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俘的日军的基本资料周森是看不到的,这是保密的,这一点苏军的保密措施是非常严密的。
    他们只有一个编号。
    编号就是一个袖标,缝在衣服左上上臂处,一眼就能看出来。
    周森早就讲过安藤盛厚的资料和照片了,所以,找人对他来说,并不难。
    难的是,怎么跟这个家伙接上关系。
    万一这家伙脑子不聪明,不接自己这一茬儿,那就麻烦了,这营救也就无从谈起了。
    若是强行营救,那事后可就无法自圆其说,回去之后,必然会被审查的。
    07149!
    一个个子不高,略显消瘦,带着日本陆军军帽,胡子渣渣的日本军官战俘上前来。
    看他领口的领章,是个大尉。
    再仔细的端详了一下脸部轮廓,与自己看到资料上的那个安藤盛厚完全吻合。
    是他。
    周森微微拉了一下外面白大褂的领口,露出了里面自己用针线缝出来的菊纹。
    当然,这个菊纹跟皇室的菊纹还是有区别的,他这个就是形似而已,看上去像。
    虽然不确定这家伙有没有看到菊纹,但自己敞开领口的动作,他是有所反应的,至于是什么反应,那就不知道了。
    除此之外,周森还以手指在小桌板上轻轻的敲击,那敲击的是摩尔斯码。
    安藤盛厚应该是懂摩尔斯码的,至于他能不能看到,听到,那他就无法保证了。
    在翻译的引导下,安藤盛厚完成了视力和听力的检查,战场失聪,失明的人太多了。
    “你是近视眼,为什么没有佩戴眼镜儿?”周森询问道,安藤盛厚是个近视眼。
    这个他早就知道了,而他见到的人却没有戴任何眼镜儿,他是军官不可能不配眼镜儿。
    “斯蒂文大夫,他的眼镜儿在战场上遗失了。”翻译走过来解释一声道。
    “哦,战俘营没给配一副吗?”周森又问道。
    “他的近视度不高,不影响生活,所以,就没有给他配眼镜儿,再者说,这里是战俘营,又不是来度假的。”翻译不屑说道,但也没怀疑周森这么问有什么不妥。
    “也是,下一位吧。”周森点了点头,伸手把衣领掖了一下,遮住了菊纹,直接在报告上填写了数据。
    ……
    “这个伤口都化脓了,如果不再处理,这条腿就保不住了……”周森一边检查,一边遇到自己可以看的伤病,他也顺便提一下,但不会越俎代庖。
    这里可不是他的地盘儿,看或者不看,他说了不算,得战俘营的管理说了算。
    再者说,这些日军战俘的死活跟他没有半毛钱关系,他巴不得这些军官都死翘翘呢。
    这样他们就没办法换俘回去了,再有机会指挥军队霍霍中国的老百姓了。
    他可不想成为间接的罪人,虽然大体上这些人回去还能重新待在军队的可能性很低,但越往后,就不好说了。
    ……
    周森见识到了断腿的,断指的,断胳膊的,还有耳膜被炸穿孔的……
    各种伤势不一而足。
    这些日军军官俘虏精神状态都不是很好,一个个就跟行尸走肉差不多,估计,大体上也明白自己的处境。
    能不能回去还两说,即便是能活着回去,能活下来也是未知数,对于上面的人来说,被俘是军人的耻辱,宁愿战死沙场,也不愿意当俘虏。
    所以,回去大概率也是没好日子过的。
    这样的后果可见之下,这状态能好才见鬼了呢。
    周森一点儿都不同情他们,虽然他们当中有人是服从上面的军令行事,但不能以这个作为理由来推卸身上的责任,他们也是侵略的既得利益者,所以,就该承担他们犯下的罪孽的后果。
    一天的工作,在繁忙和紧张中结束了,周森他们也乘坐来时的卡车返回哈巴罗夫斯克城。
    回到诊所。
    两人弄了一些面条,简单的吃了一个晚餐,就上楼了。
    周森选择泡了一个热水澡,而安娜则到头就睡下来了,这一天下来,真比特训的时候还累。
    泡澡解乏后,周森裹着浴袍,来到书房,点燃一根烟,仔细的回忆了一下今天在战俘营所见所闻,尤其是他跟安藤盛厚见面的所有细节,以及对方所有的动作和细微表情。
    这家伙应该是看到自己领口下那菊纹的图桉,但自己用手指敲击发出的摩尔斯码他有没有接受到,这就不好说了。
    没办法,他不能跟对方有任何单独的直接对话交流,否则就会引起不必要的怀疑。
    有些事,就算彼什科夫也只能暗中安排,不可能把隐秘的事情弄的人尽皆知。
    知情.人范围应该会严格限制在一个极小的范围,甚至具体人和事,他都不会告诉一些配合的人。
    周森传递给安藤盛厚的信息是,让他三天后寻找一个机会,想办法让战俘营送他出来。
    这个说难也不难。
    就看安藤盛厚自己能不能做到了。
    装病,打架重伤,战俘营的医疗条件,有些情况肯定是无法处置的,得送出去。
    到时候,他们只要在半路上劫人就行了。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就难了,还需要安藤盛厚能够配合才行,否则就凭他们这几个人,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没办法杀进战俘营救人。
    就算把人救出来,那能冲破人家的天罗地网的搜捕,也就只有彼什科夫故意放水才行了。
    那是最坏的打算。
    能够取巧,何乐而不为呢?
    ……
    “克拉斯诺夫叔叔,这船还有多久能完工?”第二天下午,周森来到修缮的船上。
    “快了,再有两天就该差不多了。”
    “嗯。”周森点了点头,这个进度可以了,如果安藤盛厚能够接收到自己的信号。
    那么时间刚好能赶上。
    “完工后,备上食物,还有御寒的棉被,衣物,还有药品,药品到我诊所来取,另外,照明设备也要准备,能搞到蓄电池吗?”周森问道。
    “新的肯定不行,旧的翻新一下,倒是没问题,我家里就有一台。”格拉斯诺夫说道。
    “行,这一次任务我和玛莎可能要离开,一旦我们离开,你肯定会有麻烦,你是带着尹芙娜和孩子跟我们走,还是留下来,你自己决定,我不勉强你。”周森说道。
    都是聪明人,克拉斯诺夫一听说周森要搞船,他就明白这就是为了离开做准备。
    一旦他们一离开,跟他们关系最亲密的他一家,肯定是要被牵连的,这是毫无疑问的。
    而且他根本解释不清楚。
    “我跟你们一起走吧。”克拉斯诺考虑了一下,“至于尹芙娜和巴洛,她们就……”
    “她们最好跟我们一起走,你把她们留下来,她们今后的日子怎么过,难不成你希望尹芙娜改嫁,巴洛从此失去你这个父亲吗?”周森道。
    “可是……”
    “你是担心这一路上会有危险?”
    克拉斯诺夫点了点头。
    “危险肯定会有,但只要过了江,那边就会有人来接应我们,这一点你可以放心,去了冰城后,也不用担心生活,我也需要有个人能帮我做一些我不能出面的事情,你说呢,克拉斯诺夫同志?”周森微微一笑。
    克拉斯诺夫一抬头,惊愕无比的看着周森,显然,他被周森这一声“同志”给吓的有一种灵魂出窍的感觉。
    “斯蒂文,你……”
    “你是个安东尼老爹最信任的人,他是什么人,你会是什么人,我难道这点儿都看不出来,是不是太傻了?”周森自嘲的一笑。
    “你,你都知道了?”
    “我不但知道,而且到了哈巴罗夫斯克没多久就见到了彼什科夫将军,我在哈巴罗夫斯克的一切行动都是在彼什科夫将军授意下进行的。”周森也不怕摊牌了,已经到这一步,不把话说清楚,那何谈建立信任?
    “我早就该想到的,就算安东尼没告诉你,到了这边,他们也会联系你的。”克拉斯诺夫点了点头。
    “你做好准备,我们随时都可能离开。”周森点了点头。
    “那鲁道夫呢,他怎么办?”克拉斯诺夫问道。
    “你这边的工作完结后,给他结了工资,多给一些,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周森想了一下道,“另外,将家里的卢布尽量换成黄金或者其他硬通货。”
    “嗯,我知道,我家里除了留有一部分家用之外,所有现金都换成了黄金放在家里,就是以备不时之需。”克拉斯诺夫道。
    “这就好,不要带太多东西,冰城什么都能买得到。”周森道。
    嘱咐完克拉斯诺夫后,周森就回到了诊所,他也要为离开做准备,当然,诊所还是正常开业的。
    时间一晃就过去了。
    两天后的夜里,关押在战俘营里的一名代号为“09147”的日本军官战俘突然发病,口吐白沫,浑身抽搐,发烫,却叫喊自己“冷”。
    战俘营的医馆经过初步诊断后,这名叫安藤盛厚的日军大尉战俘可能患的是霍乱。
    霍乱可是传染病,这战俘营可炸开了,马上开始消毒,隔离,并决定在天亮后,将安藤盛厚大尉转送传染病隔离点治疗。
    周森并不知道,但他按照既定的计划,与安娜、猎人等人早早的埋伏在通往传染病隔离点的半路上。
    不管对方能不能来,他们也会在此等候一天一.夜。
    至于诊所那边,周森早就买好了两张前往海生崴的火车票,并且出了暂时停诊一天的通知。
    虽然有彼什科夫将军暗中策应,但还进行的步骤和掩护手段还是必须要有的。
    这个时候,稍微有一点儿大意,不但任务会失败,还会给自己带来巨大的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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