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开通讯录就拨了个号码过去。
    没接。
    他又换了一个,还是没接。
    靠?
    这都日上三竿了,老杨和老周这俩人干嘛去了?受不了这破地方的艰苦,抛弃他跑路了?
    于是他又换了一个电话打过去,还是没人接,但门口晃进来了一个人,沈青绵看见他挂断了自己的电话。
    天知道,孤零零一个人四处无援的沈青绵在看到温行知的那一刻,几乎感动得谢天谢地感恩上帝,泪眼汪汪地看着温行知,“行哥,我可只有你了。”
    温行知手里提着给他买来的早餐,睨了他一眼,“大清早犯什么恶心?”
    沈青绵吃着那清汤寡水的东西,吃了几口就吃不下了,他有好多问题想问,看了看一旁玩着手机的温行知,还没开口问,温行知就丢给他一个惊世骇俗的解释——
    “昨晚茬架,那群人都还在进局子里。”
    那他头上这伤,就是那个时候落下的了?
    沈青绵倒吸口气,摸着自己头上的纱布恨恨地,哪个孙子啊,下这么狠手?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生出许多问题来,“茬架?跟谁啊?”
    “苡姐呢?没事儿吧?”还是个姑娘呢。
    温行知挑拣了一个回,“她没事。”
    “噢。”
    沈青绵也不执拗地追溯,他温行知既然人都完好无损地在这儿,说明事情已经摆平了。
    “他们都在局子里,你怎么还先跑出来了?”
    温行知话中又轻又淡,“想来就来了。”
    “也是,”沈青绵就不该问,“谁能管得了你。”
    沈青绵照旧偏着身子盯着天花板,片刻后,觉得有点儿无聊,便扭过头找人说话,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温行知,盯了几秒后,又无语地转过头。
    想了想,还是不甘心地开了口,“我说行哥,就算是我遭报应住院了,您老人家也用不着这么开心吧?扎人心呢。”
    温行知指尖划过一些花花界面,有个消息弹了出来,他点开。
    沈青绵下一秒就看见温行知站了起来,往外走去,他瞪大了眼,“嘿嘿嘿,往哪儿去呢?不招呼一声就走?”
    “接人。”
    “接什么人?”沈青绵狐疑。
    温行知没直接回他,反倒岔了一句,“他们这会儿也该出来了,我去去就回。”
    模样看着还挺急。
    奇了怪了,什么祖宗,这么急着要见?
    沈青绵歪嘴,不乐意了。?
    第16章 右耳朵
    南苡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晌午过后了。
    她睡得并不好,宾馆里的房间不隔音,隔壁有个睡觉打呼的男人,声音特别大,吵得她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也就等到天亮了,才能勉强睡着。
    她推开门,看见病房里面某个床位周围,乌央央地坐了一堆鼻青脸肿的男人。
    躺在病床上的沈青绵头上缠了一圈纱布,正吊儿郎当地吃着苹果,旁边坐了个杨钊,其余的人全都一排排坐在病床前低头玩着手机。
    见到她进来,那堆男人齐刷刷地抬起头朝她看过来。
    她一愣,此情此景,让她心里顿时涌上一股怪怪的感觉。
    气氛实在诡异,要不是彼此都认识,她真的很难不去怀疑这群人是不是镇上的街溜子。
    每个人脸上都挂着彩,还有一个负了伤躺在床上的,一群人流里流气,搞得整个病房的病人都噤了声。
    沈青绵一见她,又挑眉看向她身后的温行知,啃了一口苹果,阴阳怪气道,“哟呵,我还以为什么呢,原来是去接我们的南大美人儿去了啊,这殷勤给献得,连自家兄弟躺在病床上都不管了,啧。”
    南苡怪异地看了看他,觉得那话里也怪怪的。
    沈青绵邻床有个老大妈一脸讳莫如深,连着瞟了他们这群人好几眼。
    南苡往前迈的步子变得艰难起来,她硬着头皮坐在沈青绵病床前,“什么时候出院?”
    “待会儿拿了药就能走了。”
    “哦……”
    温行知挑了另一侧的空床上坐下,扫了一眼南苡,不知为何目光在某一处竟然略滞了一下,连着看了好几眼,最后莫名转开头扬起了嘴角。
    沈青绵离南苡最近,这会儿啃着苹果,还没反应过来,看见了,便随口问了句,“你也受伤啦?怎么不包扎呀?”
    “啊?”
    “右耳朵后面,都淤了。”
    南苡狐疑地伸手去碰,病床前的一排男人竖起了八卦之心,纷纷拉长了脖子探头来看。
    就像突然被雷劈了一般,那一刻南苡凌乱得都忘了该有个反应。
    沈青绵还在那儿不知所谓地说着,“你说你好端端一个美人儿,干嘛跟他们……”
    话没说完,那张嘴里还含着苹果,突然就像嚼不动了似的,木愣愣地,又重新看回了她脖子后的那处,一脸不可思议。
    不知道是谁在看清后那个地方后轻佻地“啧”了声,接着又是一声唏嘘,皆在暗示某人犯下的罪行。
    南苡的脸顿时爆红,猛然起身,埋怨的目光直冲温行知而去,只见他低着头在那儿笑得肩头直抖。
    那是他几个小时前把她按在床上啃的。
    她捂着耳朵那一块狼狈地冲出去,出去之前还瞪了一眼那个罪魁祸首。
    身后一群男人终于哄笑起来,她还隐约听见有人说了句“还挺新鲜哈”。
    还挺……新鲜。
    丢人。
    她站在洗手间,对着那个有些斑驳的镜子照看着耳后,那个地方果然有一小块淤青,不算大,但她嫌热扎了个马尾露出了白皙的脖子,耳后肌肤雪白,有了一个痕迹,就特别显眼。
    她倔强地使劲儿搓了搓那个地方,压根没变化。
    心里已经把温行知翻来覆去咒骂了好几番,没办法了,她只能满是无语地出了洗手间,正撞上了那个候在外面的男人。
    他斜斜地靠在墙上,低头去寻她,“是不是骂我呢?”
    她压了口气,笑,“没有。”
    那一脸的怨念温行知哪里会信她是真不想骂人,于是抬手,给她松了头发,散落下来的头发将那淤青遮了个大概,“这样总行了吧,小姑奶奶?”
    男人腔调里透着一股懒和散,指尖轻轻拨弄着她的发丝,有意无意扫过她的耳后,她敏感一缩,赶紧推开他,自己上一边打理去了。
    “沈青绵他们就那样,”他又拉回了她,将人束在自己面前,“以后不搭理他们就是了,你跑了不就证实了咱俩昨晚没干好事儿么。”
    她暗自腹诽,本来也不算好事。
    可温行知却捏起她的下颚,轻声道,“我可是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干呢。”
    医院的楼层洗手间来来往往的全是人,南苡被他困在臂弯间,头发散乱着,还在拉拉扯扯,简直不成样子,饶是她脸皮再厚,也终究是个脸皮薄的女生。
    她企图挣脱开他,低骂,“温行知你不要脸。”
    温行知这么长时间也算是看出来了,这姑娘虽然看着是一副妖精样儿,骨子里却要强正经得不行,分明是她最先来撩拨,等到自己当真想上手了,她又犯怂了。
    又菜又爱玩。
    大概是曾经被她那些师兄师姐教过半截子撩人法子,只可惜技术还没到家,遇到个段位高的就原形毕露了,骨子里其实全都是当初被她父亲教导下来的克己守礼。
    可到底那张脸还是勾着人的,温行知冷笑一声,想也没想,大庭广众之下直接往她唇上狠狠地亲了一口,语气凶狠,“谁不要脸?”
    这一举动,算是彻底引来了注意。
    南苡看见周围好几个路过的人都顿然转头,向他们投来了惊异的目光。
    小镇人杂言多,人们的思想大多数也不似大城市一般开放,这种举动还好是在清水镇,要是放在平安镇,传出去了还得了?
    这人像是知道自己的死穴和顾虑似的,回回出手都能把她摁得死死的。
    她是真怕他了,可还是不愿松口,咬牙转头道,“沈青绵他们还等着呢,赶紧回去吧。”
    不然时间长了,又得被误会了。
    他讥笑着她,正要开口,便听见一声“咳——”
    身后有人尴尬地轻咳一声打断了他们。
    她僵住,顺着声音看过去,是杨钊。
    也不知道刚刚被他看去了多少。
    杨钊眼里的笑意一闪即逝,颔首道,“行哥,该走了。”
    “来了。”顶上那人倒是波澜不惊地回了句。
    离开之前她还使劲儿拨弄着头发想遮住那道吻痕,温行知看着她雪白肌肤上的那块淤青,笑了笑,没说话。
    医院门口停了两辆车,沈青绵一行人早已经坐了上去,张晓武在后座问着下一步的安排,几个男人热火朝天地讨论着,一点儿也不像是头一天打了一架这会儿刚从局子里出来的人。
    沈青绵是个闲不住的,当初在京城的时候瘸了一条腿都要往各个会所酒吧里奔,来了这种清闲的小镇上,就更待不住了。
    他说起了昨天原计划要去县城的事儿,张晓武和阿航面面相觑,没应。
    医院门口晃出来了三道身影,车里的人都侧头看过去,只见杨钊身后跟了一对,男人一脸随意无愧,女人却散了头发不敢朝这边看。
    那俩人,像是刻意保持了距离似的。
    见他们俩来了,有人吹了个口哨,不怀好意地问道,“哟,这不行哥嘛?”
    “跟着苡姐嘛去了呀行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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