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深深是个行动派,她其实没有像自己讲给徐昇阳听那边的泰然自若,她甚至没有照自己计画般的等到午休,心里满是急躁和担忧害怕,一到中午吃饭时间,她就走到梁诺教室外,想说来个堵人,让梁诺哪里也躲不起来,一鼓作气,凭着一股气焰,决定把这件事情利落的处理完,谁知道来到教室里,只看到稍微混乱的人群,梁诺的位置乾净的彷彿整个早上都没有人待过,慕深深还在疑惑中,徐昇阳笑意满满的脸就直接出现在视线中。
    「慕深深学姊怎么突然来这里?」徐昇阳语气愉悦,慕深深忍不住失笑,跟昨天真是两个样子。
    「梁诺呢?」
    徐昇阳听到这样的回答虽然脸色沉了几分,但最终还是尽快的恢復笑容,「他今天都没有来学校,好像还请假了吧。」
    身边有一些小声的躁动声,慕深深不动声色的从徐昇阳背后看去,看到一小群女生看着他们指指点点的,忍不住觉得好笑,「欸,你不说我都不知道原来你也有粉丝喔。」
    「干嘛你别乱讲。」
    慕深深也说不出心里什么一股什么样的情绪,自从决定要好好面对对梁诺从小的感情后,面对生活的这些细小种种,突然都可以更加畅快的觉得开心或是有趣,更加去关心到身边的人们,生活彷彿过得更有味一些。
    「您要探访的病人在最底面那间病房喔。」
    慕深深手捧着学校授意要送给梁诺的花束和水果礼盒,步履蹣跚的推开病房门,居然是一间单人病房,慕深深狼狈的将花束和水果礼盒放在病床旁的桌子上,都还没来得及擦乾额上的汗珠,就和一脸惊讶的梁诺对上了眼。
    「怎么是你?」梁诺难得的睁大了眼,手掌被缠了绷带,打了石膏固定着,没有办法自行移动的样子活像是隻受惊的小白兔。
    病房大多带有一股刺鼻的药水味,白的让人觉得生厌的一贯风格,慕深深得特别稳定自己的心神才不至于被过往的回忆追着打,「听说你出了车祸,如果你需要什么帮忙你可以跟我说。」慕深深先是看了一圈病房的环境,确认没有任何缺漏的东西,又往病床上的主治医师名牌看了看默默记在心中。
    梁诺彆扭的扭过头,耳根子有点红,原本用着没有受伤的那隻手,正无聊的滑着手机,被慕深深一关心,极不习惯的有些尷尬,「我没事。」
    两人同时陷入沉默,慕深深和梁诺都极有默契的别过头到处看着,空气中彷彿有黏腻,开口都难受,慕深深才后知后觉的想到,「你爸妈没有来照顾你吗?」
    梁诺挑了挑眉,表情不自在的挪动了一下身体,「这种小事他们不用知道。」
    话才刚说完,门口传来了敲门声,「请进。」梁诺对着门口喊到。
    「住院手续已经办妥了,手术方面医院那边说会尽快安排好,我过几天会去您的住处拿换洗衣物。」进门的是一个年约六十的先生,嘴边带着礼貌的微笑,看到了慕深深也没有太过惊讶,仅是优雅而谦和的微微欠身,对着梁诺说话没有任何一点赘字。
    倒是梁诺先开口介绍了她,「张叔,这是我们学校的学姊,叫做慕深深。学姊,这是张叔,是在我家帮忙的叔叔。」
    简单的介绍后,慕深深和张叔点了点头,张叔也微笑以对。
    「有一件事想要请问您,听说您有养一隻猫,这几天先暂时帮您送到附近的宠物旅馆可以吗?因为我这边如果一直出门走动的话,夫人那边也难交代。」
    张叔走出门不过几秒鐘的时间,慕深深忍不住的就开口了,「你没跟你爸妈一起住吗?」
    「没有,我家只有我,和你刚刚听到的猫。」梁诺眼力的眨了几下眼睛,却觉得眼皮越来越沉重,甚至连在闭眼的时候也可以感受到眼皮的热度微热,烫着眼球,他最终还是请慕深深帮他倒了杯热水。
    饮水机就在病房旁边,慕深深递上水杯后,手极为自然的摸上额头,还有脖子,沁凉的感觉,稍稍舒缓了梁诺的灼热,「你不只是出车祸吧,连身体都烧成这样了,你现在会不会冷?」
    梁诺倦到了极处,已经没有力气再回绝慕深深的好意,他安静的点点头,将整个身体没入病床里稀薄的棉被,慕深深从张叔拿来的袋子里抽出一条小被子,不由分说的盖在梁诺身上,「你等我一下。」慕深深看了梁诺,直到梁诺点了点头才走出去,
    梁诺看着天花板,忍不住对自己叹气,「好丢脸啊。」他忍不住对天花板发起牢骚,整个人忽冷忽热的,他甚至有种眼皮都逐渐膨胀,视野渐渐模糊的感觉,似梦似真实的瞬间他只想到在那个海边,连哭泣都毫无声音的小女孩,而他牵起她的手,想跟她说,「我总会找到你的。」
    下一次恢復意识的时候,是大概接近下午三四点的事情了,无意识的想要动动双手,就因为扯到伤口而痛到瞬间清醒,空气中瀰漫着淡淡的香气,不是他一直以来闻了就想起过去的消毒水气味。
    「你好多了吗?是不是退热贴不够冷,我帮你换一个好了。」慕深深放下手边的书,走到他病床边,轻柔地把他额头上的退热贴换下,又用手稍微摸个温度,俐落的又撕开新的一个,仔细的服贴上。
    慕深深低下身的时候,那股好闻的淡香瞬间围绕在他的身边,梁诺终于知道了这股香气是什么,但又寧愿不曾知道过,而他眼睛一张开就可以看见慕深深的脸在他不过几公分之外,慕深深不愧是天生丽质的人,连在这样的距离内,脸上都不见一丝瑕疵,他看过那么多女孩,而慕深深却像是从另一幅画当中走出来的,和他平常看见的女生都不同画风一般。
    一个太过美好的女子,难怪徐昇阳如此喜欢她。
    梁诺甚至觉得慕深深的动作也太慢了些,他觉得那股香气简直像座深潭,会把所有太过接近的人就这么吸了进去,而他就像个手无寸铁的骑士,即便已经努力的抗拒,却只能任由自己无意识的被慕深深吸引靠近,等到慕深深终于直起身子,他甚至终于松了口气。
    「刚刚在你睡着的时候,医生有来稍微看过,他说若是你真的很不舒服的话,就把旁边的退烧药吃了,还是你有其他症状吗?喉咙痛?」
    梁诺死命地摇摇头,只希望慕深深确定他没事后可以赶快回去,他实在是不习惯这种太过接近的感觉。
    慕深深见状也只是笑了笑,就坐回病房一角的椅子上,拾回本来正在看的书,独自垂手的阅读的模样,搭着从窗外洒进来的下午日光,真有几分岁月静好的氛围,梁诺险些看呆了,却又赶紧收回神智,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高烧所以有几分不正常。
    「你赶快回去吧。」梁诺最后只能彆扭地挤出这几个字。
    慕深深倒是镇定,看着书也没有抬头,「我等张叔回来就走。」
    梁诺听到这句话忍不住嘲讽似的笑笑,「张叔不会再来了,他要等到明天才会再出现。」
    慕深深终于看向梁诺,似乎对他的发言不甚满意还有些疑惑,「住院了怎么会没有人来照顾?」
    梁诺感觉到睡了一觉,身体没有那么沉重,他耸了耸肩表示回答,却没想到这个女孩子比他想像中还要更加令人意外。
    「那我留下来照顾你也可以啊。」慕深深面不改色。
    梁诺听到这句话,却是有些惊吓,有些语无伦次,「真的、真的不用,我一直以来也就是一个人这样过生活的,突然有个人照顾我反而很不自在,而且你可以帮忙干嘛?我都可以自己来。」这倒是他的真心话,慕深深看得出来,却没打算顺了他的意。
    慕深深张大了眼,表现出纯真可爱的样子,「可以帮你擦澡之类的?」
    梁诺完全被戳到点,一反以往懒散不理人的形象,整个人坐直起来,基本上有些咬牙切齿,一个一个字说得非常清楚明白,「完、全、不、需、要!」,极力地争取属于自己的最后一丝自尊,随后在慕深深的笑容里面发现自己被捉弄后,又赌气似的躲回被子当中。
    慕深深看到这样的梁诺忍不住觉得好笑,懒散的时候像隻猫,生闷气的时候也像隻猫,快接近晚餐时间,她仍旧没有停下嘴边的笑,出去外面帮梁诺领餐,医院餐注重健康,自然不会太好入口,慕深深帮梁诺打开饭盒的时候却被美观可爱的餐点给吓着了。
    「你爸妈很在乎你,连医院餐都是点最好的。」慕深深没有多馀的意思,却只见梁诺看着架在小桌的餐点,表情木然。
    「普通啦。」梁诺似乎不愿多谈自己的父母,慕深深也识相的没有多问,记忆中梁诺的父母不是特别好客的人,和梁诺一样,话都是极少的,梁诺父亲更是平时连笑容都少见,梁诺母亲也是偶尔才会露出笑容,学校的孩子们也因为这样都盛传梁诺家里跟黑道有掛勾,不要轻易惹上,现在想想也不过都是些童言童语的道听途说。
    除了豪华的院餐和张叔的到来,慕深深深切感受到梁诺真的如他自己所说的那般,自己一个人过生活,从中午待到将近要六点,梁诺的手机摆在一旁,却完全没有响过,除了偶尔还确认状况的护士外,也没有其他访客,他们家里到底发什么事?慕深深心里有一百个疑问,但每当开了头,却都被梁诺晃悠或是吃了计不软不硬的钉子,再再都只透露出一个讯息,不要问。
    「你在这里待这么久,你妈都不会担心吗?」梁诺看着时间已经渐渐晚了,却仍然待着不信邪的慕深深,终于还是忍不住划破静止的发问。
    慕深深却像是呆了一下子,又恢復成平时那个没有任何失误的笑容,「她不会担心我。」
    梁诺看着慕深深的笑容,突然又觉得陌生起来,跟慕深深相处的这段期间,他懂得,越不想被问起的事情,这个女孩的笑容就会越深,深的彷彿筑起一座墙,要问些什么也不清楚,最终只能换个话题,而现在的这个笑容是他看过最深的一次,或许徐昇阳也没搞清楚,慕深深不想被提起的不是父亲,而是母亲。
    「好啦,你赶快回去吧,我很会照顾自己,跟你这种一直被保护的好好的公主不同,我自己一个人都习惯了,而且前几天不是还跟你爸一起出席活动吗?就算你妈不担心,你爸感觉很疼你,不要让爱你的人担心你。」梁诺不自觉的讲得太多。
    慕深深好一阵字没有回覆,她看着梁诺的目光有点懊恼,他毕竟是个太洒脱的人,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我又算是什么公主呢?除了媒体会出席的餐聚,那个男人根本不会陪我一起吃饭,为了让我变成一个体面的女儿,他无视我的国中童年,排了一堆课外课程,程度不够好就会被讥讽,我想,如果公主是这样,也没什么值得人羡慕的吧。」
    慕深深的侧顏柔美,但语气的凄凉让梁诺有些傻住,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至少你有个漂亮又爱你的妈妈不是吗?新闻里面每次提到她总是这样讲她。」梁诺试着说些什么,只求让那个女孩露出平时一样的笑容。
    慕深深笑了,外头的夜色已至,只有路灯的灯光亮了起来,让慕深深的脸更加苍白,她彷彿一瞬间孱弱了起来,她的笑很脆弱,轻抿着的嘴像是笑,更像是在压抑着些什么,慕深深的眼睛看向很远的地方,梁诺有些恍惚的感觉她就像是下一秒就要在空气中飘散,整个人都不復存在,而他什么都做不到,他有些笨拙,强烈的无力感从周边蔓延到他的心脏。
    因着夜也安静,她的声音像某种呢喃。
    「我妈妈她,前几年自杀了。」慕深深压抑的开口,声音沉静。
    她没有流眼泪,梁诺看着她的双眼是浓得化不开的悲哀,她的双瞳泡在没有流出来的眼泪当中,梁诺几乎想要别开脸,他一直都不善言辞,这时更不是能够说错话的时候。
    「深深,过来。」梁诺轻声叫着她。
    慕深深此刻空洞,她傻愣的就这么朝梁诺走近,她坐在病床的一侧。
    梁诺坐起身来,把慕深深揽在怀里,空气中彷彿有歌声,缓缓的、暖暖的软化麻木的内心,梁诺轻轻的拍着慕深深的背,此刻彷彿静止,只剩下梁诺的歌声,慕深深脑中一片空白,感性却战胜了理性,她开始抽抽噎噎的哭了起来,梁诺轻轻地哼歌,和慕深深细弱的哭声交织,慕深深感觉到自己的内心彷彿跟着梁诺的歌声得到了某种救赎。
    「我很想她,却又很恨她。」慕深深囁嚅着,她从没任何人说过的,那些对于妈妈的矛盾,她有多想她,就有多怨恨她。
    第一个发现妈妈自杀的就是她,那时候她刚回家,看着最亲爱的妈妈的身躯摇晃的掛在偌大的客厅里,她止不住地尖叫,心里最重要的那一块崩溃的让她打从心里痛的彷彿被撕裂。
    母亲是个太过脆弱的女人,深深从小爸妈分居,妈妈是他人生里面最善良的人,可无依无靠又柔弱的妈妈带给深深的不多,因此也让深深的心里一直存着一股不如人的自卑,所以深深藉由一些无关紧要的谎言试图膨胀自己,唯有自己变得足够巨大才能保护善良而柔弱的妈妈,却不知不觉的让自己在社交在生活当中更加单薄。
    「深深,就算不受人欢迎也没关係,我们要持续地对这个世界善良,有一天世界将会还给我们更多的温柔。」
    妈妈总是这样笑着跟她说,而这也变成深深最深信的一句话。
    手边没有过多资源的妈妈,最终被婆婆家要求搬回去,以为了深深的教育为名义,而就是因为她,那么善良的妈妈在爸爸和奶奶的精神凌虐下终于向这个世界投降,她看着妈妈瘦弱的身体吊在房间里,止不住地尖叫。
    妈妈的丧礼上她看着妈妈的照片,脑子中突然浮现妈妈的那句话。
    她一面悲伤,一面恨自私的拋弃她的母亲。
    「去他的狗吃屎的善良。」
    她掏空自己的心灵,她染去了妈妈生前最喜欢的她的黑发,说话假假真真,她什么都做就是不做一个善良的人,以宣洩被妈妈背叛的愤恨。
    慕深深这些年来都困在对妈妈的想念和埋怨当中,她会无可救药的思念着妈妈,却又厌恶着这样的自己,她以为时间已经过得够久,她已经不会再哭了,却没想到在梁诺唱起妈妈生前最常唱的歌谣时,她发现自己仍然是那个被拋弃的小女孩,从来没有好过,只是被粗鲁地贴上好几层贴布。
    「深深,你是个值得被爱的人,阿姨一定也觉得很难过,她太累了,累的没有办法再走下去,可你是她最爱的深深,这份爱至死也不渝,她现在一定也在看着你,跟着你一起哭泣。」梁诺继续轻轻的拍着慕深深的背,他的声音暖呼呼的,像最虔诚的祈愿,目光温柔而专注。
    「她想跟你说,真的对不起,对不起让你自己一个人承受这一切。」
    慕深深哭得累了,她红着一张脸,抬起头看向梁诺,像隻受委屈的小鹿,「你怎么知道?」
    梁诺的浅棕色头发在星光的照耀下彷彿闪耀出银白色的光芒,湛蓝的眼睛比起以往天空般的样子,此时更像是慕深深最想念的那片海,梁诺笑了,「她不是跟你讲了很多次了吗?」
    慕深深脑海瞬间浮现那么多妈妈的画面,出门的时候会抱着她,说着有多爱她,回家的时候会第一个出来迎接她,生日的时候也总是会准备一个蛋糕,跟她说,「深深,谢谢你诞生在我的生命中。」
    还有最后那天,她出门的时候,妈妈抱着她的力道比平时都大,妈妈那时候因为都睡不好,眼底下有细微的黑眼圈,抱着她的时候,讲了特别多的话。
    「深深,你是妈妈生命中的奇蹟,不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要知道你永远是妈咪的宝贝。」
    「妈妈也是我最爱的人!约定好我们这个週末还要去水族馆喔!」
    她转身要去上学,却突然又被妈妈抱住,有泪落在她的衣服上,她那时候很紧张。
    「妈妈,你怎么哭了!」
    「对不起、对不起,深深。」妈妈那时候哭的不能自己,小小年纪的她还不懂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觉得心里也苦了起来,连忙把妈妈推开,和妈妈说再见,妈妈没有回话,只是同样摇摇手,看着她笑得很苦。
    妈妈说了很多对不起。
    梁诺没有骗她,只是太想念妈妈的情绪转成了伤心愤怒,让她忘了,妈妈到底有多爱她。
    慕深深哭累了直接趴在梁诺的病床上睡着了,梁诺静静的看着慕深深、看着月光。
    慕深深或许忘得差不多了。
    那天他在海边找到她的时候,她就是那样坐在海边,眼泪不断地流,说着想念妈妈,恍惚中似乎就像他印象中的那个女孩,或许有些投射作用,他将那些没有机会跟女孩说的话都讲给慕深深听。
    「不论你去到哪里,我总会找到你的。」那天他是这样跟想念妈妈的慕深深说。
    那天的慕深深看了他一眼,没有说些什么,脸上却开始有了表情,终于哭出了声音,像个婴孩一样大哭了起来,此刻她就像是那个在森林中找到他的小女孩,他们一样爱哭,一样倔强不会说自己为什么而哭,梁诺知道自己一直是个太过自傲的人,他没有在第一时间安慰那个女孩,却没想到隔天他就再也找不到她了,人去楼空,班上没有人知道那个女孩去了哪里。
    梁诺就像对那句话着魔一样,即使整个肩膀都麻了,海风吹着他连脸颊都发冻,他仍是动也不动的,只希望肩上的女孩能好好的,就这么安稳的睡一觉吧,而或许是老天听到了他的祈求,慕深深紧皱的眉头渐渐松开来,呼吸渐渐平稳,他看着海平面,浪花啪嗒啪嗒的打着,而他彷彿一闭眼也可以就这么沉沉睡去,回到那个年少。
    身旁睡着的少女发出囁嚅,梁诺听到了,笑了。
    「妈妈,我也想念你。」她的眉头舒展,睡梦中带着幸福的淡淡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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