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也是有的。”赵觉为难地说:“但那种是儿童用来练习编发玩儿的。”
    老板自有老板的逻辑。
    “我练习了,也是给儿童编发的。”
    “那好吧。”
    一个小时后——
    赵觉又拎着四个儿童编发练习用的头模重新回到老板办公室。
    几个头模脸型都是一样的,但发色有所不同,彩虹混色,米黄色、棕色和金色,四种颜色。
    这回许泽南果然看着顺眼多了,他拿起梳子缓慢地沿着卡通头模的脑袋,自上而下地梳下去,边找手感边问:“私教找得怎么样了?”
    “明天就过来了。”
    赵觉毕恭毕敬,老板却好像有点心急。
    “他今天就不能来?”
    赵觉职业微笑:“今天他去辞职,明天才能过来入职。”
    许泽南也没有强求。
    他挥了挥手,让赵秘书先去忙。
    等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了,他又试了几次昨天给女儿扎的那个马尾辫。
    奇怪的是,他这回每一次都成功了。
    没有松松垮垮,也没有这里丢一绺,那里散一缕。
    他很快想明白了,不是因为他真是个笨拙的爸爸。而是因为他掌握不好手里的力道,怕用了力扯了女儿的头发,她会疼。
    许泽南想了一下,抬手往软件开发部拨了个电话:“上来一趟。”
    钱瓦尔以为是五分钟前刚提交的数据组出了差错,心中不免有些忐忑。
    倒也不能这么快吧?
    揣着不安敲响老板办公室门的钱瓦尔看见老板正在拿卡通头模练习编发。
    钱瓦尔心里更跼蹐了。
    这一切一定是他昨天手欠,拆了老板亲手给小繁编的马尾辫,自作主张地炫了个技所引发的局面。
    果然,老板不咸不淡地问他:“你很会给小孩梳头发?”
    钱瓦尔下意识地想否认,但昨天他不是已经炫过了吗?现在否认更像是在糊弄老板。
    钱瓦尔保守的回答:“会是会一点,但也没有很会。”
    紧接着——
    钱瓦尔就看见老板抬起眼,平平淡淡地启唇:“教我一下?”
    嗯?
    钱瓦尔惊住了,他真的要怀疑自己的耳朵了。老板叫他来,不是奚落他会扎两个头发就到处炫,而是叫他教他吗?
    “您是说,让我教您如何给小姑娘扎辫子吗?”他确认道。
    “不然?”许泽南不痛不痒地:“难道让你教我写代码?”
    钱瓦尔:“......”
    他教。教还不行吗?
    咱这别提代码的事儿。
    “马尾?”钱瓦尔尝试建议老板。
    这是最简单的了。小繁扎马尾也比较精神。
    许泽南摇摇头:“那个我会。”
    钱瓦尔嘴上不敢说,心里却忍不住想怼。
    您会是会,就是梳得不怎么好。
    “那您有没有具体想学的?”钱瓦尔问。
    许泽南思忖片刻:“泡泡辫,你会不会?”
    会的。
    一共有四个头模,钱瓦尔先在第一个头模上编了一个成品给老板看,问他是不是要这样的效果。
    许泽南手机里还保存了小繁给他找的那个视频,他点开对比了一下,确实是的,没错。
    他让钱瓦尔慢动作示范,手里抓把梳子,学得倒也认真。一个动作没看清,他会让钱瓦尔再重复一次,或者再慢一点。
    因为用了心去学,三四遍以后,他也就学会了。
    许泽南又问钱瓦尔,用什么样的力度给小孩梳头才不会弄疼她。
    他甚至还让钱瓦尔试着在他头上揪一揪,好让他感受一下力道,钱瓦尔没敢下去手。
    开玩笑,这跟在老虎头上拔毛有什么区别?
    但钱瓦尔想到个更好的主意:“不如,您在我头上试试?”他头发长,勉强也能扎个小揪揪。
    可以让老板练练手。
    “也行。”
    许泽南说完,果然伸出了他修长的手指,他先浅浅揪了一下,似乎在试验钱瓦尔头发的韧性和脆劲。
    “不行。”钱瓦尔摇头:“老板,你用点力啊。”
    许泽南于是又加重了些力道。
    “还是不行,您再用点力。”
    ......
    等到许泽南放开老板包袱真用了力了,他又连“嘶”几声:“不行不行,老板您用太大力了。”
    “弄疼了,弄疼了。”
    送咖啡来的赵秘书站在老板办公室外面,就听到了这些污言秽语。
    一时进退两难。
    在听到——
    “对对对,就像刚才这样,这个力道正好,我不会感觉到疼。”
    老板怎么可以这样?奚老师就不追了吗?
    小繁和泡泡,两个孩子就不要了吗?
    赵觉终于忍不了,气势汹汹地冲了进去:“老板,你还喝不喝咖啡了?”
    “喝啊。”许泽南给钱瓦尔扎头发的动作停住,莫名其妙地看向赵秘书:“你先放那儿。”
    他又吩咐他:“你再去给钱总裁也煮一杯。”
    看清老板动作的赵觉:“……你们这是在?”
    许泽南觑一眼赵秘书:“不然,我也给你编个辫子?”
    那可不能行。
    他就这点发量,经不住薅的。
    赵觉微微一笑:“老板,我去冲咖啡。”
    赵觉又手冲了杯咖啡送过来,他看见钱总裁脑后扎了个冲天炮。
    赵觉咧开嘴,没敢笑出声。
    许泽南和钱瓦尔边喝咖啡边聊,他问他:“你儿子是叫钱小阳?”
    “是。”
    许泽南点头:“你儿子跟我女儿一个班,我女儿当你儿子是好朋友。”
    这一点钱瓦尔倒是有些意外。
    因为小繁跟他介绍时用的是叔叔这个称呼。
    “您女儿是?”
    “奚续咛。”许泽南看他一眼:“不然你以为你昨天拆的是谁给我女儿编的辫子?”
    “是我编的。”
    老板声线清沉,钱瓦尔端咖啡的动作一顿。
    还没喝上咖啡呢,他就已经开始心悸了。
    秋后算帐,虽迟但到。
    虽然现在回忆两个孩子的长相确实是和老板有几分相似,但钱瓦尔是真没想到老板就是两个孩子的爸爸。
    “可小繁说——”
    “说她爸爸去世了?”许泽南还挺认同:“我这么多年没出现在他们的生活里,是跟死的没什么分别。”
    这话也就老板本人敢讲,他可不敢说。
    钱瓦尔劝:“孩子还小,童言无忌。”
    许泽南突然认真:“这不是童言无忌。”
    这是一种警醒,警醒他永远是亏欠了他们的。
    但——
    只要他努力,总会有那么一天——
    两个孩子会接纳他。
    言言,她也会重新再爱上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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