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那男生怎么惹的他,被揍完还没出院,家里就连夜给办了转学手续,后来人都不知道去哪儿了。再看看贺大佬,依旧上高中,依旧屹立不倒。”党夏嫌弃地撇撇嘴,“我们学校有的男生啊,当着老师的面龇牙咧嘴的,到了贺知野面前,乖巧得像拔了毛的鹌鹑。”
    “最可怕的是,”党夏重新拧出一段眼线胶,“听说他狠起来,连女人都打!”
    岑枳皱了下眉心:“听说?”
    “啊,”党夏说,“大家都这么说……”
    卫生间四面瓷砖墙,回音很大。
    外面公共洗手池边。
    “嗳卧槽?党夏干嘛呢!”马嘉悦不悦,小声道,“平时挺爽气一小姑娘,今天怎么当着新同学的面儿说你坏话呢?”
    说着就想往里走。
    水流冲过指节,贺知野冷淡又平静:“站着。”
    马嘉悦脚步一顿。
    “这是女厕,你也进?”贺知野掀起眼皮子,在镜子里瞥他一眼,“以后我打女人,你耍流.氓。还差个杨垚,想好给他安排哪家少管所了吗?”
    “可这他妈……”马嘉悦郁闷。
    “让她听了自己走。”关了水龙头,贺知野扯了张擦手纸,眉眼压低,不紧不慢掖干水渍,不在意道,“老高那儿也省得麻烦。”
    马嘉悦知道,贺知野对高文山,还是挺尊敬的。
    不光贺知野,他也打心底佩服这种老师。
    他从幼儿园到现在,第一回 碰见这种护学生跟护鸡崽子似的老师。
    别管你成绩好坏,在他高文山眼里,每个人都有闪光点。
    连他这种磨完豆浆剩下的渣,在高文山眼里都是个宝。和个面加点油往平底锅里一扔,出来都能是一张香喷喷的豆渣饼。
    这种有大爱的人,真的不多了。那话怎么说来着?
    他们得守护他的天真。
    “行吧。”马嘉悦唉声叹气。
    他知道贺知野并不急着走,也不担心岑枳和党夏出来看见他们。
    他甚至觉得贺知野挺希望俩小姑娘出来看见他们的。
    然后就能知道,她们那些话,他都听见了。
    看。
    你爷爷我都听见了,就问你们慌不慌,就问你们怕不怕。
    老子可是会打女人的哦,赶紧另挑地儿坐,别逼我动手。
    看老子的手擦得那么干净就是为了揍你们知道吗……马嘉悦越脑补越郁闷,却听见里面又说——
    “你们亲眼看见的吗?”
    马嘉悦耳朵狠狠一竖。
    “那倒没有。”党夏说,“可他也没解释啊。”
    “大家已经做好了预设,”岑枳垂了下眼睫毛,低声认真道,“就算他解释了,也没有用吧。”
    贺知野擦水渍的动作滞顿了一瞬间,眼皮压下来。幻觉似的一顿后,擦手纸被捏成团,随手往斜角一扔。
    纸团在空气里划了个抛物线,精准掉进垃圾桶。
    马嘉悦这下乐了,屁颠颠儿地凑回贺知野身边,小声朝他挤眉弄眼:“爸爸,听听!什么叫人美心善!什么叫目光如炬!你同桌……”
    “还不走?”贺知野不动声色地打断他,“下节化学。”
    “卧槽!又是聂炸炸的课?!”马嘉悦一凛,“赶紧走走走!我他妈最怵他!”
    女厕所里,党夏戳完最后一笔眼线,严肃问岑枳:“新同学,你是一点都不带怕的啊?”
    岑枳想了想:“不怕哦。”
    她小身板挺直,下巴都微微扬了下,自信道,“我又不会惹他!”
    第4章
    岑枳早上往贺知野身边坐的时候,党夏都快吓死了。
    都说凶宅不好卖,凶校不知道会不会影响招生。
    没想到贺大佬还挺平静的,非但没有让新同学血溅当场,俩人还安安稳稳坐了两节课同桌。
    可以说是浅崩了一下人设。
    现在听岑枳这么说,党夏也觉得似乎说得通了。
    党夏干脆把糊在眼皮上的那团棕咖色抹开,伪装成烟熏妆,收好东西,转头看向岑枳。
    少女杏眼乌黑澄澈,眸子里没有丝毫杂念。
    这说明什么?说明——
    “看来只要不觊.觎大佬的肉.体,”党夏顿悟地拍拍她肩,“都能好好活下去。”
    岑枳看着她一言难尽的眼妆,身体绷紧。
    一时间都不知道是肢体接触让她困扰,还是党夏难以理解的话让她迷茫。
    她觊.觎贺知野的肉.体,做什么?
    除了脑部结构天生与常人有异,她身体健康活得很好,对贺知野的肢体器官,绝对没有任何企图……
    (14)班教室。
    马嘉悦第三次拧过身子,盯着后排空位和贺知野嘀咕:“阿野,你说岑枳怎么还没回来?早知道就不着急回教室了,听听她后来又说了什么。”
    本来抄兜靠住椅背,耷着眼皮目视化学书的贺知野闻言,睫毛愈往下压了下。
    没入眼的文字更被压扁了半寸。
    被(9)班男生拉去打了会儿篮球的杨垚,边扯着短袖校服衣领扇风,边皱了皱眼睛嫌弃道:“马嘉悦你他妈到底行不行啊?女生墙角你都听?”
    “呵,”马嘉悦冷笑一声,转头看他,挑衅道,“我爸爸也听了,你有什么高见?”
    杨垚手一顿,又立马续上,没有丝毫心理负担地说:“那肯定是你尿频尿急尿不尽,阿野没办法,只能干站着等你被迫听见的呗。”
    “……我、操、你大爷的杨三土你说谁呢!你才阳.痿早.泄!!”为了男人的尊严,马嘉悦抄起化学书就要干他。
    虽然不知道马嘉悦怎么从尿频尿急联想到阳.痿早.泄的,杨垚还是很配合地一脸惊讶和惋惜,眼里全然对兄弟的真情:“卧槽真被我说中了啊?那这病可得早治啊。钱够吗我给你微信转……”
    “谁?”贺知野突然开口。
    他问得寡淡,掺着开始起沙的嗓音,听着气压有点儿低。
    马嘉悦和杨垚扭打的动作一顿,齐齐看向他:“啊?”
    俩人脑袋里同时冒出一个不太成熟的想法:爸爸/兄弟你这性冷淡的传闻,不会是真的吧?不然怎么一脸被戳中了某个点,“老子此刻不太爽”的气场?
    “那必须没说你啊!”马嘉悦抄回化学书,一秒严肃,“谁阳.痿早.泄也轮不到我爸爸,不然您老哪来这么大一儿子?”
    “……”
    “岑枳,”像是怕马嘉悦那脑子理解不了,贺知野字音拖得挺慢,“是谁?”
    马嘉悦张了张嘴:“不是,爸爸,你同桌啊!你都不知道人家名字?”
    虽然是因为第一节 下课,他回教室的时候党夏还在和岑枳聊天,他才听见的。但大哥你和人小姑娘坐了两节课,还不知道人家名字,这就夸张了哈。亏人家小姑娘还帮你说话,你这也太不走心了。
    马嘉悦质问完老父亲,贺知野也不说话,空气一时胶着。
    像是放空了得有七八秒,贺知野才有了反应。
    眼皮子撑得有点儿费劲,拖着越来越浓重的鼻音,不凉不热地问他:“我非得知道?”
    “……那必须不用。”马嘉悦朝他行了个抱拳礼,拧回身子。
    得。
    那某一瞬间“你他妈凭什么比老子先知道我同桌名字”的眼神,肯定是他的错觉!
    -
    上完一趟厕所回来,岑枳对新同桌的认知又上了一个台阶。
    一个上课不是发呆,就是唉声叹气补上一觉,为了打人错过中考,名声不太好又人人忌惮,却对她挺友善的——一中大佬。
    此刻,大佬正在她身边执行回笼觉业务。
    她昨晚失眠,困劲都没他大,岑枳都怀疑他是来学校倒时差的。
    岑枳默默拿出化学书。
    这节课讲的是化学反应速率,她提前预习过了,没有什么深难的知识点,听了一会儿就有些走神。
    放在课桌肚里开着静音的手机,突然亮起来。屏幕上跳出微信新消息通知框。
    岑枳眨眨眼,上半身岿然不动,两只小手慢慢平移进课桌肚,悄无声息摸出手机。
    置顶的群聊就两个。
    相亲相爱一家人。
    飞天小女警。
    岑枳没被移出一家三口的群聊,那个群却好像把她屏蔽了一样,最后一条消息停留在她生日那天,之后再没动静。
    长睫垂敛,岑枳抿了下唇,点开亮起红点的群聊。
    神颜:【@岑枳,我网上查了下,你这新学校书呆子和富二代一样多啊,今天没人不长眼吧?】
    一周休七天:【你以为别人忽悠你一声矿场小霸王,你还管得了c市的人了?脸多大?】
    群里就三个人,沈彦,戚舟,岑枳。
    只有岑枳微信用的本名。
    沈彦和她从小就认识,俩人一个职工大院长大的。早些年父母都在一个厂里上班,后来厂子改制沈彦父母下海,生意做得越来越大,也换了大房子,但俩人还是在一块儿上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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