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爱我?」震惊坏了语调,听起来就像是走音的曲调。
    他扯起淡薄的嘴唇,「是,我爱你,不爱阿瑟音,不爱任何一个妖怪,就爱只是人类的你。」浅笑,「如你曾说的,我爱你,也许从很早之前,在我还没意识到之前,就深爱着你,所以才会拼命去做出那么多傻事。」
    『你是什么时候爱上我的?怎么都不告诉我?真是太贼了。是你吃到我做的料理的时候吗?还是我跳舞的时候?还是在更早之前?快跟我说嘛!』当时的自己在人潮拥挤的民街上,雷湛理所当然的屈尊,单膝下跪帮自己穿鞋,顿时察觉他对自己的心意,兴奋不已。
    「我知道一句对不起,不足以弥补我对你造成的伤害,可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用行动用言语证明,我是真的爱你。」暗灰色的眼眸中透出银光,极似星辰,对我闪耀。
    胸口被狂烈的心跳震得闷痛,比起喜悦,更多是无助,慌张地别过头,闪躲他的目光,「我……。」想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咬住下唇。
    「嘿,先别急着回復我。」雷湛伸手抚过我紧咬的唇,我不自觉放开,「没关係,我们都别急,直到你能再次接纳我时,我们再重新开始,好吗?」
    「雷湛……。」转回视线面对他,多久了,不可一世的狼王没再如此低声下气过。
    他迎接我的目光,坚硬的脸部线条柔软下来,「我不会再逼你跟我走,」嘴角上扬,柔情无限,「这次,换我等你回来。」
    眼眶泛热,小嘴颤抖,施力抿住,压抑心酸,彼此凝望,银灰色的瞳孔中无垠心疼爱恋,我却只能沉默以对,分散不出力气推拒甚至言语,他也不在意,起码没有推开不是吗?他的笑容变淡,眼中情绪却更深,微仰起下巴,在我额上烙下一吻。
    远处的楼顶,黑夜之中,一朵黑色的伞花隐藏在大雨中,捏紧伞把,漂亮的金眸瞇起,优美的唇线被主人抿得直平,彷彿承受了万般怒气,『比起雷湛我更恨你,在这个世界上,我最恨的人就是你!』那声尖锐的咆啸依旧清晰,紧盯雨幕后那双相依的男女,咬紧牙根,犬齿仍忍不住愤怒拉长,挥手一甩,黑色的雨伞,飞越数公里,笔直刺破土地,大雨淋湿黑暗之中的人,却浇不熄那金色眼眸中的怒火。
    记香楼内,一片吵杂,我收回沉静的思绪,疑惑地走出芙蓉阁,「你们真的是伊莱伊格吗?」一女仍旧不敢相信的惊呼。
    「是啊!」婪燄友好的微笑,雷湛则酷着脸点头。
    「好帅呀……」眾女低声惊叹。
    「那…那你们之前的模样……」有人反应不过来的结巴,「当然是因为太帅了,所以才会故意易容的啦!」马上就有人答覆。
    「呵呵,今天有哪里需要帮忙的吗?各位姐姐儘管使唤我们没关係。」婪燄的笑容更加灿烂。
    「啊!好帅!」眾女再次发花痴的兴奋喊叫。
    「小姐。」丽大妈不愧浸淫职场多年,儘管一时也被容貌迷惑,但马上就回神注意到自己的主子,赶紧上前。
    大伙听见丽大妈的呼唤,发现我的存在,「小白!」巧伶和小莲热情的对我招呼。
    我点头示意,「吵吵闹闹成何体统?」面无表情,走下楼。
    「那…那个伊莱和伊格回来了。」丽大妈见我的脸色,又知晓之前我遣散他们的事情,唯唯诺诺的解释。
    「你们来这里做什么?」隔着人群,我盯着他们。
    「小姐最近要办活动,佈置记香楼时有些粗活各位姐姐恐怕无法胜任,我和哥哥才想说过来帮忙。」婪燄好声解释。
    我瞟了一眼雷湛,他手插着口袋,一副桀傲不逊,完全任由婪燄发挥舌灿莲花的特长,乍看之下,倒挺合作无间的,「不必,送客。」毫不留情。
    眾小姐面面相覷,他…他们感情不是一向很好的吗?怎么现在像见到杀父仇人似的?
    婪燄两人闻言,不免都露出委屈的神色,只是隐性和显性的差别,见者皆是心疼不已,「我…我和哥哥虽然不能再服侍小姐了,可…可我们也想在离开前,最后一次帮助小姐,请小姐不要拒绝我们好吗?」
    那声调里的楚楚可怜令我浑身不对劲,我几乎可以听见眾人心中的疼惜实化,「小白……」
    「谁若想跟他们一起领遣散费,儘管开口。」我冷声拋下一句。
    确定打算帮话的眾人无声之后,我便起步上楼,「丽大妈,跟我上来。」
    「好…好的。」
    两个被拋弃的男人注视那离去的背影,心里微酸翻腾,「伊莱你们别放在心上,小白肯定是在气头上,才会说出这种话,过几天气消了,就没事了。」性子温柔的小莲劝道。
    「小莲说的没错,不管你们做错什么事,小白心善,一定会原谅你们的。」巧伶爽朗笑着安慰。
    「那…那能劳烦姐姐们帮我们向小姐说点好话,让她别再气我和哥哥好吗?」婪燄眨眨漂亮的眼珠,水润动人。
    「一…一定一定。」眾人脸红忙不停点头。
    当我决定不再忧鬱的窝在房内,走出房间时,开始按照自己之前的计画,引领大伙准备员工聚会事宜,打算藉由忙碌舒缓心中的阴鬱,然而事情却超出我的预期,我站在楼道,表情不知道该摆出和顏悦色还是恶鬼夜叉,睨着已多日喧哗的某处。
    「小…小姐。」丽大妈心虚地望着阴晴不定的我,「要不,我去请伊莱他们离开?」
    「就是个赶不走的狗皮膏药,跟他们说再多也没用!」说是这样说,仍改变不了抑鬱的语气,「他们不走,我走,眼不见为净。」甩袖,旋身,拿伞离开。
    「唉,小姐你别一个人啊!」丽大妈赶紧追上。
    刚踏过门槛,一道身影便扑来,瞬间,有人把我拉开,有人挡在我之前,「没事吧?」雷湛捉住我的手臂,关心问道。
    「我没事。」还没反应过来的我下意识摇头,「是谁?」视线移动到被婪燄阻挡的人影。
    「救我…请你救救我……」虚弱的哀号。
    看清来人,我脸色大变,「小沁!」
    芙蓉阁内,我坐在床沿上,握着发出高温的小手,发高烧的孩童睡不安稳的紧皱眉头,小小的身躯缠绕绷带,几乎夺人性命的见骨伤痕,「到底是哪个丧心病狂的傢伙对小孩子下这种毒手!」满腔怒气。
    「这不是很显而易见吗?」一道悠间的嗓音飘来。
    转头瞥向坐在椅子上的两个男人,说话的婪燄正一手撑着头,姿态愜意,而雷湛则事不关己的喝了一口茶,「什么意思?」我扯动眉头。
    「小梓应该也很清楚才是。」婪燄微笑,「在这世上,谁最希望他死?」
    深埋的不安顿时被发现,表情微变,「不可能!」低喝一声。
    「你若不相信我的话,你可以问雷湛啊!」婪燄对我的驳斥没有任何不悦,只是无谓的耸肩。
    被提及的另一人,只是将视线从茶杯移向我,从我的眼中读出挣扎与徬徨,这才开口,理性解释:「皇甫祺本就是前帝子嗣中最为优异的长皇子,虽然并不知道因何原因没有直接传位于他,但帝位终究由他坐上,倒也算是实至名归,且不论现在结局如何,单看血脉,这个孩子的存在的确有可能会强烈影响到那人的位置。」
    「我不相信,凌答应我了,他会放过小沁还有他母亲,他怎么可能……他母亲……。」提及另一个女人,我僵硬的转身盯着孩童,仅孤身一人出现的孩童。
    「那女人应该已经死了。」婪燄喝了一口茶。
    「张梓……」
    「我不相信!」握紧拳头,吼出声,回过身瞪着他们,「凌才不会骗我,比起你们这两个骗子,我更相信他,因为凌是那种就算不说破也不会选择欺骗我的人!」
    他们一顿,雷湛垂下眼帘,婪燄的微笑僵硬一秒随即冷讽,「小梓你忘了吗?纵使他以前没骗过你,可他现在是九蛇族的帝王。」
    「凌不会为了帝位做出这种事,那么温柔宽容的人才不会!」脸红脖子粗的高声反驳。
    「温柔?宽容?」雷湛闻言,苦涩一笑,「若真如你所形容,那样的人怎么会谋划弒兄夺权,大逆不道之事?何况,从他上位以来,死在他手中的人不在少数。」
    「那…那是因为皇甫祺他先……。」没错,是皇甫祺先对他下手,所以凌才会心怀怨恨,他们之间的恩恩怨怨,谁都无法评断对错。
    「蛇这种生物,外表越是斑斕艷丽,越有毒。」婪燄淡定道出一字一句。
    「我…我……」低下头,「我才不会受你们挑拨!与其听信前科累累的你们,我寧可去信我所认识的凌。」
    僵持了几秒,空气中传来淡淡叹息,「张梓,有时候,眼见不一定为凭。」雷湛像是心疼道。
    我没有回话,坐回床沿,始终低着头,注视那脆弱的孩子,内心紊乱,两个男人收回视线,起身准备离去,「别让消息走漏出去。」我突然吐出。
    他们回头看我一眼,没说什么,但我知道他们是答应了,门扉开啟,闔上。
    面对小沁的苍白虚弱,我最终双手覆面,无声呢喃:「不可能的,一定不是真的……。」
    门外,两个男人没有立即散场,背上靠门板,距离似近,却也终究相隔一步,用常人听不见的细微音量交谈,「这就是你救这个孩子的原因?」
    「呵呵,」婪燄笑,「你不觉得只有他在小梓心中一副温良恭谦的模样很不公平吗?」
    「你还是老样子,刚背叛完皇甫祺,又间不下来了?」对于这样的事态,雷湛丝毫不感到意外,应该说,这才是他所认识的婪燄。
    「话不能这么说,你会知道不就代表你也派了人?」凭什么雷湛可以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双眼微瞇,疑似笑弯了眼,嘴上口气轻松,却死活也要把对方拉下浑水。
    雷湛没有回应,的确,从一开始他就心知肚明,这个孩子根本没有活路,不得不说对方之前所做的维护与盟约,这些柔情手段都做得挺好的,深得那女人吃软不吃硬的心,只是这次,皇甫靖凌犯了一个错误,竟然去答应那个女人这种根本达成不了的要求,对于欺骗与背叛,已经是那女人心中一根碰不得的刺,拜他自己和婪燄所赐,而现在这是个机会,他必须把握!思及此,他又开口:「手脚乾净吗?」
    「我出马,你何须担心?」婪燄赠予一抹优雅的笑意后飘然离去。
    面对他们,皇甫靖凌终究略输一筹,因为他们比他更了解那个女人。
    儘管,那了解是源自于过去毁灭性的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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