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回到公主府,孟清歌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那晚政变发生得突然,她从这里逃走,而父皇和翠玉都离开了她,她很徬徨无助、悲痛欲绝。
    不过现在……
    孟清歌转头看向身旁的朗夜,嘴角不禁勾起。
    她不孤单。
    「还请公主早点歇息,末将告退。」李璿弯腰抱拳道。
    「辛苦了,李将军。」孟清歌莞尔。
    李璿頷首一礼,转身欲走。
    「且慢。」楚凌寒斜眼盯着李璿,戏謔笑着:「奉劝李将军还是把剑拿去佛寺里净净吧,否则会短命呦。」
    「李某不明白阁下的意思,还请阁下明言。」李璿冷淡地说。
    「小生就说这么多,再问要给钱的。」楚凌寒「刷」地打开扇子,抬脚进了公主府内。
    孟清歌不明白楚凌寒言下之意,却还是认真道:「李将军,他这人没有恶意,既然他都这么说了,你就去佛寺一趟吧,也不吃亏。」
    李璿虽觉得莫名其妙,但孟清歌都发话了,他也只能应了声「是」。
    目送李璿骑马离开,孟清歌才进府。
    由于政变后孟清歌便没了消息,是以公主府内的下人大多离开,只剩下寥寥几个服侍多年的老人,这个时间他们都歇下了,所以没有人来迎接。
    进屋后,孟清歌忙拉过楚凌寒问:「你刚才那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楚凌寒不知从哪顺来一壶酒,撑头倚在窗边,仰头猛灌一口。月色下,他那月牙色的白袍显得更加皎洁,此刻胸前衣襟微敞,比平时更多了几分放荡不羈。
    「别卖关子了,快说。」孟清歌双手抱胸,眉毛高高挑起。
    楚凌寒没办法,只得笑着解释:「那把剑可不是普通的剑,三百年前,它可是红极一时的名剑啊!」
    闻言,孟清歌来了兴致,仔细聆听。
    三百年前——
    正逢兵荒马乱之际,烟硝将各国百姓推于水深火热之中,战火纷飞,生灵涂炭。
    南国有一将军,名叫御子卿,他征战无数,立下赫赫战功,深得圣心,皇帝视他如亲兄弟,他亦忠心耿耿,一生戎马干戈,效力朝廷。
    「陛下,末将斗胆,恳请您收下这个。」御子卿将一物献给皇帝。
    「钥匙?」皇帝刘磬伸手接过,挑眉看向自己的得力爱将。「什么的?」
    御子卿笑道:「等时候到了,陛下自会知晓。」
    「你小子也懂得跟寡人卖起关子来了,哼哼。」刘磬乐呵笑着,将钥匙牢牢抓在掌心。
    两人又走了一段路,刘磬突然伸手拍拍御子卿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子卿啊,务必得胜归来,寡人等你的好消息。」
    「是,末将定不负陛下所望。」御子卿抱拳跪下。
    「好,好。」刘磬满意一笑,将那把钥匙收妥。
    但他怎么也想不到这是御子卿头一次送他礼物,也是最后一次。
    两个月后南北之争,御子卿亲率一万五千人的军队抵挡来自北方三万大军猛烈的攻势,此战连续一个多月,战事的尽头遥遥无期,眾将士死的死、残的残,已有些力不从心。
    「报!」小兵疾走进营帐,大喊:「将军,预计要送来我方的粮草被劫,我军断粮了!」
    「什么?」御子卿心中咯噔一声,不由攥紧拳头。难不成天真要亡我南国?
    失去了援军和粮草,双方战力悬殊,南国兵四面楚歌,御子卿心中已有定数。
    「将军……」一旁的副将忍不住啜泣,也不知是不甘或者害怕。
    陛下……
    御子卿长吁一口气,正色道:「放手一搏吧!想想你们在城内的家人、朋友,若我们就此退缩,战火将烧及我们所爱之人,你们愿意让他们遭难吗?」
    「不愿意。」副将摇头,小声回答。
    「大声点!你们愿意吗?」御子卿吼。
    「不愿意!」
    「到死之前,多杀一个是一个!都给本将军霍出去了!」
    「是!」
    当战鼓「咚咚」响起,一下又一下,沉着有力敲打在将士们心里,御子卿身披白银鎧甲,威风凛凛地坐在战马上,面上丝毫不怯。
    「杀——」
    他知道他再也回不去了,知道无法再看陛下捉弄他时露出的笑容了,他只怨,怨自己不能守他直到最后一刻!
    一连战了数日,喋血山河,遍地尸骸,腐尸的气味和火药味浓重,十分刺鼻。
    「陛下……」御子卿眸光黯淡,口吐鲜血,无力坐在地上,背靠着岩石。他的腹前插着一把长枪,脚上亦插着几支箭羽,血流不止。
    「陛下,对不起……末将食言了……」御子卿苦笑着,再次咳血。
    周遭的喊杀声与兵刃相交的碰撞声,这些俗世的嘈杂渐渐远去,御子卿只觉得好久没那样安静。
    「陛、陛下……」臣先走一步了。
    与此同时,刘磬在皇宫里坐立难安,食不下咽。
    近三个月来传回皇宫的都是噩耗,也不知御子卿如何了。
    他拿出那把泛着光的钥匙,面上若有所思。
    「皇、皇上!」
    眼看太监公公急奔进来,刘磬淡定念叨了句「没规没矩」,心却提了起来。
    「怎么,有大将军的消息了?」刘磬沉声问,故作镇定地练起毛笔字。
    「是。」太监公公擦了擦额边的汗水,伤心道:「皇上,前方传来战报,大将军……歿了。」
    刘磬提笔写字的手猛烈一顿,墨汁霎时在宣纸上晕染开来。
    那是刘磬这辈子最难过的时刻,但他却没流下一滴泪。
    御子卿死了,感觉好不真实。
    「陛下?」见帝皇不说话,太监公公害怕极了。
    刘磬面无表情看了他一眼,起身说道:「寡人要御驾亲征,你且去准备准备。」
    「陛下!万万不可啊!」
    「闭嘴!」刘磬怒吼:「到底谁是皇帝?不要让寡人说第二遍。」
    「……奴才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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