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林颂音一向知道怎么惹他生气,说什么男人送给她的话,大概率不是真的。
    柏泽清知道,就算是真的,他也不该这么在意的。
    “你为什么一来就那么多问题?”林颂音双手抱胸说道。
    是相亲还没能把他的精力给全部分散吗?
    柏泽清注视着她,目光中透着难得的茫然,又或许答案其实早就近在眼前,只是他还做不到去揭开它。
    “因为什么,你不知道么?”柏泽清听到自己压抑的声音。
    林颂音才不会再对着他自作多情了。
    她没好气地问:“你怎么想的,我会知道吗?”
    柏泽清漆黑的双眼就落在她已经垂下去的眼睫上,终于平静地点了点头。
    答案,被她越过去了。
    于是那层若隐若现的纱再度被盖了回去。
    柏泽清又回到了那个令他不至于辗转难眠的舒适区域。
    至少在那个身份里,柏泽清没有弱点。
    “那就,没有为什么。”他听到自己说。
    林颂音有些不耐地说:“我在法国说过,回来以后会老老实实做一个花瓶,我没忘记。”
    “嗯,那就起来吧,我在书房等你。”柏泽清转过身。
    林颂音看着他背影,一口气没喘过来。
    他跑来竟然就是为了监督她看书……
    当晚,林颂音在泡着温泉,又接到了易竞的电话。
    林颂音有一瞬间竟然想到今天下午遇到的那个xu,她提心吊胆地想:她说的话不至于已经传到易竞的耳朵里了吧。
    好在,是她多想了。
    易竞说:“明天是你的生日,爸爸可能最早也得下周末才能回来,来不及给你准备生日礼物了。”
    林颂音一听到易竞马上就要回来,脸更垮了。
    “生日礼物没那么重要的。”她口不对心地说着。
    但是说完这句话以后,她神经突然绷紧了。
    因为,她户口本上的生日并不是她真实的生日。
    当年她还小,妈妈似乎为了能让她提前入学,把她的生日改大了四个月。
    林颂音去法国之前,是和刘妈说起过这件事。
    当时刘妈看到她临时身份证上的生日,说林颂音和她孙女是一个月份,林颂音就顺口提到了。
    如果是刘妈和易竞提起的,那她还能接受,毕竟刘妈很可能只是希望易竞给自己准备一下生日礼物。
    但,有没有可能易竞是从她出生开始就已经知道自己的存在?
    如果是这种情况……
    林颂音早就对易竞没有任何幻想,但是还不免感到一阵恶寒。
    她胡思乱想着,就听到易竞问:“有什么喜欢的珠宝首饰,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不用考虑钱,知道吗?”
    林颂音这段时间乐于在他面前表露自己的物质,因为这样,他才会觉得自己很好收买。
    只有让易竞觉得自己很好掌控,才不至于对她使太多心眼。
    林颂音用那种娇柔做作的声音说:“店里的首饰太贵啦,我上次看到一个手镯很好看,竟然要五万,有点不值得……”
    易竞在那头哈哈大笑,豪气地说:“五万算什么?我易竞的女儿怎么能这么小家子气,你就当是爸爸要给你补上这23年的生日礼物,就按照一百万给我买。”
    林颂音一听到一百万,半天都不知道做什么反应。
    就是上次那枚丢失的红宝石钻戒,她也只花了十多万。
    如果他们真的只是最寻常的一对父女,林颂音是会发自内心感到高兴的。
    毕竟她一直十分认同一个观点:钱在哪里爱在哪里。
    但是易竞忽然这样,她只觉得事出有因。
    虽然从她住进御林别墅里,他对她就还算大方,可能一百万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但今晚他的态度总是让她觉得哪里怪怪的。
    就好像带着一点讨好?林颂音说不上来。
    原本,林颂音对联姻并不抗拒,毕竟她最爱的就是钱了。但是一想到如果真的如易竞所愿联了姻,那岂不是一辈子都摆脱不了他?
    而且,易竞越是这样的态度,她就越怀疑许见裕极有可能是个又丑又老的怪胎……
    最后,她只好说:“谢谢爸爸。”
    12月21日早上,林颂音是被花钱的欲望给叫醒的。
    既然易竞自己送上门要她花钱,她当然不会拒绝。
    只是,林颂音考虑得很长远,万一许见裕实在可怕,那她自然不能为了钱进火坑,所以现在就得在易竞身上多薅点资本主义的羊毛。
    她是最近才知道黄金是更为保值的东西,所以在知名品牌的官网上眼睛眨也不眨地买了好多黄金饰品。
    花老东西的钱自然很快乐,但是林颂音不免想到,假如她真的无法接受许见裕,到时候她拒绝联姻,易竞保不齐会将在她身上花的钱给要回去。
    林颂音翻着自己手机里的录音音频,从易竞第一次跟她打电话开始,她就一直保持着录音的习惯。
    她不是很懂法律,也只能关掉wi-fi,用移动数据网在百度上搜索着相关法律条例,不知道音频里有他主动让她花钱的证据,算不算是无条件赠与?
    哎,如果有学法律的朋友就好了。
    这时,林颂音倏地想起自己高中最好的朋友——池之希。
    她大学学的就是法律。
    林颂音很少允许自己回望过去,这两年里,每一次想到她,林颂音都会感到怅然若失。
    明明那个时候她们好得中间完全插不进第三个人,但是慢慢就是这样疏远了,甚至不曾发生过什么矛盾。
    其实说起来,好像还是钱的问题。
    其实大一和大二的时候,尽管不在一个城市,她们还是常常联系的。
    如果不是因为缺钱,林颂音就不会因为没办法支付饭钱偶尔找借口拒绝她的约饭,也不会对她提出的一起旅行诸多推辞。
    一开始,林颂音也会直接告诉池之希,她的生活费不够了,池之希总是会说那她付就好,可是林颂音不想也不能就这样一直占她的便宜。
    如果有钱,林颂音会在感知她们友情逐渐变淡的时候立刻坐飞机站在对方面前,还会用钱买下许多礼物送给她。
    没有钱的人生,太狼狈了。
    其实,林颂音只是想等到攒更多的钱时,再跟她一起去很多很多地方。
    但,后来她忙于打工,她们就是这样渐行渐远了。
    林颂音记得从前她们放学路过彩票店时,经常乱开玩笑:如果有一天谁一夜暴富,那么一人得道另一个人也要跟着一起升天的。
    林颂音望着自己梳妆台上,从法国买回来的一堆昂贵的护肤品。
    现在,她好像也算升一半的天了?至少可以养活朋友了。
    她没忘记,池之希很久之前还对自己说过好羡慕明星,有钱到可以用上万元的护肤品涂全身。
    前几天,林颂音在法国,就是想着她才买下的。
    其实她被易竞找回来的时候,就很想联系她了,池之希是知道她最多秘密,最为信赖的人。
    可是,林颂音一直没能找到很好的理由。
    眼下,她似乎有了最恰当不过的借口了。
    池之希对她的身世一清二楚,林颂音给她打电话就当作是咨询她法律相关,不就行了吗?
    林颂音想完以后,手忙脚乱地在通讯录里找到她。
    在拨出语音电话前,林颂音发觉自己的身体都开始打颤了。
    她怎么能这么紧张……
    林颂音已经好久没有去看她的动态了,如果不是因为还能看到她的动态,林颂音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被拉黑或者删除好友了。
    又或者,池之希是不是已经有了更好的朋友,而她对她来说早就是陌路人了。
    林颂音不懂自己怎么谈恋爱的时候从来不会这样患得患失,但是对朋友却这么没出息……
    她实在没办法继续躺在床上,于是下了床。
    林颂音最后咬了咬牙,硬着头皮拨通了语音电话,刚打出去,她紧张到就想挂断了。
    等待的每一秒钟都像是一场漫长的凌迟,她在房间焦虑地转来转去。
    终于,就在她以为电话不会接通的时刻,她听到了那个熟悉而久违的女声。
    “喂?”
    林颂音忽然站定在原地,发出了一声很短促的“啊”。
    她两只手握住手机,有一堆话想要说,但是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她努力让声音不是那么僵硬:“之希,是我……你之前不是很喜欢一款香水吗?还有面霜,我前几天在免税店正好买了,你什么时候有空,我递给你啊?”
    对面没有回应,林颂音还想说,她最近发生好多好多事,好想告诉她,但是很快,她听到了池之希的声音。
    “对不起,我现在没那么喜欢那些东西了。”
    林颂音剩下的话就这样卡在了喉咙里。
    她也不懂自己怎么会觉得池之希刚接电话时发出的那声“喂”听起来带着惊喜呢?
    “这样啊。”林颂音回道。
    池之希没说话,大约过了十秒钟,她说:“有空再联系吧。”
    这一次,是林颂音什么也没有说。
    她知道成年人的“有空再联系”极大可能只是一句没什么含义的敷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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