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路上,赵兮词手机响了,又给她打电话。
    赵兮词的手机就在他的西装内袋里,他取出来,看一眼来电显示——王之珩。
    刚才发短信过来的也是这个名字,里面提到钢笔,生日等字眼,钟时叙不由联想到之前送她去跟朋友吃那次,他见到的青年男人。
    赵兮词原本还在找自己的手机,结果发现在他手里,她拿回来,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好声好气,听在某些人耳朵里,莫名像一把软刀子——“刚才有点事,忘记回复信息了,我没事,没有加班……生日礼物?说这个还早……”
    车已经开上了国道,远处的夜如同一席泼墨长卷,又点着灿烂星火。
    钟时叙把车停靠在路旁,下去了。
    赵兮词看见他走到路边,凭栏而立,点了支烟,夜风微微,翻动他的衬衫衣领。
    钟时叙抽烟期间,目光直直透过挡风玻璃,和她对视,专注看她打电话,明显扰乱她了。
    赵兮词扭开了脸,把注意力放在车窗外寂寂的夜景中,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
    钟时叙已经抽完一支烟,她的电话却还没挂,他走回来,把烟蒂仍在车内的烟灰缸里,又点第二支,仍在路边,这回背过身,他注视着长长的深夜,赵兮词望他一眼。
    第二支烟结束,她的电话也结束了。
    车子重新上路,他一路无话,半个小时后把人送到楼下。
    赵兮词下车之前,当作一种客气,回头提醒道:“夜深了,你开车小心点。”
    她下车后,钟时叙在车内坐了半晌,心境般般,终究是待不住,随即也跟着下车,在楼道间把她揽入怀里,毫无征兆,力道如同一种禁锢。
    他的衬衫衣料丝滑沁凉,赵兮词闻到一丝丝清淡的烟草气息,若有似无,偏偏最惹人心绪万千。
    是他刚才抽烟的余味,不算难闻。
    他轻声说:“我们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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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
    累死,下次写个轻松日常文
    第35章 委屈
    怀里的人一直没出声, 钟时叙把她的脸抬起来,再问一句:“要不要试?”
    赵兮词看了他一会,也问:“怎样试?你打算试多久?”
    钟时叙讲究实际,他的话音带了点无奈, “万事都要有个开头, 一定要追究这些, 那就没法谈了。”
    一段感情最好能够善始善终, 那样固然可喜, 但也不排除有始无终的情况发生,试问谁做得了主?
    他一想, 又说:“哄人开心的话, 千句万句, 只怕漫不经心, 终究不过是一纸空文。如果你不嫌多余,我可以给你,直到你满意。”
    赵兮词说:“你最擅长生意经了,我算计不过你。可是你为什么要跟我试?”
    钟时叙却不语, 只认真注视着她。
    赵兮词说:“我来猜猜, 因为情不知所起?因为情难自禁?因为你终于在一个女人身上体会到不满足,因为她说过不是非你不可, 可是如果有一天, 她变得唯你是从, 非你不可怎么办?如果有一天,你终于得到满足, 你打算怎么处理这段关系?”
    她看得分明, 她把话掰开揉碎, 把种种问题抛了回去。
    钟时叙倏忽一笑, 问:“那你想怎么样?或者你希望我怎么做?”
    她说了这么多,他倒好,四两拨千斤,把问题扔了回来,赵兮词有些恼羞,说:“不敢。”
    他说:“巧言令色。”
    她甩手走人。
    钟时叙立时将她拉住,“你看你,有话好好说。”
    她道:“是你不好好说。”
    他不反驳。
    赵兮词说:“我无父无母,无权无势,不惹闲是闲非,生活不管怎么过,哪怕一个人也过得挺自在。和你一场,走得干脆断得干净,我够潇洒了吧,你又何必再来找我的麻烦?”
    他手头微微一松,赵兮词转身就上了楼。
    回到屋里,赵兮词在沙发默默发了一会呆,冷不丁听见鱼缸里有水声,她看过去,两尾斗鱼戏水,她想起回来晚了没喂鱼食,大概快饿坏了。
    赵兮词扔了小小一把鱼食下去,果然争先恐后,一下子吃个干净。
    她坐在书桌前看了一会,刚刚走神,落在沙发的手机来了一阵铃声,突兀地震醒了她。赵兮词拿手机看一眼,定住了,像是在考虑,又像是在等待,隔了很久她才接起来。
    熟悉的声音紧贴耳朵,连微弱的气息都如此清晰。
    他字字既定,又轻描淡写:“我承认,我放不下你。”
    赵兮词恍惚一阵,一下子反应过来,电话却已经挂线。
    她忽然来气,用力扔下手机。
    混蛋,这算什么?
    次日一早,总工办开了次会议。
    各组汇报完工作后,林见霜重新安排了任务。
    之前的那个市政工程开工以后,欧阳珣就时常要出差,去现场监工,跟合作商交流施工技术问题,以及一周一次的例会。
    而赵兮词进入专项组以来,暂时不见得比平时忙多少,专项专项,顾名思义,有领导特批的专项工程的时候,这个小组才真正发挥作用。
    所以虽然她的名字在组内,但平时该干什么现在还是干什么。
    也许钟正川成立这样的小组,另有用意,底下的人也不好胡乱地猜测。
    不过赵兮词所在的专项组,依然每周要上楼跟钟正川汇报工作。
    想到这里,赵兮词不由得有点阴谋论了。
    总工办一直以来都是钟时叙亲手经管的一大业务部门,建筑工程也是万盛的几大业务当中,颇为盈利的区块,每年给集团带来的创收不可估量。
    现在钟正川借了之前拿下市政工程的这股东风,顺势伸爪过界,在总工办成立专属自己的小组,也不具体安排工作,却每周上楼做汇报。
    似是而非。
    也许这是变相的“知己知彼”。
    如果她没有猜错,即是说,钟时叙在公司高层里面的处境,并不似她以为的那般轻松自在。
    赵兮词心里五味杂陈。
    沉吟半晌,随即她醒悟过来,他那么识得算计,每走一步,如意算盘打得比谁都响亮,哪需要她来为他操心为他多虑?
    赵兮词跟小组做完汇报,从会议室出来,迎面撞见就钟时叙,几个人停下来打招呼。
    钟时叙看了一眼,微微颔首就匆匆走过。
    下班的时候,杨小果找赵兮词和林见霜一起吃晚饭,因为她科目二终于考过,很值得普天同庆。
    几个人抵达负一层,赵兮词准备上车的时候,钟时叙打了个电话过来,她只好走远一些接听,那边声音淡淡从手机传出,问她下班了没有。
    赵兮词回道:“下班了。”
    钟时叙开门见山,“一起吃个饭?”
    赵兮词说:“我跟同事有约了。”
    那边闻言,沉默不语。
    赵兮词以为他不信,解释道:“没骗你,已经到负一层了,跟林总监她们。”
    他问:“那明天呢?”
    她想也不想就回:“没时间。”
    那边又不言语了,她也不出声。
    彼此隔空互相僵持半晌,钟时叙先妥协,“那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赵兮词仍是不客气,“不清楚,最近都忙。”
    钟时叙说:“你忙,你们那个小组每天忙些什么?”
    赵兮词张张嘴,无以反驳,回了句气话,“跟你有什么关系?”
    钟时叙听得笑笑,似真似假地说:“不如过来给我当助理,好歹也是未来受提拔的储备干部。”
    赵兮词说道:“我在你们手底下讨口饭吃,被你们这些高层领导拨过来调过去,还有什么选择权么?”
    她话音落,抬头就看见他在侧方十来米左右的位置信步而来。
    身后隔着一道墙,林见霜和杨小果看不见这里。
    那两人在车内闲聊,杨小果比较八卦,好奇谁给赵兮词打的电话,需要跑那么远去接听。
    林见霜心知肚明,向后瞥她一眼,“我看你一天天地好奇这个好奇那个,不如趁早找个男朋友才是正经。”
    钟时叙已经来到近前,却看着她一言不发。
    “没事情要交代,那我走了……”赵兮词转身作势要离开。
    他拉她回来,“好了,别闹了,每次见个面都要吵,多累?”
    “谁有功夫跟你闹?”她小声反驳。
    他松开力道,一手抄入兜里,说:“那我认真再问你一句,那晚跟你提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
    她直言:“不合适。”
    谁知气声太过轻弱,分明是占上风,可惜话一出口却显得有几分赌气。
    他笑了问:“没试过怎么知道?”
    赵兮词恨自己不争气,觉得丢脸,思维一乱脑子就空白,一时定在原地干瞪眼。
    钟时叙垂眼看着她,温声说:“这世上很多事情说不清道不明,能讲清楚道理的是圣贤书,感情的事,论迹不舊shigg獨伽论心。”
    赵兮词轻挑一下眉,“不论心?”
    他解释:“人心复杂,自己都未必了解自己,只看以后怎么做了。”接着摆明态度,“给你个机会考察我,看你肯不肯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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