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梦了?」
    我一盯着大刀陈,怎么好像有听过这句话?不对,我现在要赶回去主持啊,我马上跟大刀陈说出缘由后就要走,学弟妹们却说现在大白天哪有什么livehouse?还说我应该是急着要去小大一的迎新······等一下,这是迎新那天?
    下一秒,我自动把眼前的阿凯转成静音,因为光看着他的嘴型,我就读出他在劝我不要在迎新的时候讲冷笑话,我不耐地用手挡住他嘴巴。
    「我跟你说,我的人生重来了。」
    「什么重来?」
    「我在迎新认识一个家加,你知道吗?反正她让很难笑的我变成很好笑的主持人,但我主持五月天的livehouse时就跌倒,醒来就回到这一天。」
    「就跟你说不要讲一些无聊的话······」
    阿凯后面的话,我再度自动转成静音。等一下,那接着不就要见到家加了?
    后来我来到迎新餐厅的厕所,那是我跟家加第一次见面的地方,我那时候一跌倒,她就过来扶我。我这次看到地上有一些水渍,难怪我那时候会跌倒,这次我的脚就刻意避开了,嘿嘿!
    此时家加出现在我眼前,射出鄙视的眼神,呃我耍什么俏皮讲什么嘿嘿啊?正当我试着要跟家加搭话时,她就很像赶快逃离瘟疫之地一样离开了。
    奇怪,上一次她救我就对我有好感,这次不算有发生什么事,她却对我印象很差?
    回到迎新这里,家加跟上次一样说出的话。
    「我叫作张家加,高中念的是宜兰的兰阳女中······」
    管他的,我还是要接那句话吧?
    「你是不是有收藏一本难念的经书?」
    「为什么这样问?」家加一样问了。
    「因为『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这时候周遭的鄙视眼光都给我退开喔,等一下她就会笑出来的,家加,你就快点笑吧,先让这一切都回到正轨,然后我要找时间跟你说明这一切。
    「呃,不太好笑。」
    怎么可能!要不要重来一遍?不对你白痴喔,早就在重来了不是吗?我已经没心思管旁边的人怎么笑我了,到底怎么会这样?
    后来家加并没有主动问我选课的事,我自己跑到计中找她,她吓得跑走;接着我又主动去帮她搬宿舍,但是她排出学弟十八铜人阵,换我吓到跑走,最后,我还是忍不住问她一句。
    「你真的对我都没印象了?是你叫我转去广电系、当主持人,是你带我去追梦的啊!」
    家加疑惑看着我,还是摇摇头。
    「学长,你真的认错人了。」
    「要怎样你才会相信我?对了,我知道你房间是四人床,你睡下铺······有一个传统的那种黑色小闹鐘,我那天帮你搬宿舍还看到你内衣夹到衣柜,肤色!是肤色对不对?」
    一个巴掌迎面而来,结束这回合。
    我得要另外想办法。我想起遇到家加之后,好像就没有再做过那个女生撞墓的故事,这是某种关联吗?那个无缘之墓其实在我的家乡双溪,如果不是不得已,我是真的不太想回去一趟。
    这时期双溪正在举行「青草祭」,一群人抬着神轿出巡,阵阵响亮的敲锣声,大概50多个人吧,走在貂山古道上,一路上浩浩荡荡,我也揹着一个竹篓在人群里,这个竹篓是等一下要採草药用的,看神明有何指示,我们就在哪里採草药。
    小时候爷爷说过这是早期九份金瓜石地区的传统,在那段早期淘金的黄金岁月,由于医疗不发达,很多採矿的人因病过世,据说吃这个药草很有效。但我是不信啦。突然被一巴头──
    「快跟上去啦!」爷爷边跑边说着。
    原来是抬轿的人好像有感应到什么,往一个方向衝去,我也赶紧跟了上去。神轿来到的地方竟然就是无缘之墓前。
    「吕祖师指示了,吕祖师指示了!」
    此时眾人散开就去採药,我跟着爷爷的脚步跑到无缘之墓旁边山壁,他忽然转头对我说。
    「让我上去!」
    我还来不及点头,他就直接趴在我身上,把我当垫背,我苦撑了一下。
    后来总算採完草药了,但其实还没结束,我们现在正在劝济堂做最后作业,爷爷正在用石槌用力舂打药草,我在旁边把石臼中的青草拨到中间。
    「草快乾掉了啦,去加水!」
    我吆喝一声赶紧去找水,却有点忘记在哪了。
    「那边、那边啦!紧紧紧!」
    我赶快去提旁边装好的一桶水赶紧加进去。
    「午时水最好炼药丹──」爷爷彷彿在考我能不能接下去。
    「错过就没有!」好在我有答出来。
    「演得差不多了吼?你是不是作梦了?」
    是的,我做这么多就是在讨好爷爷,爷爷他算是这一带及劝济堂的耆老,小时候我听他说了有关无缘之墓的故事,更重要的是,他说有一天,如果我作梦了就来找他。
    我跟爷爷再度来到墓碑前面,细看它是一个长满苔蘚的墓碑,上面刻着四个字「无缘之墓」。在墓碑右侧旁留下一行刻痕,用红漆描出字痕「明治35年9月建」。此时一阵风吹来,我看着风吹来的方向,杳无人烟。这条貂山古道,如果不是青草祭的关係,平常应该不会有人来这里吧?也好,这样也就不会有人注意到碑记上面记载的心酸故事:
    一、日据时代,一日本採矿技师奉派来台时,与女友相约返乡后,共订鸳盟,却一去杳无音讯。其女友来台,获悉其男友已因病别世,乃竖此碑,以为怀念。
    二、明治三十五年间,有一日籍採矿工程师,爱上本地一名女子,于是返乡稟告父母后,回台欲予迎娶,其爱人竟已病故,伤心欲绝遂立此碑而归。
    三、明治三十五年间,二日籍人士来到双溪寻找矿脉,不料一人摔落山谷身亡。另一人携同伴骨灰归返日本。此时死者妻子亦来台寻夫,获悉夫婿噩耗,伤心过度竟而病故。当地居民立「无缘之墓」石碑以为感念。
    四、日据时代,有日本人到此淘金,金未採到,却倾家荡產,于是立碑而去。上述诸说,孰者为是,已难考据,惟识者辨之。
    「阿公,这四个故事跟我重来有什么关係?」
    「其实,这不算是四个故事,它就是一个梦。」
    「阿公,什么意思啊?」
    「很久以前,这对男女本来要结婚,但男方先过世了,女方就来到我们劝济堂求丈夫能復生,她磕头磕到血流满面,结果奇蹟真的发生了,但其实是女方醒来回到了过去。」
    「然后呢?」
    「结果重来一次还是一样,他们相意爱,却还是不敌命运捉弄,男方同样先过世,于是她这个梦又重来一次,她梦了好几次,结果有一次换成她先出意外过世,这个梦又换成男方重来一次。」
    「怎么会这样?不过第四个梦是只有淘金的梦,不是爱情故事耶?」我看着碑文问着爷爷。
    「第四个梦,恐怕要你自己才能领悟。」
    「先等一下,为什么我会这么倒楣啊?只是因为我小时候撞到过这个碑?」
    「因为在你之前有一个女孩也是撞到这个墓,跟你的血痕连成一片,恐怕就是你刚跟我讲的那个女生,你们那时候结了这个缘,又再度遇到。」
    「是······家加?」
    「我不知道,这就是我坚持不能迁墓的原因,如果一迁墓,这些故事还在吗?这是忘本,你爸真是乱来!」
    「阿公,爸也是想要让我们比九份那边更发展啊!」
    「没有信仰是要发展什么?」
    爷爷说完就气得先走了。他还记得他孙子受到诅咒吗?唉,不过我可以确定的是,以前我梦到的那个撞墓女孩应该就是家加吧?等一下!家加以前说过是我跌倒,她就会重来?原来那不是开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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