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房内馨香缠绵,在房间内的每一个角落,如丝如缕。
    慕淳在落地窗前站了一会儿,天色很晚了,外面灯光羸弱,照不亮的远处一片漆黑,犹如她深陷混沌的内心,那里的阴潮见不得光,理智将它一再封闭起来。
    她拉拢两张窗帘,踢掉拖鞋,将自己像破布娃娃一样扔在柔软的床榻上,窝入暖融融的被窝里,将自己包裹成蚕蛹状。
    不同的面孔清晰地出现在她脑子里,都被赋予大同的仇愤,纠缠着她不放。当男孩稚嫩的脸庞定格时,她几乎抓狂。
    他为什么那么小,他要是像慕震华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一样就好了,她会毫不犹豫摧毁他,让他受尽指点,让他生不如死。
    但他和她都被迫承受着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痛。
    在他这个小小的年纪,她也曾苦不堪言。
    秦谙习在她面前成天不是可怜兮兮,就是笑眼咪咪,她控制不了心脏,心,就是会心软,稍微狠点,都会愧疚,甚至陷入恐慌。
    沉倾叶母爱泛滥,难不成她遗传了,是个圣母?
    她可不是。
    慕淳脑子里如干燥粗糙的杂草般乱糟,稍微捋一下都会扎得她心肉刺痛。
    她干脆将纷乱的思绪一股脑赶出去,刚才一场闹事惹得她心力乏竭,头隐隐作痛,睡意也随之来袭。
    月光探入窗帘的间隙,投射在少女在皱起的眉宇间,夜里的她总不安稳。
    慕淳这段时间神经敏感,根本难以熟睡。
    屋内静谧。
    不时,有窸窸窣窣的声响。
    她迷糊间,隐约感到耳畔忽而传来细碎的声音。
    声音从她背后传来,应该来自门外。
    很小心翼翼的,像是怕干扰了她。
    等门外彻底安静下来,慕淳皱紧的眉间松开,依旧闭着眼睛,纤长的睫毛却总是细微抖动着,眼珠在眼皮下滚动,她翻来覆去,睡不着了。
    慕淳猛然张开眼睛,坐起来。
    黑暗中,恼火的她将视线赫然看向那扇门,似乎透过黑暗,一眼将房门看穿。
    慕淳打开床头的暖灯,整个房间在昏暗柔和的柔光中变得清晰起来。
    她来到门前,打开门,光束投出门外,迈出去的脚迅速收回来,她低下头,借着温蕴的光,能够看清门口地上躲在被窝里缩成一团物什,只露出个毛茸茸的头顶,发丝因为她开门时带的劲风轻微飘摇。
    “……”怕成这样,还在这睡。
    慕淳心里的恼火燃起来,旺了些。
    缩成一团,可怜兮兮的样子,就是来她这装可怜!
    臭小子!要不是她现在看见,明天沉倾叶又要责备她不近人情!
    小变态,半夜三更扰她睡觉!
    慕淳本来想狠狠踹他一脚,但是这一脚下去这臭小子万一惨叫一声,还会惊动沉倾叶。
    那一脚落下去的期间,她心中百转千回。
    秦习谙感觉被什么不轻不重的推了一下,透光的被子里,合着的眼睛睁开,一对眼珠分外清明。
    慕淳看着男孩迷糊地撑起来,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额前几根呆毛翘起,软萌好欺负,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男孩有些肉肉的小手揉着眼睛,看清楚逆光而站的人后,稚嫩的声音嘶哑。
    他有些呆呆地喊:“姐姐………”
    慕淳没说话,只是脸色很冷。
    生气了。
    秦谙习意识到后,像是被发现做坏事,紧张地胡乱抱着被子和枕头站起来,面对面无表情看着自己的姐姐不知所措。
    他又忍不住几次偷看,然赶紧缩回视线,低着头,垂眸盯着抓紧地板的赤脚,俨然一副知错的样子。
    他的左脚半掌心挡遮住另一只脚,每个动作都害怕又紧张。
    慕淳眉头皱地更紧了,她还没开骂呢,至于吗……
    男孩头发乱糟糟的,却因为柔软亮泽,让人手痒,想抓上两把,这么想着,她一不注意就掰响了手指关节。
    “咯噔”一声,在偌大的空间里格外清楚。
    “!”男孩的低呼卡在喉咙里,惊得浑身哆嗦了一下,抱在怀里的被褥往上举了些,护住头部,那张脸却露出来,水亮的眼睛畏惧地看着慕淳,灯光让那双按捺惊骇的双眼看上去可怜无助。
    慕淳感觉太阳穴的青筋扯了扯,这二货竟然以为她要动手揍他?
    她哪儿敢!沉倾叶可不就是这小野种的靠山嘛!
    想到这个她就气!新账旧账在她心里翻枯了页,但在听见男孩弱懦的声音又沉下去一大截。
    “姐姐……”男孩喊她,颤颤巍巍的声音小小的,一点男孩子该有的气魄都没有。
    把在外面那幅冰冷模样拿出来啊!
    在她面前,男孩却是兔子一样乖巧,收起所有利爪,露出脆弱的一击致命的肚皮,来证明臣服于她。
    这分明就是一个可以任她蹂躏的小怂货!
    慕淳故意很凶地抢走他都枕头,砸出去!
    轻薄的被子掉在地上,遮住男孩裸露在外的脚背。
    少女用力很大,男孩晃了几下身形,站稳后绞紧手指,抵着头,十分拘束,一副任打任骂的模样。
    慕淳后知觉地压下嘴角,眼神恢复冷淡,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你不是和我妈睡吗,跑我门口来做什么妖!”
    她语气不好,却压低了声音,不想惊动屋子的女主人。
    男孩非常紧张,手指捏得发白,他几次张唇,又一个字都不肯说。
    慕淳没耐心了:“你没吵到我妈吧?”沉倾叶这段时间公事繁忙,回来还要照顾他们,很辛苦,如果连一个好觉都被扰了,她定叫秦谙习没好果子吃!
    秦习谙赶紧说:“姐姐,我没有吵到……”他想到什么,才说:“我没有吵到姐姐的妈妈,我很小心……”
    “好好的床不睡,很小心跑来睡我门口?”看他有自知之明,慕淳心里舒坦些,语气不算刻薄。
    这臭小子有不符合年龄的思维,她不会把他当一般小孩儿看。
    她蓦然想起那日落日黄昏,男孩细致地给女生整理头发,夹发夹的画面。
    慕淳眉心皱得更深,这么屁大点孩子,就知道撩拨女孩子,不愧是勾栏花魁秦臻和那个满脑精虫的慕震华的种,想必在肚子里就听惯了男欢女爱,尝尽了胭脂水粉,生来风流,骨子里带来的法子讨女孩子怜爱欢心。
    这小屁孩儿,心思野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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