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周艺然的母亲谈判的内容也有意思。
    她就一个要求,她女儿的名声不能毁,那个优秀的壳子得继续下去,至于剩下的,譬如周艺然的处境跟心理状态,她母亲只字不提。
    周艺然母亲第一次来的时候,朱言的父母一天笑容没断,晚上她母亲去她病房的时候,神采奕奕地说这回能好好敲上一笔了,说不准她弟以后的婚房都出来一半。
    朱言讲这些的时候,情绪没什么起伏。
    “我有时候挺恨我妈的,可是跟我爸比,又觉得她有点可悲。”
    “小时候他们总骂我,夸我弟,那时候我觉得自己特别糟糕,每天放学回来就抢着做家务活,因为这样我妈才会夸我,才会把给我弟买的糖分我一块。后来我才明白,其实我用不着他们的认同,更用不着接受他们的道德绑架,他们的夸奖什么都代表不了,我可以自己给自己买一整包糖吃。”
    逢冬看着她,朱言挺冷静地说:“所以我得从这儿出去,我不能被他们困一辈子。”
    ——
    第二周的时候b市高校一大波流感。
    卢妤已经倒下了,咳嗽鼻塞一样没落,请了假恹恹在宿舍。
    逢冬参加动保组织活动的时候,人几乎骤减到了一半。
    身为会长的乔煜倒是生龙活虎,衬衫的纽扣扣到倒数第二粒,特别规矩的好学生。像他这样的尖子生其实自带点八卦隔绝体质,但是a舞论坛上闹得沸沸扬扬的事他知道了。
    估计是因为带着逢冬的名,所以他才对于这些平时压根不会点进去的八卦有那么点上心。
    发言的时候目光往逢冬的方向飘了好几次,逢冬低头,不动声色地避开了跟他目光对视。
    这学期期末动保组织想在y省那边展开一个公益项目,是之前就筹划过的,上学期跟y省当地组织有了合作,乔煜觉得时机差不多成熟了,就把这事提上了日程。
    动保组织前段时间一直在拉赞助,但是因为是学生项目,即便有t大的光环在,也很少有人问津,所以预算特别有限。
    最近几天突然就来了个菩萨,而且出手特别阔绰,直接把他们最头疼的经费问题解决掉了。
    乔煜今天还带了个锦旗过来,据说就是感谢他的。
    散会的时候乔煜本来要往这边走,被旁边的副会长拉了一把,那个副会长也是t大的女生,跟他同级。
    乔煜的脚步因此停下,目光还落在逢冬那边,一副有话要说的模样,但是没有推托眼前的交谈。
    逢冬很轻地朝他点了下头,在他的注视下拉开门往外走。
    走廊里有几道视线隐晦地朝她那边落,这几天里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目光,目不斜视地往前走,松散的长发不断被风吹晃。
    路过拐角走廊的时候,胳膊肘受了一记拉力。
    她转过头,陈北炙咬着烟,懒懒散散看她一眼,目光里透着点笑,然后视线收回来,继续低头打火。
    橘红的火光蹿出来,他低了记头,她问:“你怎么来a舞了?”
    “接你们乔学长锦旗来了。”他轻甩一记手里的火机。
    所以那个出手大方的好心人就是陈北炙。
    陈北炙当然不是一时脑热做的这件事,他跟戚仁那边需要企业形象,这种公益活动就是特别好的宣传,所以这件事对他跟动保组织来说算是双赢。
    不过要说这件事里夹没夹杂私心,多半夹杂了,不然他不会乐于助人到找了这么一个半吊子项目。
    逢冬轻声说:“有钱挺好。”
    是一句轻微调侃。
    他回得挺快:“爷的钱就是你的钱。”
    陈北炙的侧脸一半在光下,一半在阴影里,抬头看了她那么一眼。
    他等在这儿,就是先跟她见一面,乔煜还在里边真情实感地等着颁锦旗呢,他倒不冲这个锦旗,是戚仁觉得这个东西挂着挺红火,所以他来拿了那么一趟。
    拿之前还笑了戚仁,戚仁说你特么不是也想去拿吗,他就不说话了。
    擦身的时候逢冬的发擦着他的领口,带起一阵细痒,他侧头,她也看着他。
    目光特纯,特剔透,也特别撩。
    他的火机交到她手上,她的目光落在那根烟上,他就想起那个晚上她发的,少抽点烟。
    这四个字杀伤力挺大。
    于是他把烟灭了,但也恶劣地呼了口烟气,那点烟气到她那边时已经接近透明了,她的眼睛眨了一下。
    而他折身进了教室。
    不知道他跟乔煜是怎么谈的,二十多分钟的时候出来,俨然成了这个项目的金主模样。
    又跟动保组织的男生们打了场球。
    打球这件事算是男生们的快速社交方式之一,就在a舞的球场,外边迅速聚了不少人,逢冬过去的时候人群已经把篮球场的外围围住了。
    人群里时不时爆出一两声欢呼,大多数目光都落在陈北炙那边。
    他换了球衣,在一众男生里是最耀眼的那个,球游刃有余地从右手换到左手,避开了旁边人的进攻,纵身扣篮,球从篮筐穿过,砸在地上,回弹三两次。
    陈北炙的后颈沾了层薄汗,场下一阵阵地欢呼,他对这边的欢呼浑然不觉,所以直到中场休息的时候才看到她。
    那会儿他跟队里的一个人去买水,那个男生还不太知道他跟逢冬还有乔煜那点略复杂的关系,所以回来的路上提了一句:“那边那个妞,在追我们乔会长。”
    视线点的是逢冬那边。
    陈北炙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我怎么不知道?”
    他说这句话的语气是反问句,那个男生理解成了陈述句,所以他拆一罐冰可乐的时候,那个男生热心讲解:“就听说她特别会勾人,之前前男友就那么被玩了,现在又在勾乔学长。”
    陈北炙的脚步在这会儿彻底停下了。
    那个男生当自己讲了个有趣的玩笑话,陈北炙侧过头。
    “你说有没有意思,被她玩的那个前男友是我。”
    他一字一字慢条斯理说出来的,但是里边的火气已经很明显了。
    那个男生还没反应过来,说是吗?
    他没答这个问题,反问:“她怎么勾的,你看见了?”
    “听说了啊,就…”
    到就字的时候说不下去了。
    陈北炙提着他的领口,直接给了人一拳,这会儿终于看明白他的火气了,一个字都不敢说了。
    陈北炙继续问:“为了口舌之快捏造是非污蔑女生,挺有意思?”
    场内场外还有一大堆知情人,倒吸着气,说了句卧槽。
    陈北炙压根没理。
    他看着那个男生,以一种行你继续说的目光。
    那个男生哪儿还敢说,这时候终于反应过来他前一句里边的意思了,跟着人群后知后觉地倒吸了口气。
    下半场打到一半的时候男生就溜了,被弄怕了,场上所有男生连带着场外的那些人都在这件事上闭了嘴。
    那场球打完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
    夕阳顺着球场边的栏杆往下坠,人群因为刚才那件事,有轻微悻悻,里边时不时有一两声轻微的咳嗽,倒是没人再八卦了。
    逢冬等在外边。
    她站的位置不打眼,是球场边的一处栏杆,她原本面朝着栏杆,在回一条消息,听到脚步声回过神,背靠着太阳坠落的方向,橘红的光打在她的肩颈。
    陈北炙问:“回宿舍吗?”
    她想了想,摇头:“突然不太想待在这儿,陈北炙。”
    他明白她的意思,所以也没回他们租的房子。
    最后车开到了京大附中。
    在京大附中门口的时候,他让她等会儿,折身去便利店买鲜榨的苹果汁。
    这个苹果汁高中的时候他经常买给她,店里的人手不够,苹果放久了氧化,要现削皮,花的时间长,所以那儿总是排特别长的队。
    而这个队伍在陈北炙时不时去买一趟之后肉眼可见地越来越长。
    那会儿他中午休息的时候排得特别耐心,没人看出来他是给人带的,所以当时流传的是他挺喜欢苹果汁。
    当然后来他就不排了,他那股聪明劲儿跟商业头脑又展现出来了,在便利店兼职的是一个高二学弟。
    他那段时间在给她补课,那些资料也顺手给那个学弟印一份,过去的时候那个学弟就把苹果汁留好了,冰镇的,拿到教室的时候冰块不化。
    陈北炙回来的时候依旧拿了一杯苹果汁,一盒关东煮。
    这种感觉让她有点像回到高中的时候。
    她想起了之前听说的那些关于陈北炙以前的事迹,那会儿京大附中关于他的传闻特别多,女生们的社交平台上,课间的八卦里,和他那帮损友兄弟那儿,几乎处处都听得到。
    那会儿两个人还没好上,她对八卦没什么兴趣,但是看到他的消息都会停一下。
    所以她在那半年里听过特别多。
    其实像陈北炙这样的男生是真的特别容易引人心动的那种,对一切懒懒散散的劲儿,办事上特别靠谱,家境好,人又带劲,赛车冲浪滑雪这些都玩,还能玩出名堂来,喜欢诡谲里带着点特立独行的风格的歌,他专门有这么一个歌单。
    逢冬想起之前传的陈北炙为什么选京大附中,突然有点好奇,问:“你选这所学校真的是因为那家法餐吗?”
    他懒懒嗯一声,又没什么正经德行了:“还有妞好看。”
    两个人就站在便利店外的角落里,天已经快黑透了,入春后的晚上不冷了,她低头吸着冰冰凉凉的苹果汁,女孩子身上的香在这个角落里特别明显。
    他就那么看了她一会儿,突然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她抬头。
    他在这时候瞥了眼她眼下的淡青,说了第二句:“这几天精神头不应该养足了吗?”
    他说第一句的时候,逢冬的呼吸起伏了一下,第二句说得就有点混蛋了。
    她说:“卢妤昨晚半夜烧起来,去给她买药了。”
    陈北炙的手插回兜里,脖颈略低,透着点痞劲儿地笑了一下,前边那个问题似乎只是为后面那句小荤话做的铺垫。
    作者有话说:
    揉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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