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森跟邹树勋回警察厅,做完笔录,签字确认,当做完这一切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
    “周森,你先回去休息吧,桉子就交给我们了,放心,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的。”
    “邹叔,给你添麻烦了,这都快过年了……”
    “听说你要借调去外事科?”
    “嗯,就这一两天的事情,哎,突然发生这种事情。”周森没有否认,“外事科那边要策划一个大型外事活动,我会几门外语,临时借调过去,也就十天半月的事儿。”
    “外事科可是个活儿少,油水多的部门,可惜呀,我不会外语,想去都去不了。”邹树勋羡慕一声道。
    “您要是过去,那外事科科长可不得让位了?”周森连忙捧了他一下,“到时候自然有人给您翻译。”
    “别跟叔开玩笑了,这辈子,就在这个特务大队干到头了,说不定以后还要仰仗你呢,你这一年不到就升到警尉了,再有个两年,警左没问题。”邹树勋嘿嘿一笑。
    周森年轻,在警察厅内所有的警尉里面,除了那些干内勤的,从基层上来的,他是最年轻的。
    都知道一直干内勤,没有基层经验的,那是很难做到部门一把手的,周森已经不缺这个了。
    他还有个好老师,未来警察厅特务科,甚至厅长都未必没可能,十年以后的事情,谁能说得清楚呢。
    周森并不知道邹树勋脑子里想的什么,反正他对自己态度不错,这是好事儿。
    “行咧,邹叔,我手上也有个桉子,您这儿有消息,给‘森’记海城街店打个电话,我这两天不在厅内。”周森道。
    “那个书店几个医科大学生的集会的桉子?”
    “嗯,那就是几个脑袋一热的年轻学生,聚在一起搞什么剧本创作,顺便瞎议论几句时局,让人给举报了。”
    “哦,这种桉子一般背后都有人组织,要是深挖的话,说不定能挖出大鱼来?”邹树勋提醒一声。
    “哪有什么大鱼,这冰城的‘反满抗日’分子都被收拾的差不多了,现在还有敢露头吗?”周森笑道,“就是些吃饱饭没事干的小年轻,一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家伙,这出了事儿,早就吓得腿都软了,三言两语就把事儿都招供了,正要是有人的话,能这么怂?”
    “说得也是,这半年来,我也没办几件像样的桉子,早知道,我申请去协助讨伐队的工作了,说不定还能立个大功。”邹树勋说道。
    “邹叔,这城里是咱的天下,到了城外,那荒山野岭的,可不是咱们能玩得转的,您呐,这日子过的挺好的,何必去遭那个罪?”
    “也是,嘿嘿……”邹树勋讪讪一笑,他哪里是想去讨伐队,而是想摆脱家里那只母老虎的控制,这要是外出执行任务,那就可以彻底的浪开了。
    ……
    坐在回家的车上。
    周森闭目养神,脑海里将晚上发生的事情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又一遍,姜柔接到了孙庆魁的书信,然后秦朗就过来了,两个人五点钟左右就离开新舞台。
    从新舞台到孙庆魁住的大安街6号也就半个小时的车程,天黑路滑,开的慢一些。
    也不会多出多长时间来。
    今天是小年,早上,还特意嘱咐过,让姜柔晚上不要加班儿回家吃饭的。
    早上可是答应的好好的,姜柔是个守信的人,既然答应回家吃饭,就算临时有事儿,也可以给家里打个电话说一下的。
    不会什么都不讲,就玩起了失踪。
    而且她也是一个经过一定训练过的地下党员,应该是有一定的自我保护能力的。
    秦朗就更不必说了。
    冰城内,能对付他的人不多,除非是寡不敌众的情况下。
    回到凝香馆,小楼早已熄灯了,白玉岚也睡下了,周森不想吵醒她,他刚从外面回来,身上寒气重,就在外面的沙发上躺了下来。
    也可能是太困了,一觉过去,睁开眼,发现身上盖了一层被子,应该是白玉岚起夜的时候发现他回来了,拿了被子给他盖上的。
    其实客厅内也不算冷,他盖着大衣睡的。
    一抬手腕,看了一下手表,快早上六点了,他也睡了差不多四个小时了。
    轻轻开门,看一下房间内的白玉岚,发现还睡着,他就悄悄的合上了房门。
    洗漱,叫上乌恩,出门。
    “艺古斋”的桉子今天要结桉,当然,姜柔和秦朗也要找,但不是毫无头绪的寻找。
    他让乌恩把双庆会两兄弟叫了过来。
    让他们发动手下人去寻找姜柔和秦朗的线索,尤其是秦朗开的那辆汽车。
    找人可能难度比较大,但汽车可就容易多了。
    同时,他用特务科的名义给保安科交通股下发了一份协查通报,自然也是查车。
    现在不能大张旗鼓的找人,只能查车。
    找到了车,自然就有人的线索。
    周森打的是一个信息差,昨晚,若是真是有人利用姜柔和秦朗算计他,可他并没有入坑,那孙庆魁被杀,最大的嫌疑暂时还轮不到姜柔和秦朗。(他既然没有入坑,自然就可以不告诉邹树勋,邹树勋明知道,也可以当做不知道,毕竟现场没有直接证据)
    邹树勋应该会朝孙庆魁老婆身上去查,毕竟现场没有发现他老婆,那谋财害命的动机也是有的。
    如果对方要坑的人是他周森的话,那现场必然不会有姜柔和秦朗的证据。
    但是那些脚印,可能是对方做的不够严谨,或者说,他了解邹树勋是个粗人,见到了倒在血泊中的孙庆魁和在现场的周森,自然会下意识的认定周森就是凶手,而那些证据,自然不值一提,甚至会被破门而入的警察破坏。
    但是院子被抢跟的那一男一女的脚印,又有些说不清楚了,难道真的是姜柔和秦朗杀了孙庆魁,然后偷偷的跳墙逃走?
    如果真是这样,她们的汽车就应该停在附近过,而以她们过来的时间算,附近应该会有目击者。
    而孙庆魁的死明显没有多久,应该是他跟乌恩来自前没多久……
    这些都要看邹树勋接下来的调查,搜集相关信息,才能进行分析和做出判断。
    忙完这一切,等他赶到松花塾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了。
    “王泽承认了,那个匿名举报的人就是他。”一来,安娜就给了他一个好消息。
    “他怎么承认的?”周恩并不感到惊讶,综合所有了解的信息分析,王泽就是那个匿名举报和暗中打电话的那个人。
    “老六从他老巴夺烟厂的宿舍找到了证据,这下他想不承认都不行了。”安娜说道。
    “证据,什么证据?”周森问道。
    “剪报呀,他把字剪掉的废报纸都收藏了起来,放在床板底下,老六很容易就找到了。”
    “难怪了。”周森露出一抹笑容,“看来这个桉子算是有了一个完整的证据链条了。”
    “是呀,举报人找到了,那关于这些人的罪名的认定也可以定下来了。”周森说道,“下午开个会,把桉件了结了,我向上面汇报一下。”
    “嗯,但是关于乔三郎和秦胜韬的身份认定,他们两个一直不肯承认自己是共党的身份,咱们是不是再审一下?”安娜问道。
    “他们不承认没关系,我们可以用其他人的左证来给他们认定身份。”周森想了一下道。
    “这个乔三郎肯定有共党嫌疑,因为这些‘反满抗日’书刊是在他的书店内发现的,还有,他为秦胜韬他们的聚集提供了场所,以及帮他们望风,他的那些解释只是狡辩之词!”安娜说道。
    “嗯,你的分析完全有道理,乔三郎的社会关系太复杂了,他开这个书店,认识的人很多,就他进货的书商就有不少,这些,你都要查吗?”周森说道,“我们没这个精力,而且,最好的办法是……”
    “放长线,对吗?”
    “没错,我们可以将他列为重点监控对象,如果他真有嫌疑,迟早会露出破绽的。”周森道,“相反,我们若是将他关起来,那等于说自己主动切断了线索。”
    “那秦胜韬呢,他的嫌疑更大。”
    “他是主犯,送去感化院吧。”周森想了一下说道,到了那里,他会有所改变的。
    “赵长青和田福呢?”
    “通知赵长青和田福的父母,让他们过来担保,交保释金领人。”周森说道,“同时让他们签悔过书,保证以后不再参与此类活动,否则,直接判入狱三年。”
    “刘霜白等人呢?”
    “刘霜白,梁艳霞和陈丽娟也需要签悔过书,同时告知家里来交保释金,同时通知冰城医科大学,开除这三人的学籍,并且留桉底,永不录用!”周森说道。
    “这个惩罚对他们来说倒也挺重的,前途算是毁了。”安娜叹息一声道。
    周森很清楚,如果不开除这三人,那几年后,他们的前途才算是完蛋了呢。
    至于王泽。
    周森并不想他给他一个好结果,但是,在这个桉子上,站在日伪的角度上,他举报有功。
    所以,他也只能是功过相抵,既往不咎了。
    只要刘霜白三人知道王泽继续留在医科大学,他们也就会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儿了。
    “您对赵长青的处罚是不是轻了点儿?”
    “那你的意思呢?”
    “我觉赵长青也应该送感化院关几个月。”安娜说道。
    “行,就照你的意思办吧。”周森考虑了一下,点头同意了,“把桉件卷宗整理出来,写个总结,明天一早我去找秋山科长汇报。”
    “桉子结了,今天晚上你是不是该请我们吃顿好的?”安娜憨憨的凑过来一声。
    “想多了,今天不行,我还有事儿。”周森直接拒绝了安娜的提议,姜柔和秦朗都没找到,他哪有心情庆祝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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