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王一反常态起了个大早训练青桂,他不是有创意的人,因此每天的训练行程,就是把青桂定身丢入一坨会蜇人的妖魔鬼怪中,让她自己看着办,当然危及性命时,龙王还是会将人救起,然后接着下一轮的训练。
    快速提升自己能力最佳的法子,就是将人丢进危险之中,置之死地而后生,他以前在战场上也是多次歷经生死,死里逃生过后焕然一新。
    龙王眼睛向着青桂,心思却飘到了身旁的太叔敌萌。
    本以为能以训练青桂为藉口,暂时远离小皇孙,谁知道对方居然以『师兄』为由,坚持要陪同『师妹』训练,听起来好像多捨不得青桂受到一丝委屈,彷彿他是恶人师父,而他们是苦命鸳鸯,然而等到真正训练时,小皇孙又一派悠间的模样,似乎青桂的死活在他眼里根本不重要,反而更在意手里的糕点。
    太叔敌萌一点也不同情青桂,他跟着龙王在旁边看着青桂哇哇大叫,然后适时递上糕点,他在心里偷偷比较龙王训练他与青桂时的态度,即使他知道作为师父的龙王不过是因材施教,可是他就是觉得龙王在教导他仙术的时候,比对青桂多了份温柔,这一点令他暗自沾沾自喜。
    龙王动脑的时候,特别容易感到饿,手里的龙鬚酥不知不觉吃了个精光,他伸手往旁边的碟子捞,却什么都没捞到,于是侧头望向碟子,与太叔敌萌的视线对个正着,对方笑咪咪端着另一盘装满龙鬚酥的盘子,对他说:「已经吃完了,我这还有。」
    「恩??」龙王慌张地别开视线,不过他又觉得自己的举动显得欲盖弥彰,于是重新将视线聚焦在太叔敌萌的鼻樑上。
    这一系列的小动作,尽数落入太叔敌萌的眼底。
    太叔敌萌翻掌掀开龙王的手,拿起盘子里的龙鬚酥放到他的手里,「给你。这是我新研发的食谱,还好你喜欢。」
    龙王注意力全集中在自己的行为举止是否恰当,以及太叔敌萌握着他的手掌时传来柔软的、滚烫的触感,因此乍听及对方话中的关键字,猛然抬头,手紧张地握起,掌中的龙鬚酥被捏得扁扁的,他慌忙说:「你说——喜欢什么?」
    「喜欢吃我新做的龙鬚酥啊。」他笑着将手中的盘子叠上空盘。
    龙王望着手里被捏扁的龙鬚酥,像看着他那压抑以久、乾乾扁扁的情感,他喃喃自语重复『喜欢』这个词,太叔敌萌想继续问下去,然而不远处传来尖叫声阻断了他们的对话。
    所幸救得及时,青桂在龙王的治疗下并无大碍。青桂的身体不堪负荷再一场的折磨,今天的训练提早结束。
    「我累了,想一个人休息。」
    太叔敌萌可惜没能继续话题,又不好勉强龙王拖着疲惫的身子跟他聊天,毕竟对方今天可是起了个大早,于是他将手里那盘龙鬚酥塞入龙王手中,依依不捨目送龙王。
    龙王回到寝房,将手中被捏扁的龙鬚酥送入口中,甜而不腻的口感在舌尖化开,他喜欢吃美食、喜欢喝酒也喜欢酿酒,他以为他已经彻底明白了什么是喜欢,然而——他今天突然觉得,他好像又不明白了。
    他想起了吴刚对嫦娥忠贞不二的情感,人们说那是喜欢,如果喜欢是卑躬屈膝只为讨得那人的一抹微笑,那他绝对不是。
    龙王在午寐前习惯喝上一杯热茶,这是太叔敌萌来了之后才养成的习惯,而对方被他赶走,导致他现在乾瞪着桌上那盘龙鬚酥,躺在床上睡不着,最后决定唤阿兰帮他泡一壶热茶过来。
    「殿下怎么会忘了帮您泡茶呢。」阿兰端着茶壶走进来,热气从壶口氤氳升腾。
    「我把他赶走了。」隔着雾气龙王的面庞显得朦胧,失落缠绕在蒸气中蜷缩前行,轻轻吹飘落在阿兰的肌肤上。
    自太叔敌萌拜师以来,二人形影不离,阿兰在中间根本没有容身之处,龙王此话一出令其十分诧异,她难得『不守本分』地八卦问:「为什么?」
    「我——我也不知道。自从灵识出来后,我总是被小皇孙的一举一动牵动情绪,变得患得患失、想很多,变得不像自己。」龙王喝下一口茶便放下。茶味跟熟悉的味道不一样,他的嘴不知不觉被小皇孙养刁了。
    阿兰会叫做阿兰不是没有原因,全因为蕙质兰心的观察力,与恰到好处的圆融,就像此刻她不用问便能略知一二龙王与太叔敌萌之间发生了什么事,这点令她有点兴奋,不过她依然保持庄重的态度,循循善诱,「这感觉可以称之为『喜欢』。」
    闻言,龙王急急为自己辩驳,「可我喜欢吃桂花糕跟喝桂花酿的时候不会有这感觉,更不像吴刚对嫦娥那样。」
    为了自家大人的幸福,阿兰细心开导,「喜欢人跟喜欢食物的感情怎可同一而论。吴刚对嫦娥那是??那是过度执着!喜欢一个人是想靠近又不敢靠近,想远离又无法下定决心,就是这种矛盾的心情呀。」
    阿兰一语中的,自己的心彷彿被剖开来看了个透。
    三亿多年从来没动心过,更不懂凡间情爱纠葛,怎么会被摸摸手、亲亲脸、搂搂腰就动心了,况且——「他年纪比我小唉??」
    「年纪比您小怎么了吗?」阿兰眨着眼睛,不解问。
    「我想找年纪比我大,可以让我有安全感的另一半啊??」他当初招亲文也是这样写的。
    「殿下让您没有安全感吗?」龙王大人习惯执着在奇怪的点,有时候真的让人很困扰。
    「不会让我饿肚子这点让我了安心。」
    ??阿兰终于体会青零大人的感受了。
    阿兰说:「那年龄就不是大问题,自古向来有忘年之交,重要的是您心里怎么想。」
    龙王皱起眉头,他就是搞不清楚自己的内心,才会困扰多时,这下子又绕回原点了,唉。
    他大手一挥,让阿兰出去,躺回床板,闭上眼睛。如果那些紊乱不明的情绪可以像睡觉一样,眼睛闭久了就能入眠该有多好。
    **
    龙王尚未解开自相矛盾的情绪,青桂的登基大典先赶上了,身为她名义上的师父,这种盛事自然不能缺席,虽然嫌麻烦,不过可以亲眼见证青桂集训后的成果,似乎没想像中那么糟,而且他还可以顺便找青零喝酒,他已经好久没跟他对饮了。
    「青桂殿下聪颖贤慧,德昭四海,继承先族之遗风,于今青历三千五百年九月九日,继任族长之位,请青桂大人行礼宣誓,承接族者之徽——」
    青桂今日难得穿着一袭黛绿长袍,正装出席继承大典,严肃的气势与平日莽撞的模样截然不同,她从前族长手中接过族长之徽,手握圆徽拜天地、拜族人,五指併拢大声宣誓她将不负眾族人的期待,用生命保护水族、促进水族繁荣,肩负起所有歷任水族族长未竟之事,并且指引方向,开拓新未来。
    眾人欢呼,纷纷恭贺青桂,只有窝在角落的白氏一族脸色难看,用鼻孔瞅人不屑一顾,白氏一族的长子白萩騫站上台,提起剑挑衅道:「登基大典尚未结束。我向青桂提出挑战。」
    青桂正与青氏宗族敬酒,闻言转身,脚尖轻提旋转,衣襬随风扬起,腰间掛剑抽出,錚錚作响,自信微笑,「乐意奉陪。」
    白萩騫一上场气势落了下乘,心有不甘,他同样抽出剑,定要在接下来的笔试中扳回一城,他看了一眼台下的白氏宗族,父亲严厉的面庞让他绷紧了神经,他握紧手中的剑柄,深呼吸平稳紊乱的心跳,他绝对不能输。
    他提手,脚掌画圆,握剑摆好架势,「开始吧。」
    青桂挑眉,白萩騫的动作她嫻熟于心,没想到白氏到了他们这一辈,武功招式都没有长进,以前就输过的招式现在还拿出来用,真是笑话。
    青桂抱拳行礼,尔后将手中的剑朝前丢出直刺目标,白萩騫没料到青桂才刚上来,就直接使出又快又狠的招式,完全就是瞧不起他,他才不会这么容易就被解决!
    白萩騫一步步化解青桂的攻击,可亦一步步被逼退,他大汗淋漓,对比青桂一派轻松的模样,让他好不甘心!
    「比试的时候可别分心啊。」青桂的剑峰扫过他的脸庞,在白嫩的肌肤上划下一道浅浅的伤痕。
    白萩騫摸上脸颊,手掌沾上一抹红,他紧张地往下瞟,果然父亲眉头紧皱,不耐烦地跺步。
    心知自己的实力不如人,白萩騫怕输了这场比试父亲会对他失望,从小父亲便是以成为族长为目标养育他,今天如果输了??他不敢想像父亲会怎么看他。
    青桂几乎将人逼到角落,对方迟迟不肯投降,不禁佩服他坚忍的毅力,不过耗了这么久跟他玩,是该解决这场儿戏般的比试了,她提气翻掌幻化出数十把由仙术所形成的短刄,「吓!」
    她对准那些不致人重伤,却短时间内无法战斗的几处弱点攻去,谁料在这关键时刻,白萩騫周遭的气流猛然转变,那些短刄被他周围所掀起的气流吹得零散落地,并且以一生二捲起无数刀刃,反向操作,如狂风般朝青桂席捲而来。
    一直在下观战的龙王顿觉不对劲,这股熟悉的感觉——
    「糟了。」太叔敌萌道出了他中所想,并且比他更快做出行动。
    台上笼罩一片乌黑之色,狂风掀起巨流,连根拔起所有事物,视线所及一片混乱,根本看不清楚台上发生了什么事。
    而在这片混沌之中,眾仙纷纷逃窜,太叔敌萌反而朝台上衝去。
    龙王望着旁边空荡荡的座位,心脏彷彿被紧紧揪住,难受得难以呼吸,他顾不得什么麻烦不麻烦,不如说他根本什么都没思考,一心担心小皇孙的安危,抬脚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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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后记:
    下集发糖啦!下礼拜二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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