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一种罪过叫做“口不择言”,那么沉琮逸他自己做到了。
    他也被自己给说愣住了。
    话从嘴里说出便戛然而止。然而毫无用处,往后一室的寂静像是给他的冲动主动让道。他本来觉得这次住的酒店套房空间偏小却温馨,可此时却又开始嫌弃这过于褊狭的空间,就像是那句话所代表的的含义——至少自己当时是局促又不堪的。
    沉琮逸默然站在客厅,垂手望向卧室。月亮打着晦暗的光线隐约洒在上面,他只隐约看到被子一侧小小的凸起。垂眸,迎着地板的月光慢慢踱过去,极力无视通身的倦,他轻轻翻身上床,见她裹着被子侧躺瑟缩在边角。
    沉琮逸掀开被子躺进去,探过身去轻声问:“愿愿?过来点,别那么靠边。”
    她没说话,也没任何动静。他叹口气,伸手揽着她的腰将人抱回床中间,温热的胸膛紧紧贴着她的脊背,
    他伸手轻抚她耳边的发,小心顺着,说:“小时候我爷爷教我哥哥屈原的诗,我去旁听。讲到天问篇,里面有一句‘一蛇吞象,厥大何如’。那时我不懂。”
    “后来在德国跟奶奶一起生活。她老人家的教育理念与爷爷不同,她更崇尚白话文。那时改教冯梦龙,讲到桂员外那一篇,说夫妇二人‘当初贫困之日,低门扳高,求之不得,如今掘藏发迹了,反嫌好道歉起来’。”
    “当时我跟她说,这不就是所谓的‘人心不足蛇吞象’吗?”
    “人都是贪心的,我对你也一样。”沉琮逸凑过来,蹭她的脖颈,轻声耳语:“其实我一直在想,我们在一起得太顺利……愿愿,我是不是误会你了?”
    她默不作声听着,这才开口问:“你误会我什么?”
    “其实你只是意外我暗恋你的事情才情愿来试,而我却下意识把你的情意与我自己的重量划等号。”
    听不到她的回答。沉琮逸收紧手,无所谓笑笑:“没关系。”
    他说:“只要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时间见证两情相悦,好不好?”
    “那你是准备在这边工作吗?”关千愿不再沉默,从被子里露了个头出来。
    “是。”
    她讥讽笑着,刻意挖苦他:“那还挺有意思的。沉琮逸,你当初怎么就笃定我不会回国?”
    沉琮逸一怔,思绪翻滚。他犹豫片晌,还是伸手擦过女孩单薄的睡衣布料,轻轻握住她收在小腹前的左手。
    温柔抚摸她的手腕,关千愿头皮发麻,整个人僵在他怀里。
    “你的一切我都知道。愿愿,以后就让我护着你,好吗?”
    她贯彻着自己一向的沉默,沉琮逸也默契的没有追问。两人相拥而眠,后半夜开始她鼻腔稍微有些不透气,许是昨夜来时冒风着了凉,沉琮逸搂着她,听她吸气直皱眉,下床去客厅找医药箱,却对一堆药盒子犯了愁。
    “我来吧。”
    沉琮逸回头,看着她穿着条睡裙就直接走过来,有些不悦:“你就不能穿多一点吗?”
    关千愿置若罔闻,蹲下身专心翻着,最后拿了两个盒子出来,她指了指其中一个,说:“这个是维生素冲剂,等下麻烦你帮我冲一杯。”
    “好。”他应下:“那另一个呢?”
    “Alka  Seltzer。跟国内白加黑一个性质,等下我吃了就睡。”
    他按部就班倒水送药,关千愿喝了一口vc冲剂,捏着药片刚要往嘴里送,沉琮逸想起什么,忙拦下。
    “怎么了?”
    “你……”想起那只破损脱落的避孕套。思及此,沉琮逸还是带着隐约的不安与小心的希冀。
    他问:“你现在这种情况能乱吃药吗?”
    关千愿不露声色的看他,不移时,伸手将药喂进嘴里,以水吞服,一下见底。
    “沉琮逸,我是医生。我的身体我自己了解,不用麻烦你。”
    ……
    第二天早上关千愿在洗手间塞好卫生棉条,走出来,沉琮逸叫了酒店的早餐,服务生推车上来,他礼貌谢过,亲自端盘子进来。
    她当着他的面把棉条包装盒扔进垃圾桶。
    沉琮逸看到,没说话,垂着眸子将早餐轻轻放在桌上,温声道:“来吃点东西吧。”
    她坐过去,视线扫过那一桌精致的早茶点心,没什么胃口。
    他走过来紧挨坐下,摸摸她的脸:“不舒服?”
    “没有。”关千愿掂了只烧麦浅咬一口,嘴里含混不清:“很好吃,谢谢。”
    “再说我生气了。”沉琮逸笑着捏捏她的耳垂,推了一碗艇仔粥过来:“喝点热的,暖暖肚子。”
    沉琮逸工作上的事情依旧密集,饭也没吃几口便匆忙拿了笔记本在会客厅办公。关千愿喝着粥看他两眼,他望过来,笑笑,一双深邃的眸子灼闪亮。
    餐桌上的手机振动起来,关千愿翻开。
    沉琮逸:等下我有个视频会议,等开完一天都有空。
    关千愿:嗯。
    沉琮逸:(捏脸)(捏脸)这位小姐,今天想去哪里玩?
    关千愿:上午休息,下午跟我姐姐视频。
    沉琮逸:好,那晚上带你出去吃饭。
    关千愿:我中午不吃了,你别喊我起来。
    沉琮逸:好。
    她吃完回卧室安静躺着,房门半掩,会议的声音隐约传来。沉琮逸低声讲着德语,她好奇听了一会,觉得这门语言经他口变得不那么粗犷了,依稀辨别着其他语种,就这么缓缓睡了过去。
    下午四点时提前醒来,早上那会吃了止痛药,小腹不那么痛了。算算时差,国内还是太早,她从自己包里翻出midol补了中午的两片,又定了个闹铃继续去睡,快要陷入深度睡眠的时候又被短信吵醒。
    护工:关小姐,你姐姐前天做了第五次化疗。今天状态还是很累,现在还在睡觉,今天就不视频了。
    她飞快按着手机,想嘱咐一些结束化疗后比较容易忽视的注意事项,她最怕关楠口腔感染和体位性低血压。打了一堆,想了想,却又删繁就简。
    关千愿:辛苦了李姐。
    她私下里又转了点钱给护工,拜托她好好照料着。打开Expedia开始查阅航班信息,手机一个开屏广告弹出来,震得她耳膜直痛。
    沉琮逸轻推开门进来,问:“醒了?”
    她关了手机:“嗯。”
    “走,去吃饭。”
    看一眼时钟,五点过半。
    “好。”
    ……
    她确实没想到他会把自己带到Plume来,这算是自己打工都找不见门路在哪的地方。
    餐过半晌,主厨又端了一小盘和牛过来,上面浇了黑松露汁。刚要切,沉琮逸抬手:“等会。”
    这位融合菜创始人抬头看他,男人微微一笑:“麻烦你加点ponzu,她喜欢吃酸的。”
    主厨了然点头,匆忙去取。沉琮逸慢条斯理擦着手指,抬眸,目光胶着对面的她。
    他很满意她今晚的穿着,绽开笑脸:“很适合你。”
    关千愿低头,又是miumiu黑色连衣裙。双层蕾丝娃娃领设计,衣服整体材质是丝绒的,她想了想,穿这件裙子去抱来福,恐怕会变猫毛皮草。
    她觉得有点意思:“为什么总买这个牌子的衣服给我?”
    沉琮逸莞尔:“你穿什么都好看,穿这个牌子最好看。”
    她在心里无声笑了,难不成他还真把自己当优雅浪漫的千金小姐了?低头摸索光滑细腻的珍珠贝扣,关千愿主动止了话匣。
    “我吃饱了,走吧。”
    沉琮逸牵着她往外走。穿过装潢精致却低调的餐厅大堂,偶遇几个相识的外国人,他停下,简单寒暄两句,各种面孔。关千愿听他们爽朗的笑声,细细端详着。第一个显而易见的共同点好像是彼此都有着干净健康的面孔与整齐洁白的牙齿。
    她站在他斜后方,像个精致的提线木偶。有热情点的朋友冲她打声招呼,说她很漂亮。关千愿不好意思笑笑,小声说谢谢。
    “谢他做什么,这货惦记你的项链。”
    分别后,沉琮逸拉着他往大门外走,关千愿下意识摸脖间的珍珠项链,问:“怎么了?”
    “TASAKI的。他可能想给女朋友买一条,又买不到,就拜托我问问你,能不能等你戴腻歪了便宜卖给他。”
    她想起刚才那个频频望向自己脖间的法国人,心中一凛。沉琮逸回眸,唇角勾起好看的弧度:“刚才那些都是我的朋友。”
    “这么巧。”
    “嗯,这家餐厅以前经常来,纽约那边也有分店。”
    其实不止这几个朋友。他摒弃了几家还算熟知的苍蝇小馆带她来这儿,早就算清了大抵是能遇上几个朋友的。看到两人之间亲昵的氛围,不傻的起哄两句,如果是国内面孔最好,他宣示了主权,也能说给她听。运气不好遇到几个国外的,也能简单介绍,她多半也能听懂。
    这些他先按下不表。餐厅外花园的气温还是略低,他脱了大衣给她披上,关千愿说:“抱歉,我把自己外套落在车上了。”
    “没事,本来车就该在那儿停。我们在这里走走再回去。”
    他揽着关千愿,见前面有个亮灯的玻璃花房,门开着,里面有几张桌子供客人歇息,便拉着人往那走。沿途小路路灯没几盏,稀稀落落的昏暗光线散射四周,显得夜晚的花园更加寂静。
    迎面来了两个人,沉琮逸下意识拉着她往右边靠,擦肩而过时响起一道女声。
    刚才就隐约觉得身型像,靠近了确认是他。许时曼挺意外:“琮逸?”
    身边的左子惟双手插袋,笑吟吟看着躲在发小身后的娇小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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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流水账
    我是个不断更的好孩子嘿嘿
    今天还挺忙的,还卡文,啊,我真的好苦。
    写点日常下章转折,有肉。明天努力肝字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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