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条垃圾短信。
    宁寒柯刚支着的半个身体一下子又躺了回去,默默地删掉了垃圾短信,再次将手机扔到了一旁。
    他把书包里的作文书又翻出来。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学学语文不也挺好吗?要是杨老师在场的话,都得被他的努力感动。
    宁寒柯第一次看作文书入了迷,仿佛一脚踏入了个光怪陆离的迷阵,兜兜转转如坠云雾。而有个人却用着爽利挺秀的笔记,像是破开迷雾口子的利刃般带着他畅游。
    宁寒柯甚至没听见手机传来的提示音。
    笔记主人说,哪里没看懂?有可能也是我没写清楚,下周一来可以跟你再讲讲。
    太晚了,早点休息吧。
    对了,宁寒柯,生日快乐。
    作者有话说:
    最近更新不太定时。
    依旧谢谢大家的支持,这章评论随即掉红包哦。
    爱你们qvq
    第24章 坏骨
    周一清晨, 气温骤降。
    柯简将桌子里的资料收拾干净后,按老师的安排将多的桌椅移到了教室后的小黑屋。
    只是手刚碰到了桌子,就被旁边人拿了过去。
    “你移得也太磨叽了, 挡着前面的人了。”宁寒柯道。校服袖子挽到了小臂, 露出清瘦的肌肉线条,两下就将桌椅放到了后面。
    前排的章橘瞧见后, 侧过头看向还在抓紧最后一点时间背语文的陈科。
    陈科仿被盯得意有所感,也侧过头来, 很欣喜地朝章橘道:“橘姐, 您这是要帮我搬桌子吗?谢谢谢谢了,我这几篇文言文还没背熟,马上就考语文了我好紧张。”
    “……”章橘抽走了他的书, 啪叽一下敲他头上, “搬你的桌子, 搬完后滚去考场看。”
    陈科揉了揉脑袋,一边念道女人真是不可理喻,一边收拾东西。
    柯简按着讲台墙壁上贴的座位表准备找教室。
    溪楠中学的考场设置和大多数学校一样, 按考试名次划分, 一个教室三十位学生, 往后依次顺延。
    她上次考了198名,所以在第七考场, 治学楼二楼。
    他们班几乎所有人都在一楼, 大家成群结伴, 齐刷刷地往楼下赶,仿佛一群兴高采烈迁徙的动物, 一路上享受着别班同学的注目礼。
    只有宁寒柯悠悠哉哉地待小黑屋里继续翻看《高考满分作文》, 离开考不到10分钟时甚至还慢条斯理地去盥洗室洗了个手。
    柯简到7班的时候, 教室里已经很多人坐下了,但还有之前本班的学生没收拾完,一边闲聊一边整理。
    “我座位上贴的是12班的人诶,居然还有12班的人考到我们班。”一个矮个子女生道。
    “这有什么好稀奇的,总有人是塞钱进去的呗,一考试就露馅了。”旁边女生将数学书揣进包里。
    “那好不公平啊,好的教学资源都让这种人占了,人隔壁b班还有个考进一考场的呢。”
    “没事,反正下学期还要按成绩再分班,到时候他要还好意思待a+班,我都替他害臊。”
    “……”柯简像是没听见般,找到了贴有她班级、姓名、考号及座位号的纸条,安静地站在一边儿,等她们收拾完。
    矮个子女生一下子哑了声音,急匆匆地将东西直接塞进了包里,拉着旁边人一起走了。
    有些早坐好的人甚至从前排转过来打量了她一眼。
    柯简倒没什么所谓,嘴长在别人身上,爱怎么说是他们的事。
    她看了眼石英表里的指针,双手交叠地摩挲了下,冰凉的手指微微升温。
    窗内外因为温差,形成了一层氤氲的白雾,有人用指尖划过一些不成形状的线条,窗外被冻湿的树木透过玻璃窗露出皲裂的枝丫。
    手被冻得有些红,还隐隐发痒,柯简在心里叹了口气。
    冬天是真的要到了。
    雪白的试卷从前往后传,柯简拿出了只笔,安静地俯身做题。
    -
    考试的时候总觉得时间难挨,可考完后却像是大梦一场。
    晚上被安排了英语课,韩老师也知道学生没什么学习的心情,于是将试卷答案做成一页ppt,投影到黑板上。
    “自己先对答案,算算分,等明天出成绩我们再评讲。”她道。
    柯简目光在荧屏上和试卷上来回切换,笔没动几次,而旁边人的卷面已经断断续续划拉出响声了。
    “……”倒也不至于错这么多吧。
    柯简忍不住地侧过头偷看了眼宁寒柯的试卷,结果这哥又在一个选择题下,划了个颜色鲜红的、弧度完整的勾。
    “干嘛。”宁寒柯问。
    “…没事。”柯简道。
    宁寒柯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轻哼一声,“人还不能给自己一点儿自我鼓励和肯定了?”
    柯简点了点头,“你说的对。”
    章橘从前面转了过来,有些郁闷:“简宝,d篇阅读的最后一个选最符合文章主旨的标题,为什么选b不选a啊?”
    柯简解释了下自己的想法,但补充道自己主要还是靠对文章通读后的大致感觉,可以明天先听听老师的说法。
    “好吧,这次英语好难啊,我不加作文都扣了25分了,都不知道能不能上120。”章橘拧着眉头,不死心地又问了一句:“你扣了多少呀?要是没到十分就别跟我说啦!”
    柯简笑了笑,没有说话。
    章橘嗷了一声,模样惨兮兮地转了过去。
    对完答案还剩十五分钟,韩老师见大家的心思都飘到了教室外,索性让大家以四人小组为单位,以“my childhood fun facts”为主题,用英语跟彼此聊天。
    章橘和陈科领命从前面转过头来。
    只是天高皇帝远,韩老师在讲台上,哪里听得见他们在说什么。
    陈科肩膀轻撞了下后边人的桌子:“表哥,明天打球不?”
    宁寒柯的红笔在他的食指上转悠,连着考试让人精力耗尽,他嗓音比平时更为散漫低沉,“打啊。”
    似乎毫不在意别人叫自己表哥了。
    柯简被章橘拉着说了一些琐碎的八卦,像食堂二楼本来被承包了出去,现在又被学校收了回来,饭菜做的贼难吃。
    还有啊,下周就是艺术节和运动会了,每个班都要以方针为单位表演节目的,还不知道他们班干嘛呢。
    柯简大多时候都是认真地听她说,偶尔才接上一两句话。她自己并不讨厌话密的人,反而会为她们充沛而生动的表达欲而感到高兴。
    “...咳。”柯简突然清了下嗓子,朝旁边人低声道:“韩老师来了。”
    前排两人一下子坐直了身体,只有宁寒柯还松松垮垮地用手臂抵墙支着脑袋。
    像是掐好了时间点一样,当韩老师刚走到他们这里时,他看着柯简,眼尾低垂,轻飘飘地道:“it’s your time to share us.”
    柯简:“......”
    大家都在划水各聊各的,怎么就轮到她来分享了?
    被四个人同时望着,柯简硬着头皮讲了个自己童年干的傻事。
    无非就是小学时家门口有条河,好像叫清源河,但并不长,没什么人知道他的名字。而且这河跟名字完全不一样,并不清澈,反而浑浊发黄,有个邻居还老是还往里面倒剩菜剩饭。
    小柯简当时正好受了保护环境,从小事做起的教育,于是凑了两三天的零花钱买了一版薄荷糖,是很早那种很大一整块的薄荷糖,她剥了糖衣后就直接往河里扔。
    “why you do that?”陈科用自己蹩脚的口语还试着跟柯简互动。
    柯简:“因为我以为,河水被薄荷糖泡过后就可以变干净了.......”
    话毕,又像是在总结什么经验般的补了句,“要是当时学了化学,就会知道扔薄荷糖没用,扔明矾估计还能管用点。”
    语气里似乎还透着点遗憾和跃跃欲试。
    韩老师被逗笑了,拍了拍她的肩,留下一句“so cute”后往旁边一桌去了。
    当她一走,章橘就忍不住地道:“简宝,你口语发音好好听啊,是专门上课学过吗?”
    柯简摇了摇头,“不是,以前街上有家卖碟片的店,他家会放各种影片电视剧,我和朋友经常去那儿蹭。有一段时间老板女儿迷恋英美剧,放了很多像老友记、生活大爆炸、神探夏洛克这样的剧。”
    “然后你就学着他们那样说话吗?”
    柯简点了点头,“也没有刻意训练,只是看多了或多或少会有点影响吧。”
    ·
    各科老师都在评讲卷子,只有数学周老师依旧照常上课。
    “这次数学考试不难,等成绩出来了,我看下大家错题情况再决定讲几道题。”他道,“这是数学组老师自己写的解题步骤和答案,发下去大家对照着改,还不会的就问下同学。”
    周老师将三角函数里的诱导公式部分收了个尾,下课铃声响起时,他还补充了一句:
    “对了,有要申请国家助学金的同学,要填下家庭经济困难认定表,表格在我办公室里自己来取,填完铱誮后周五前交给我。”
    柯简没有第一时间去周老师的办公室。
    尽管她其实并不算太在意别人对自己家境的评价,每个人生来是穷是富,都是既定事实,倒也没有必要过度担忧或自卑什么的。
    但人和人之间,总会需要一层矫饰完好的遮罩。
    将心比心,被知道后不在意与完全不知道相比,总会多余下些让人喘息的间隙。
    柯简打定明天晚上再去拿的主意后,就从抽屉里拿出《射雕英雄传》,手指划过响脆泛黄的纸页,趁着最后一点儿还没上课的闲暇想将最后几章看完。
    当她刚看到一灯大师神色慈祥地朝久违不见的洪七公道:“七兄,故人无恙,英风胜昔。“
    柯简也说不出为什么,竟然被感动地有了一种落泪的冲动。
    就仿佛两位顶天立地的英雄人物,跨过波云诡谲的派系斗争和磨炼,依旧站在这里,同过去般云淡风轻地寒暄,像是一个巨大的着力点最终落到了一个简单的句号上。
    如果过往能具象,他们的故事将充满褶皱和凹凸不平的伤痕。
    而如果灵魂有形状,他们却依旧坚韧鲜活,像出生伊始的婴儿般干净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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