姜浓起先以为是生意上的事,毕竟苏荷这几年都在陆续接管家族产业了,她一整日都顾及着男人身上的伤,便自作主张把两人谈事的地点改成傅家老宅。
    同时,吩咐粱澈去请家庭医生过来,为傅青淮医治车祸后的皮外伤。
    回去后。
    姜浓小心翼翼地从轮椅上起身,虽不是剧烈跑动,却也能坚持的站一会儿了。
    她执意再看看傅青淮的伤势,莹润指尖刚碰到衣领的纽扣,见他低头贴着她额头,带着薄烫的湿热呼吸气息,似企图的想寻找她唇。
    下秒。
    姜浓没让亲,声音安静轻和:“你身上带伤,还是继续禁欲吧。”
    不等傅青淮微挑起眉,话声未落间,室前外蓦地传过来了苏荷不听拦阻就进来,还掺杂着愤怒的声音:“傅青淮!你跟苏家做生意,算计起我的婚姻大事做什么?”
    没走两步,她又猛地停下,只因看到姜浓正和傅青淮抱在一起。
    室内气氛尴尬数秒。
    姜浓不露声色地后退些,垂眼望了过去。
    如今再次见到苏荷,心底的情绪是很复杂的,只能压着,面上带着淡笑:“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苏荷抬起纤白的指,朝向傅青淮:“你问他!”
    姜浓循着看,清透如水的眼眸略带疑惑的情绪。
    毕竟苏荷和季如琢的关系是已经捅破那层窗户纸了,按道理来说,以傅青淮冷清冷欲的性子,是懒得去插手旁人的闲事。
    反观傅青淮眉骨有些冷冽,许是被苏荷打扰了暧昧的氛围,如玉的长指端起一旁茶杯,先淡淡尝了口,才用轻风云淡的语调说:“苏董主动提出联姻,想与傅氏在生意上深度合作,我不过是给了他一份傅氏子弟的未婚名册。”
    “要不是你暗示,我家小老头才不会动这个念头。”苏荷对经商压根不感兴趣,愿意花心思去学,是因为早就跟家中约法三章了。
    这整整十年里,不能逼她为家族牺牲自己婚姻!
    结果傅青淮这一份傅氏子弟的未婚名册砸得她措手不及,甚至还许她挑个去做入赘。
    苏荷想到这些,眼圈忍不住微微泛起红:“姜浓,你知道的,我这些年最大愿望就是嫁给季如琢啊,谁要这见鬼的联姻。”
    姜浓被点名,清丽的面上有点恍惚,指尖无声地掐紧了手。
    下一刻,傅青淮替她回答,薄唇润了茶水,语调的薄凉却不减半分:“未婚名册的每一任人选,都是过了季如琢的眼。”
    这一句季如琢过的眼,让苏荷脸色发白僵在原地许久,回过神就转身走人。
    房门被撒气似的重重推开,走廊外,西装笔挺的秘书携带几位家庭医生静候着,察觉气氛不太对,一时都不敢主动进去。
    苏荷走了。
    姜浓还有些恍惚,去看神色始终都很淡定的傅青淮,看着他重新倒了茶,递过来,贴着唇边,丝丝热意也熏染醒了她:“如琢,他是要跟苏荷分了?”
    在她安静养伤这几日,显然傅青淮和季如琢之间达成了某种不为人知的共识。
    见姜浓问,他倒是也不隐瞒:“季如琢怕你被苏荷事后怪罪,叫我先别说。”
    苏荷那性子霸道惯了,多数时候是为了讨季如琢的欢心,受了情爱的牵制,才收敛起大小姐的做派,这点上季如琢比谁都清楚。
    姜浓肯答应不透露病情已经是万幸,不想自己这点私事继续去为难她……
    “他都病成这样了,还要想这么多。”
    姜浓低着头,垂着的长发掩盖住了她大半张侧脸轮廓。
    傅青淮站在身边,修长精致的手温柔的揉了揉她脑袋:“苏荷的姻缘不在傅家那张名册上,季如琢不过是借此,想点醒她,切勿继续沦陷在他这里。”
    姜浓心思通透,又怎么会在这件事钻牛角尖。
    她知道,季如琢的病无论能不能救治,或者是治好了可以活几年,都不该自私的让苏荷这样的天之骄女卷入进来。
    *
    这一夜。
    姜浓在傅家老宅全程盯着家庭医生给傅青淮上药,季如琢本意不让她过问私事,便生生压下一切情绪,就真的没有去问半个字。
    而藏月会所那边,苏荷气势汹汹的直奔了顶楼私人藏品室。
    这次无人敢用这里是小季老板的禁区去阻拦她,因为她像极了杀红了眼的模样,以及,还带了四个黑衣保镖来的。
    连林樾舟都贴着墙角避着,生怕多说一个字,就被砸了场子。
    苏荷踹开门进来时,引入颤抖视线的,是季如琢白衣长裤的身影站在雕琢精美柜子前,用质地的手帕极爱惜擦拭着他的古董钟摆。
    侧颜的轮廓映在暖色光里淡雅又柔和,转过来时,连神色都是静的。
    苏荷对视上他,胸口的委屈就瞬间涌入,压过了那股烧心般的愤怒:“你好本事啊,从傅氏的家族子弟给我费尽心思挑了十多个适婚人选,腻我了?连招呼都不打?”
    季如琢已经早料到她会来,削瘦却修长的手继续擦拭古董,音色很淡:“你我早在契约时间结束就没了关系,苏小姐是不是忘了?”
    契约一解除,是她还霸道的占有着他身边位置,死活不走。
    季如琢提醒着,让苏荷觉得很难堪,要往日她明媚漂亮的小脸一白,他多半语气就软下了,这次铁了心似的要把之间关系分清楚,态度异常的冷漠。
    “你自始至终,都没有一点喜欢我?”
    苏荷问。
    她执着地盯着季如琢这张出尘的脸庞,灯光刺眼,衬得没有表情的五官仿佛像没了生命的瓷娃娃,也不知为何,自动地就浮现出了瓷娃娃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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