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皇子殿下,三殿下出宫去看宫外住所了,这会儿还没有回来。”妮菲尔寝宫里伺候的宫人向卡里马行礼。
    这几日二皇子天天来妮菲尔的寝宫,妮菲尔每次都闭门不见,这次是以身体不适的理由,下次是以母皇召见的理由,下下次是以在见客的理由……总之,就是不想见自己的皇兄。
    “别拦我,她肯定就在里面。”这一次卡里马大怒,推开阻拦他的两个宫人,直接闯入了寝宫。他还以为自己已经驯服了三皇妹,还以为自己能用掌握的信息让她对自己言听计从,他不能接受皇妹对他没有爱慕崇敬之情的事实。
    寝宫中的宫人们正在忙碌,三皇女不日就要搬出皇宫了,因此他们都在收拾行李。卡里马一路穿过花园闯入屋中,迎面便撞上一个从屋内出来,手里捧着好几个盒子的宫人。
    “哗啦啦”盒子掉落在地上,里面的首饰腰带等散落一地,宫人也摔倒在地。卡里马扶住门框勉强站稳:“不长眼的东西。”他正想往里屋走时,却无意中看到了那宫人的容貌。
    白皙的皮肤端正的五官,一头棕色的卷发,还有那水汪汪的琥珀色大眼睛。卡里马想起了他的名字,阿伦。他曾数次见到阿伦与自己的三皇妹你侬我侬,也曾从宫人们口中听说三皇女是如何宠阿伦的。
    他心里对阿伦是嫉妒的,但他又羞于承认自己会嫉妒一个男奴。他居高临下地看着阿伦跪在地上收拾那些盒子,抬起腿,一脚狠狠踩在了阿伦的手上。
    一定是这个低贱的奴隶,一直以下三滥的方式勾引皇妹,才使得皇妹对他这个哥哥拒之门外。卡里马越想越气,直接一脚将阿伦踹到一边,看着他捂着自己的手跪着。
    “你这件衣服是怎么回事?”他突然注意到了阿伦身上的袍子,淡蓝色的,泛着光泽的布料,仔细看还有暗纹,这不是自己之前送给三皇妹的那一匹海丝绸吗?
    自己送给三皇妹的那昂贵的面料,现在居然被一个低贱的奴仆穿在身上。卡里马的心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原来自己的心意在三皇妹看来就是这样的一文不值,或者说,自己在她的心里,连一个说不了话的奴隶都比不过。
    他仔细观察着阿伦的容貌,卷发白皙,眼睛大而无辜,这怎么看都只能算是清秀,哪比得上他的高贵端庄,也不知道这个阿伦究竟是用了什么房中秘术,才让三皇妹瞎了眼。
    “滚!”他从牙缝中挤出来这么一个字。
    得到许可的阿伦快速站起身对他行了个礼,随后便开始收拾起地上的东西,这些东西都是三殿下赏赐给他的,他宝贝得不得了,自然是要收起来带到宫外居所的。
    看着阿伦蹲在地上收拾的背影,心头火气未消的卡里马恶从胆边生,悄悄从地上捡起一根腰带。
    杀了他,卡里马在心里对自己说,杀了他三皇妹就能回心转意了。
    于是,那条腰带勒上了阿伦洁白修长的脖颈,猝不及防的阿伦被拽得向后坐在了地上。卡里马是下了死力气,腰带勒着阿伦的脖子将他向后拖行了一段。阿伦的手指使劲抠着腰带,喉咙里也发出了可怕的“咳咳”声。
    卡里马的余光撇到了门框边的两张人脸,他再仔细一看,原来是那两个他之前遇到的男宠,他们此刻正躲在门边,胆战心惊地看着屋内发生的一切。其中一人似乎想跑出去喊人,却被另一人拉住并捂住了嘴。
    第一次杀人的紧张和被人发现的惊慌让卡里马的手心冒汗,他努力抓紧腰带的两端,却不慎打滑。腰带滑脱出去,阿伦挣扎着站起来要往屋外跑。
    “别走。”门边妮菲尔的那两位男宠拦住了他。他们一人一边,将阿伦死死堵在门内,阿伦如同一只受惊的小鹿般试图撞开他们。
    阿伦平日里侍寝不断,三殿下的赏赐如流水一般源源不断送进他的房间,那两个男宠早就嫉妒坏了,巴不得阿伦出什么意外丧命消失呢。现在一看二皇子对他起了杀心,这两个男宠自然是想帮他一把,除掉这个有力的竞争对手。就算是三殿下责问起来,他们也可以用“是二皇子逼迫我们做的。”“我们也是迫不得已”等的借口糊弄过去。
    阿伦被两人架着,手拼命向前抓着,想要抓住那近在咫尺的光明,却被卡里马再次套住脖子,被自己的两个“兄弟”死死按住手脚。
    阿伦双目圆睁瞪着门外,上一次他被欺负时是三殿下帮助的他,于是他看着门外的阳光,希望能看到他的三殿下冲入屋内,喝止住这几个人的动作将他救下。
    脖颈上的腰带越勒越紧,那一抹熟悉的身影却一直没有出现,三殿下,这一次是不会来了。阿伦的双手渐渐失去了力气垂了下来,挣扎的动作也越来越小,直到最后再也不动了。
    “死透了?”卡里马又勒了好一会儿才松手,他站起身来时还不忘踢了一脚阿伦开始变冷的尸体。
    “今天的事如果三皇女问起来,你们就说是我做的。”对于阿伦的死,卡里马是一点愧疚都没有,不就是一个低贱的男奴嘛,转头跟三皇女说一声就好。
    下午妮菲尔回宫,宫外的住所已经布置好了,只需要收拾东西就可以入住了。进入寝宫时她心情愉悦,满脑子想的都是和阿伦一起出宫居住,这样她就可以带着阿伦一起看看这座繁华的城市了。
    然而,她却看见寝宫的花园中摆着一具盖白布的尸体,自己的二皇兄正站在门口,指挥着寝宫中的仆人们做这做那。
    在看到那具被盖着的尸体时,几乎就是在那一瞬间,妮菲尔感觉一种没来由的心慌。她甩开后面跟随的随从跑上前去,掀开了那块白布。
    “阿伦!”她发出一声惊呼,刚才自己那种不祥的预感应验了。上午还精力充沛,用手指兴奋地向她比划询问宫外的居所的阿伦,现在就冷冰冰地躺在自己面前。
    双眼圆睁,嘴巴大开,如同一条被捕上岸缺氧的鱼。有随从想上前扶起妮菲尔,却被阿伦一体面目狰狞的样子吓得后退。
    妮菲尔却一点也没有害怕,这是阿伦啊,那个在冰冷长夜中陪伴她的阿伦啊,怎么可能让她产生恐惧呢?她的手拨开阿伦衣袍领子,反复抚摸过那一条青黑的勒痕,阿伦临死之前,一定很害怕吧,一定很疼吧,想着想着,她开始自责,自己为什么不早点回来,若是早一点,这场悲剧就能被制止了。
    “三殿下?”她的男宠看她坐在遗体边出神,便上来试图拉起她。
    “去吩咐他们,给他准备一副好棺材,送回他的家乡安葬。”妮菲尔边说边从自己的衣领里掏出贴身佩戴的项链,项链上吊着的心形贝壳吊坠是上次阿伦送给她的,她一直都有好好保管。她将吊坠塞入阿伦的手中,然后握住他的手,让他将贝壳紧紧握在手中。
    “他的家乡路途遥远,我看啊,这样的男奴,随便找个乱葬岗扔了就行。”卡里马出声呛她。
    “按我说的做。”很明显她并没有理会卡里马,只是在和自己宫里的宫人说话。她还记得,阿伦曾比划着告诉她,他想回自己的家乡看看,离乡多年,他很想念自己小时候生长的地方,哪怕那只是一个偏远贫苦的小渔村。
    妮菲尔站起来走向屋内,经过卡里马时并没有停,没有抬手给他耳光,没有高声责骂他,甚至连一个眼神也没有给他。
    “喂,你怎么看到你哥哥都不打招呼?”卡里马急了,快走几步上去想要拉住妮菲尔。这时候他倒宁愿妮菲尔对他恶语相向,哪怕甩他一个巴掌都好过这样对他不理不睬。
    “让他退下吧,我累了,要休息一会儿。”妮菲尔并不回头,只是吩咐仆人们将自己的皇兄拦在门外。
    “妮菲尔!你给我出来!”被拦住的卡里马大声冲着里面的喊,试图用声音掩盖自己的沮丧和心虚。
    他曾天真的希望用权力控制住自己的三皇妹,失败后恼羞成怒地杀掉皇妹最喜欢的男宠。他甚至期望着皇妹看到男宠被杀,能过来责问他,哪怕是动手打他,那样至少证明他还是被在乎的。
    妮菲尔回到寝宫内,屏退了跟过来的男宠和侍从,自己一个人瘫倒在床上。她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三年前,他的父亲被处决她无能为力,因为那是母皇的命令。但是现在阿伦被二皇兄活活勒死,她能做的,却仅有将他送回故乡安葬。
    她原以为自己能护住阿伦,至少能让他摆脱奴隶的身份,到宫外做一个自由人,可是现在,这一切都不可能了。
    对于杀死阿伦的凶手,她又能做什么呢?说起来二皇子只是杀了一个不听话的奴隶罢了,只是一个奴隶,她若真追究起来还会被嘲笑,怎么连一个男奴都舍不得。
    阿伦洁白脖颈上那道狰狞的勒痕还历历在目,妮菲尔的记忆被唤醒,三年前父亲也是以一样的方式离世的,那么他的脖子上,一定也有这样一道痕迹,不知未来的某一天,自己被自己姐妹处决的方式是否也是和他们一样。
    阿伦被杀不过是皇子杀掉一个男奴,父亲被杀不过是母皇杀掉一个男宠,那么,自己未来被杀也只不过是新任皇帝杀掉自己可能造反的姐妹。
    妮菲尔躺在床上慢慢进入梦境,迷迷糊糊之中,她似乎看见宫廷中细细的柱子化为金色的栅栏,圆形的穹顶化为金属罩。整个皇宫变为一个巨大的由黄金与宝石打造的鸟笼,她与姐妹宫人只不过是这只巨大鸟笼中的鸟,命运被捏在他人手中由不得自己。
    作者的话:最近碰到了一些事情所以没有更新。大家请放心我不会弃坑的,平时上学实习的空闲时间一直会更的。大家不要取消收藏啊呜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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