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兮词系好安全带,算一算时间,确实又要到雨季了。
    她心里挂念的事情不少,一时打算趁着天晴,把家里的衣服枕被等等拿出来洗一洗晒一晒,一时又想有时间搭个架子,给阳台的花花草草遮挡风雨。
    小清吧生意不错,清吧内的设计不止有格调,还有情调。
    灯下昏黄,每一张酒桌都放一盏相当有古意的风灯,火光微微,电视上播的是往年的某一场世界杯,已经快接近尾声。
    林见霜看得津津有味。
    赵兮词平时不关注这些,所以看半天仍是懵懵懂懂,强行凑个热闹。
    林见霜平时为人处事滴水不漏,嘴巴紧得跟蚌壳似的,可一旦喝醉,蚌壳主动开缝,这次喝了点小酒,又开始吐露心事,“好多年前的一届世界杯,我跟男朋友吵架赌气,堵那一届的冠军会落在哪支球队身上,如果阿根廷队赢,感情继续,如果德国队赢,那就分手。”
    杨小果在脑子里迅速搜索,阿根廷队冠军又在哪一届,德国队冠军在哪一届。
    她往前一数,阿根廷队最近一次冠军那得是1986年了,太遥远。而最近一届阿根廷队对抗德国队争夺冠军,是在2014年。
    她记得那一届的世界杯,是德国队夺冠。
    所以,他们分手了。
    林见霜却不往下说了,只顾着借酒消愁。
    赵兮词云里雾里,杨小果凑上去和她耳语,叽里咕噜了两句。
    但是,把一份感情是否继续交给一场球赛来决定,会不会太草率了?
    世人说不清愚昧还是清醒,或许这段感情本身已经岌岌可危,借口打赌,不过是互相找个理由,共同为彼此寻求一个解脱罢了。
    比赛播完,有歌手抱着吉他上台唱歌。
    林见霜举杯缅怀着过去,杨小果沉醉在柔情蜜意的磁性歌声里。
    放在桌上的手机突兀一响,赵兮词拿过来看来电显示,趁着桌上另外两人的注意力不在这里,她接起电话,一边往外面走。
    钟时叙一听就知晓手机里的吵闹声来自什么地方,他问:“在外面喝酒?”
    赵兮词走出清吧,四周安静只听得见一片虫鸣,外面是一条青石板小径,直通向外面的马路,她说:“这么晚你……”
    “看到你打来的电话了。”
    赵兮词差点忘了这回事,“我是想问你……对了,你出差回来了?”
    “昨天回了。”
    “那之前我找你打听的事情,是怎么回事?”
    手机里,钟时叙回:“见了面再说,你在哪?”
    赵兮词还没醉到底,她想了想,“很晚了,明天吧,明天我怎么找你?”
    “你喝了多少?”
    “没多少,我跟同事一起。”
    钟时叙简单丢了句话过来,“随你。”
    手机里传来一阵忙音,那边已经挂了线。
    赵兮词讲完电话回到座位上,杨小果已经在台上疯狂摇摆,眼前的林见霜也开始神态迷离半梦半醒,眼见着就要倒下。
    这样下去要完蛋,赵兮词赶紧买单。
    万幸杨小果还没醉倒,人也清醒,自己能打车回去。
    林见霜的车只能叫代驾,赵兮词先把林见霜送到家,她再自己打车回家。
    如此折腾一晚上,赵兮词困极累极,一进屋眼皮就开始打架,她撑不住往沙发一坐,倒下就这么睡过去。
    等天大亮,赵兮词被闹钟叫醒,昨晚的酒气发酵一晚上,实在醒神醒脑,她冲了个澡,洗漱完,早餐都没来得及吃就出门了。
    心里还记挂着要找钟时叙问清楚,等楼上开完中层会议,她随手拿了份文件做掩饰,上楼找人。
    结果还是碰上他在忙。
    钟时叙在讲电话,语气听起来不是多好,可能出了什么事,“这世上有一样值钱的东西,叫做“信息差”。脑子笨一点无所谓,手脚勤快一点,勤能补拙,老祖宗的话总是有道理的。”
    赵兮词进退两难之时,他指了一下沙发,示意她先坐。
    等他讲完电话,看着沙发上的赵兮词,问:“什么事?”
    真是贵人多忘事,赵兮词起身走过去,只好提醒:“我来问钟总关于李万国的事。”
    钟时叙想了想,说:“无事不登三宝殿,赵小姐翻脸比翻书快,那晚赶人走的时候说一不二,没想到找人办事也是这么理直气壮。”
    赵兮词自认语气还算温和,“我只是来问问你。”接着她硬着头皮补一句:“你心情不好,对我发什么脾气?”
    钟时叙问:“你说什么?”
    过了一会,他抽出一份文件扫了一眼,合上丢过去,“这几年李万国跟姓何的有几宗生意往来,也算老熟人,多少干过一些上不了台面的勾当,去年李万国找姓何的借了几十万应急,写了欠条,原本今年就靠这项工程还清欠款,结果出事,坐牢了。姓何的讨不回债,只能找你麻烦。”
    赵兮词把卷宗拿过来,上面只是一些这几年那两人所作所为的笔录,她问:“那何副院人呢?”
    他说:“都是一些老黄历,证据不足,放走了。”
    赵兮词一条一条细数卷宗上的内容。
    钟时叙已经走到近前,抽走她手里的文件,“别看了,没什么用。倒是你,一身酒味。”
    赵兮词今天早上匆匆忙忙只冲了个澡,头发来不及清洗,所以气味还在。
    他把人搂到身前,低声说:“让你过来,你推三阻四,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求你办事。”
    赵兮词手腕抵在他胸前,“我不知道事情这么麻烦。”
    他握住胸口的手,“既然查明原因,那值不值你给个好脸色?”
    赵兮词知道像他这样的人,风月场一过,什么好听动人的话信口拈来,岂敢轻易入心。
    钟时叙见她面色淡淡,索性松开了手。
    事情问完,赵兮词就出去了。
    ==
    第20章 靠山
    赵兮词一直知道自己有个不好的习惯, 就是说话的语调太轻太弱。
    这让她在做一些工作类的汇报的时候,会显得她气势不足,也会影响旁人对她专业性的判断。
    所以她时常找各种行业各种领域的项目案例的资料来看,包括行业报告, 方案汇报, 项目提案等等, 边看边读, 锻炼自己说话的声腔, 控制语速。
    后来,慢慢她就形成了看各种行业数据分析的习惯。
    她交际圈简单, 没有纷纷扰扰的所谓好友聚会, 比别人多了一些碎片时间, 拿来看书或阅读报告正合适。
    上班的午休时间也不放过。
    她如此勤恳兢业, 让一旁的杨小果倍感压力。
    杨小果是自由的信徒,工作不过是为了混一口饭吃,所以她只求做好自己分内事,不出错, 不犯错,舊shigg獨伽 那就万事大吉了。
    她也庆幸,自己和赵兮词不是处于同一个岗位, 否则看到人家这么力求上进, 再反观自己的安于现状, 她晚上一定失眠。
    赵兮词这一阵时忙时不忙。
    不知不觉,半个月过去, 眼看着又是一场雨季要来。
    趁着天还晴朗, 周末两天时间, 赵兮词把压箱的衣服和枕被拿出来统统清洗干净, 晾到阳台,暴晒一个下午。
    周一,楼上又开例会,林见霜上去开完会下楼,立时召开了部门会议。
    杨小果通知部门各工程小组组长开会,包括项目负责人,总工程师,像是有什么大事要宣布。
    林见霜闲话少叙,开门见山,“楼上派了一件大任务过来。刚刚去上面开会,钟董,发布了一项任务,他准备拿下珠三角的一项市政工程。”
    因为工程量浩大,老板吩咐下来,让总工办成立一个专项小组,专门负责项目的踏勘,方案设计,以及标书制作等等……
    她讲完停顿了一下,又说:“对了,这次欧阳工做为项目总工程师,除了各专业负责人以外,欧阳工手底下还需要调用不少人手,为了顺利展开工作,还请大家积极配合。”
    这次会议结束后,专项小组迅速成立,接着又针对任务分配展开了一次详细的大会。
    这次欧阳珣把赵兮词给叫上。
    按照杨小果的话说,就是:“欧阳工贼心不死,一直想让你到他身边当助理帮他打下手来着,这一次终于顺理成章了。”
    赵兮词当她是在胡扯。
    但是赵兮词进组,确实是以总工助理的身份参与项目。
    会议结束后,欧阳珣对她说:“祝清枝能力不错,只是项目经验不足,这次工程量大,压力也大,工作方面你多带带她。”
    赵兮词应:“明白。”
    参与项目的第一项任务就是现场踏勘的前期准备,既是踏勘之前编制一份勘察方案,明确勘察要点。
    这两天大大小小的方案讨论会不断,赵兮词跟着欧阳珣楼上楼下来回跑,楼下刚开完会,就要上楼跟钟正川汇报工作,预估工作量,预算勘察所需费用等等。
    小会议室里,钟正川一边浏览方案,一边听汇报,最后下达任务,时间不等人,既然准备好了那就调配人手尽快出发吧。
    几个人从会议室出来,迎面就碰上出差回来的钟时叙。
    钟正川笑面迎人,“你嫂子经常念叨你整天忙得不见踪影,你最近出差多,这次回来了给自己放个假,回家陪陪小杰也好,都说‘长命工夫长命做’,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
    钟时叙停下脚步,说:“天生劳碌,给假期也闲不住,我有分寸。”
    他看一眼钟正川身后的几个人,松了一松领带,走了。
    最后赵兮词整理出一份报告,包括各种清单,结算表,林林总总各种明细表,一并拿上去给钟正川过目。
    钟正川脸色淡淡,一项项认真看完,才笑着说:“你做事细心,报告写得详尽又漂亮,很专业。”
    赵兮词暗松了口气,“应该的,钟董过奖。”
    他把报告递回给她,“可以了,你找钟总盖个公章。”
    赵兮词出了钟正川的办公室,又进钟时叙的办公室。
    钟时叙这边也看得足够仔细,最后他说:“收费基准,附加调整系数均不明确,这份报告不够标准。”
    赵兮词回答:“收费基准具体会根据实际情况来定,我们会尽量控制在规定的浮动幅度内。附加调整系数也要根据自然条件和作业内容等差异来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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