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嘎啊啊啊啊啊啊啊!!!!!!!』伴随着又尖又高的嘶嚎声,一双毛茸茸的灰色兽腿,杀气腾腾的朝崔佛的脑袋凌空踢来。
    崔佛眼也没眨的偏头闪过了,但他身旁的尹萨来不及反应,带爪的脚掌就这样硬生生直接踢中他的顏面,爪子陷进肉里,尹萨的脸皮被那强劲的力道推挤扭曲──然后眾人听见「呕噗」一声响亮的挨揍声,尹萨连人带枪的整个飞了出去。
    野兽『磅』一声落地,黑色的鼻孔喷出热腾腾的白雾,尖锐的利爪对崔佛挥舞着威吓──崔佛瞇眼认出来者,他往后退拉开距离,举枪瞄准牠──
    『砰!』枪响撼动着整个实验室,野兽灵巧的闪过,并朝崔佛发出更愤怒的嘶吼声:『咕嘎啊啊啊啊啊啊啊!!!』
    跪趴在地,护住左幸的努伊这下不再质疑自己的耳朵了──他惊愕地抬头,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蜷在努伊怀里的左幸也探出头来,然后看见她有史以来看过最诡异的生物──长长圆圆的耳朵、蓬松的灰色皮毛、又圆又大的黑色眼珠子,长得不像话的睫毛、尖锐的爪子……那东西怎么踢走尹萨的?不过就是毛绒绒的──
    「布莱恩!!」努伊又惊又喜的含泪喊道。
    「什么?!」左幸错乱的惊叫,「那是袋鼠?!」
    「是!是我的布莱恩!」努伊振奋的说道,「不会错的!!牠的项圈还在脖子上──布莱恩小心!!」
    又一声『砰』,崔佛开了第二枪。
    布莱恩再度往旁跳开闪过,这次惊险得被子弹削掉一些兽毛,但牠无所畏惧的面对着崔佛,两颗又黑又大的眼珠子死死盯着他,像在瞪着什么杀父仇人似的──被踹歪在地板上的尹萨终于回过神来,他想爬起身捡拾手枪,却见一条粗壮的灰色尾巴拦腰打在他背上,『砰!』一声闷响,尹萨再度趴回地上,被布莱恩的尾巴摁在地板上动弹不得。
    努伊手忙脚乱地扶着左幸爬起来,转身也想帮忙布莱恩的战斗,但布莱恩又『砰』的一声将尾巴狠狠打在地上,以尾撑起整个身子,挡在努伊和崔佛之间,双脚凶狠的往崔佛身上踢蹬──崔佛知道那力道有多强,不管他有再好的恢復力,骨头被踢断绝对是麻烦事;但他也知道怎么对付袋鼠,只要拉开距离就安全了──他聪明的不断往后退,和布莱恩绕着圈子,而布莱恩也始终将努伊和左幸护在身后,双眼狠狠盯着崔佛,一丝空隙也不放过。
    「布莱恩!其他人呢?」努伊终于捡到一把手枪,他从布莱恩背后对崔佛的方向盲射一发子弹,急着问布莱恩。
    没错,据静露所说,布莱恩最后是被卡珀西亚号上的女祭司们保护起来了,当初的暴风雨让他们分散,但布莱恩不可能自己一个儿在海上生存,一定是有人持续照顾着牠!努伊左看右看,周围早已陷入一团混乱,奈特等人将铁柜和铁桌倾倒当掩护,与门口的守卫枪战对峙着。
    『咕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布莱恩没有理会努伊,而是突然发狠的往前衝去,崔佛则不慌不慢的瞄准牠──
    「布莱恩!!」努伊要拉住牠已经来不及。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人影以闪电般的速度出现在崔佛背后,迅雷不及掩耳地将毫无防备的崔佛擒个正着;而已经衝到崔佛面前的布莱恩则一跃而起,踹掉他手上的枪,然后再一个扭身,耳朵灵敏的歪向旁边,转往尹萨衝跳过去。
    「来人啊!!」尹萨尖声吼道,「来人啊!!!」
    门口涌进更多穿着白袍的信徒,各个手持武器,连窗户都被人砸破,越来越多人鱼贯而入。
    「杀了他们!!快──」
    尹萨还来不及把话说完,布莱恩已经衝到他面前,锐利的爪子扒住他的头脸,粗壮的尾巴撑起身子,双脚蓄力,弹起,瞄准尹萨的肚腹踹去──『啪啪啪啪!!』肋骨应声而断,尹萨整个人被踢得往后飞起,但布莱恩的爪子仍紧紧抓着他的顏面,深深卡进皮肉里,鲜血瞬间在尹萨脸上喷涌。
    「啊啊啊啊啊啊啊!!!」尹萨血流满面的凄厉痛叫着。
    一旁的崔佛被人从后面箝制住,他知道是那个被施药的台湾人,那傢伙力气大得像怪物一样──拼命挣扎的崔佛感觉自己的力量正一点一滴在消失,强烈的晕眩和呕吐感袭上整个大脑,他终于开始感到惊惶──无计可施,他张口奋力一咬,直接咬在阿程的虎口上。
    阿程不为所动的紧紧捏着崔佛,暴戾的双眼赤红着,他逐渐加重捏握的力道,掌中开始听见崔佛的筋骨断裂的声音,伴随着惨绝人寰的喊叫,但他停不下来……这感觉太好了……充满力量的……快感……
    谁也不想管了。
    「阿程!」
    回不去也无所谓了。
    「阿程!!」
    通通杀了正好,替大家把这些垃圾给清乾净……他咬牙喷气,手臂肌肉暴突,手里的崔佛已经咳出一口鲜血,他很确定这傢伙的内脏已经被挤爆了……但还不够,光是这样还不够……
    「阿程!!!」一隻手搭在阿程肩上,终于让阿程回过神来。
    他转头一看,是奈特,只见奈特脸上手上都带伤,但那不影响行动……这傢伙来这里干嘛?他应该去帮忙左医师他们,怎么?又要来对他训话?他可不想听那些狗屁──
    「别玩死他了。」一反阿程的期待,奈特淡漠的看着他手中快要变成一滩肉泥的东西说道,「这傢伙欠我可多了,他的命是我的。」
    听懂了他的意思,阿程嗜血的哼笑出声,然后松开双手,崔佛全身瘫软的倒在地上,他的四肢已经断得没有一根完整,整个人严重扭曲成诡异的形状,崔佛体内的变异种病毒,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积极修復受伤的宿主身体。
    「怎么……怎么可能……」崔佛又喀出一口鲜血,他感觉不到──感觉不到任何力量──怎么回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放开我!!放开我!!!!」
    阿程重新将他拎了起来,他左手握着崔佛的肩颈,右手捏住崔佛的头,缓缓施力──
    「呃不──呃啊啊啊啊──」
    颈椎开始错位发出喀啦声,皮肤禁不起拉力而撕裂,肌肉劈啪劈啪被扯断,勉强还连着的血管最终像断掉的橡皮筋一样『嘣』地,血喷得到处都是。阿程将崔佛的脑袋转过来面对自己,然后在他面前,用力握紧左手──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身体被捏个稀巴烂,彻底变成一坨新鲜浓稠的番茄糊。
    「喀……咳……咳咳喀……」崔佛双眼暴凸,死死瞪着阿程,一切知觉混乱得要命,他感觉剧痛,但又好像不是真的──这没有道理,『进化』过的他应该是不会痛的……他看见阿程咧嘴一笑,然后发觉自己的视线换了……
    阿程非常慷慨地把剩下的崔佛分给奈特。
    「嗨,老相好。」奈特捧着崔佛的头,将他转过来看着自己,「还记得你爹地的脸吗?」
    「喀……咳……」崔佛的嘴巴开闔着,拜变异种病毒所赐,现在的崔佛非常不容易死。
    而奈特也很清楚这点。
    周围仍是一片混乱,但衝着奈特而来的攻击,都被阿程挡掉了。奈特慢条斯理的将崔佛的头捧近自己的脸,和他对视。
    「崔佛啊……」他的声音低沉轻柔,眼神阴狠危险,就像许久以前的那天,在河堤旁的警告……「我千交代、万交代,要你乖乖的别作怪,你做到了吗?」
    崔佛的嘴巴像鱼嘴一样无声蠕动,双眼疯狂的转动着。
    奈特歪着头,瞇眼回想什么似的,然后轻轻「啊」了一声,他挑出手枪,狞笑着将枪管塞进崔佛的嘴里。
    「有没有觉得很熟悉,亲爱的?」
    许久不曾感受过的,惶恐、害怕、畏惧,各种弱者的情绪充斥着脑海,
    崔佛的眼眶开始蓄泪。
    「怎么不说话了?感动得哭了吗?」
    他们听见退开保险的声音。
    「我还真不知道,你是如此地渴望和我再次像这样亲密交谈呢?」奈特将他的头颅抱在怀里,贴着他的脸,持枪的手稍微施力再往嘴里推──满意的听见作呕声。
    「奈特小子!动作给我快点!!」老施在远处喊着。
    奈特没有回应,只是嗤一声笑了出来,他看着崔佛,感受到那颗头颅传递过来的惧怕气息……
    「射在你嘴里好吗?亲爱的?」
    崔佛的舌头徒劳地推拒着枪管。
    「不愿意啊……但来不及了,有人在催我呢。」奈特一扫方才脸上的间适和恶趣味,冷酷鄙夷的看着眼泪鼻涕流了满脸的崔佛。
    「去死吧。」
    『砰!!』
    ※※※※
    『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阿猴发狠的将板机一按到底,将一群守卫逼回掩体后,回头察视伙伴的状况
    「还好吗?小毕。」
    「我ok。」小毕点点头,将手上的空枪丢开,接过老头子递来的新枪。
    他们幸运的受了点轻伤,而尹萨被努伊他们胁持住的关係,守卫们不敢对他们大动干戈,现在,他们只要抓着尹萨这个护身符,想办法到甲板上,一切就好办了──小毕仔细回想着来时的路径,一边又击毙了个冒出头来的敌人。
    「来人啊!!来人啊啊啊!!!」被努伊箝制住的尹萨还在凄厉喊着。
    「闭嘴!让他闭嘴!!」左幸也尖叫着。
    努伊将尹萨身上的皮裘撕了一块下来,塞进他嘴里,然后拖着他前进,想办法跟房间另一头的小毕等人会合。
    像是老天爷故意开的玩笑似的,他们身旁的窗户突然被撞破,两个白色长袍的人翻身而入,衝到尹萨身边,配着刺刀的步枪精准瞄着努伊和左幸。
    「努伊!!左幸!!」小毕惊声大吼。
    「你们来了……」尹萨松了口气,然后喘息着下令,「快,男的全杀了……」
    「老朋友,许久不见了,你还是一样这么盲目呢!」
    尹萨愣住,他错愕的转头,看见较高的那人正抚着布莱恩的下巴──而原本瞄准左幸的另一把枪,已经转向对准了自己──缀着优雅刺绣和流苏的白色长袍被一掀而开,露出来者的真面目。
    「唐、唐纳德先生!!」努伊惊喜地叫道。
    「真是不好意思啊,我们来迟了。」唐纳德优雅的欠身,手仍稳稳地托着枪,不轻不重的抵着尹萨的胸膛。
    「不,该说抱歉的是我才对,让唐纳德先生开口道歉是属下的莫大疏失,对于我方的情报处理与交流效率之低下我感到万分抱歉,非常对不起我们来迟了。」
    「迦斯帕!」奈特大吼,「快来帮忙!!」
    对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左幸等台湾人全都傻了眼,完全进入不了状况,唐纳德则是从容地笑笑,从善如流的对自己属下吩咐:「去吧,把那些残党都收拾乾净。」
    迦斯帕板着一张脸郑重的点头后,也卸下身上碍事的长袍,转身奔向最近的梯子,三两下就攀了上去,并从高处狙击恩典号的船员们。
    「唐纳德……」尹萨笑得咬牙切齿。
    「午安啊,老朋友。」唐纳德俊美的脸庞上多了一道疤,是当时他和尹萨未竟的决斗中留下的……「准备好接受死亡了吗?」
    「……你会下地狱的。」尹萨孤高的抬起下巴。
    唐纳德眉毛一挑,然后笑了出来。
    努伊直觉把发楞的左幸拉到身后──
    「是呀,我会下地狱的……」唐纳德的语气听起来是那么的轻松愉悦,就好像跟相识已久的友人随口约在公园见面一样,「我很高兴有人能替我先去那儿,熟悉环境。」
    尹萨冷哼一声,兀自闭上双眼。
    「主教大人!!!!!!」
    「主教大人不啊啊啊!!!!!」
    高举的刺枪戳进肉里,穿破喉咙,从那人的脑后刺出。
    鲜血泉涌,就像信眾们的泪一般,恩典号的人们瞬间兵败如山倒,卡珀西亚号仅派出一艘驱逐舰,三十几人强行登上甲板,配合舰上的火砲,转眼间就将恩典号彻底击溃,再起不能。
    门口的尸体堆积如山,甲板上的骚动也逐渐平息,奈特抓起地上散乱的斗篷,将崔佛残破的头颅小心包好,提在手里准备和其他人会合,却听见惊喊声。
    「阿程!!」
    「怎么会这样?!」
    「阿程怎么了?!阿程怎么了?!」
    阿程不知何时已经恢復成原本的尺寸,但他全身上下都是红痕,而从那些红色伤口中,更流出许多清清水水的红色液体,量之多匯集在他脚边的地上像是一滩红色的雨水;他不稳的晃了晃,跪倒在地,全身剧烈颤抖着,像秋风中的落叶一样,然后他喘了几口气,像是连支撑自己的力量都没了,『砰』一声倒下,双眼半开着,脸色惨白。
    阿猴和小毕轻轻拍着阿程的脸,焦急叫唤着,但阿程一点反应也没有──小毕惊恐的发现,他的嘴唇开始发紫──
    「呼吸!!呼吸停了!!」
    「不、不行!肋骨已经断了!」
    「还有脉搏,还有脉搏!」
    回神过来的左幸挤开努伊,衝到阿程身边,掰开他的眼皮查看。
    「还有──还有反应!!」她喘了一口气,尖叫道,「纯剂!快!!」
    小毕迅速从散乱的实验台上找到多馀的,连爬带跑的衝回来将东西塞进左幸的手里,左幸接过那细小的针管,摸了摸阿程的胸口确定位置,手高举,直接扎针在心脏的地方──
    「他怎么了?」小毕嘴唇颤抖地问。
    左幸没有理会他,只是丢开空了的针管,低着头不断确认阿程的心跳和脉搏。
    施老头拖着受伤的脚爬了过来,阿猴挫败的来回走动,奈特默默看着一切,努伊脸色惨白,隐约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唐纳德站在远处,低声吩咐属下收拾善后……
    『啪啪啪啪啪啪』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走廊传来。
    「奈特!!你们在这!!」几近赤裸的静露现身在门边,她差点衝过头,紧急在门口滑垒撞了进来,然后踩到尸体黏滑的血而跌个狗吃屎。
    奈特没有理会她,所有人都为了躺在地上的那人静默着。
    「……你说话啊?」小毕声音颤抖的质问,「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左幸依然没有抬起头,只是声音不稳的命令道:
    「努──努伊,来帮我的忙……」
    「你他妈的回我话!!」小毕怒吼,打断了左幸手边的瞎忙,「你把我当白痴吗?!告诉我他接下来会怎样!!!!」
    「毕凯安。」阿猴警告的低声提醒。
    「你明知道这东西会要命,你明知道他一定会拿我们其中一人试针,你还製造出来!」小毕吼到额上的青筋尽现,「你到底存了什么心──你说啊!!!」
    一滴泪落在阿程的胸膛上。
    「我……」左幸低垂着头,肩膀颤抖着,「我没什么好说的……因为说什么都像是藉口。」
    「你很清楚一切都只是藉口。」小毕毫无理智的指责。
    努伊在阿程身边跪下,他摸了摸地上积聚的淡红色液体,仔细端详。
    「这不是血……」他拧眉,检查了一下阿程身上的伤口,「这是……水?」
    左幸点点头,又摇摇头。
    「这是……是y激素……过度刺激细胞活化……等药效退去后,失去能量供给的细胞和器官……脱水流出来的组织液……」
    随着左幸颤抖的声音说完,像是要应验左幸所说的话一样,阿程的皮肤开始急速变皱,连眼皮、脖子、原本精实的手臂都变得像老人一样皱巴巴乾瘪瘪……小毕喘息着看着一切发生,却无能为力……
    「如──如果净区医研所的运作还正常的话,我应该……可、可以救得回来……」左幸囁嚅的说着。
    但他们现在在台湾岛的外海,即使现在操控船隻以最快的速度往南回净区,阿程也绝对会在半途中一命呜呼的……
    小毕想杀了这个女人。
    他握紧的拳头开始渗血,他不能──这是大局──他不可以──但──
    「咳嗯,请问……」一个优雅从容的男中音打断了气氛,「有没有我们可以效劳的地方呢?」
    他们抬头,看见那位被称作唐纳德舰长的男人,正风度翩翩的衝着他们微笑。
    ※※※※
    五个月后。
    台湾岛,中部净区第一医研所,个别恢復室。
    一个削瘦的男子坐在床边,正缓缓地扣着上衣的釦子,他手指的动作不是很灵活,但他有的是耐心,他仔细地、谨慎地捏着那小小木釦,虔诚的将它们一个个塞进釦眼里。
    『叩叩叩』,轻轻地敲门声在本来就开着的门边响起。
    「早安。」拜访者走了进来。
    男子微侧着头察看,认出来人,苍白的薄唇勾出愉快的微笑。
    「早安啊。」他语调轻快地说,「我正在跟这些……小东西……」
    门边的人看出他在干什么,于是叹了口气,将臂弯上的外套放下,绕过病床,走到男子面前,伸出双手搭到他的衣上。
    「我来吧,」他说,「不然要迟到了。」
    男子微笑,温顺的放开手,让那人帮他把剩下的钮釦扣上。
    「谢了。」他说,看着那个为了这一切,失去单边视力的挚友。
    而戴着眼罩的男子,则抿了抿嘴角,垂眸看向几个月前,差点就此失去的他。
    「嗯,走吧。」小毕低声说,然后又替阿程整整衣服。
    确定万无一失后,阿程挪动还打着石膏的双脚,坐上轮椅,让小毕推着他离开医研所。
    刚过年,天气还冷着,他们在寒风中与阿猴队长和其他伙伴会合,眾人合力将阿程连人带椅推上牛车,然后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前往海边。
    今天,是卡珀西亚号离港的日子。
    将近半年前,在恩典号与台湾岛接触后不久,卡珀西亚也追着恩典号来到台湾岛外海处,但因先前的暴风雨和斗争损失了不少资源,唐纳德保守的待在远处观察情势,仅派出小船和略懂各国语言的船员,试图登岸,探询海岛南部人的态度。
    起初他们被误会成恩典号的同伙,强悍的南部人差点对他们发动攻击──当时,是布莱恩口袋里的一张照片化解了危机。
    「哈哈哈哈,我就说嘛!这脸也太像啦!」码头旁,南部净区的首长拿着一张黑白泛黄相片,指着努伊道,「你们看看、这小子从小到大的脸几乎没变啊!幸好给我们左家的干部认出来了!好加在!好加在吼!!(幸好!真幸好!)」
    努伊靦腆地笑着接过那张小时候父亲拍下的全家福。
    「……我一直以为不见了,原来是被布莱恩藏起来了……」
    精通岛上各路情报的左家,及时将讯息和猜测告知南部净区的首长,眾部决定暂时相信唐纳德的说词,双方达成协议──时为大地震过后,唐即时送上物资賑灾,并第四度提出交易的意愿。
    卡珀西亚号北上帮忙歼灭尹萨的势力,而台湾岛将与卡珀西亚,签订未来十年的疫苗交易优先权。
    眾人聚集的码头边,男女老幼皆惊叹的看着那山一般大的巨船,兴奋又期待,雀跃地讨论着关于船隻、海上等等话题;现场气氛活络,但又透着一丝离别的感伤。
    静露和奈特两人没什么行李,因此便站在一旁,静静等候唐纳德舰长与安古希鲁总帅寒暄完。
    「还是要再感谢你,那么义不容辞地对我们伸出援手。」安古希鲁先生握紧了唐纳德的手,黝黑的脸庞上,略皱的眼尾因诚意满满的笑容而紧紧瞇着。
    「不会,我相信若是安古希鲁先生,也一定会为我们这么做的。」唐纳德充满风度的说道。
    「欢迎以后常来!」
    「一定,我非常期待愉快的交易合作。」
    「哈哈哈哈哈!好!好!!」
    小毕在人群中找到静露和奈特,他们推着阿程,穿过拥挤的人潮,缓缓走近,而奈特首先发现他们,弯身提醒正在和小朋友们道别的静露。
    橘发的她眼睛一亮,站起身来,笑盈盈的看着阿程和小毕等人。
    「嗨!阿程!小毕!!」她充满朝气的朝来人打招呼,「你身体好些了吗?」
    「好很多了,」阿程点点头,「噢对了,这个。」他动作有些笨拙的从外套口袋中,掏出一个包装起来的罐子。
    「这是……?」静露接过。
    「饯别礼。」阿程笑着,「几个月来都没工作,这可是我最后的积蓄啦!」
    「唉唷!我怎么好意思啊!!哈哈哈哈哈哈!!」知道他又在开玩笑,静露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然后抬头看向他后方的人,认真道谢:「谢谢你,小毕。」
    小毕微笑着点点头,没有多说话。
    许多话,他们这几个月都说尽了,也就无需此刻再费心费神的绞尽脑汁。
    时间差不多了,该是啟航的时候,唐纳德先生已经登舰,下令起锚,蒸气烟囱也狂冒白烟。奈特刚刚也与黄家那位女孩道别,晓咪还死抱着奈特,哭闹不肯下来……静露在迦斯帕的催促下,最后一次与大家挥手告别,和奈特一起踏上阶梯──
    「露丫头!!」人群里,一个老人的喊声,让静露停下脚步回身。
    只见那位拄着拐杖,面色红润的施老头子,动作灵活的挤过人群,鑽到码头旁,从怀中掏出一样小东西,塞进静露手里。
    「来!拿着!」他老人家紧紧握住静露的手,让她将手中之物握牢了,这才将满是皱纹的手放开。
    静露摊开手心,一时之间,只觉得那东西很是眼熟……
    「你们两个跟我投缘,我没什么东西可以给的,这个你就收好,别丢了。」施老头低声说完,就急匆匆的想下阶梯离开──
    「阿北!!(伯伯)」静露从他身后一把抱紧了他,将脸埋进他老人家的肩颈里。
    一旁的奈特看见,她手中握的,是一隻样式简单但陈旧的女錶。
    真的该走了。
    「再见!」
    「再见!!!」
    「要再来喔!!!」
    所有人拿着手边的东西,尽情挥舞着;船上的人也大笑着朝他们挥手,连奈特都被气氛感染,朗声笑开。
    「努伊!!」奈特朝岸边喊道,「真的不一起吗?」
    努伊──那个褐金色的头发再度蓄长,绑起小小的马尾的男人,微笑着摇摇头,回喊道:
    「不了──我先做完研究再说──」
    奈特点点头,看着那傢伙身边温顺窝着的袋鼠,耳朵动了动,灵巧地对他眨眨眼。
    在久久不散的道别声中,大船缓缓离港。
    甲板上忙碌了好一阵,奈特趁着休息时间,在高台上找到坐着看风景的静露。
    「嘿。」奈特在静露身边一屁股坐下。
    「嘿。」静露微笑着回应他。
    她的脚边,摆着已经拆封的,阿程送的糖罐子,她一边的嘴颊也鼓着──奈特抬眼,看见她的手腕上,戴着那隻女用腕錶。
    「……很适合你。」他低语,无声地询问。
    静露瞄了他一眼,而她鼓鼓的腮帮子上,就那样静静淌下一道泪痕。
    奈特静静地等着下文。
    良久,像是嘴里的麦芽糖都要融化似的,她开口了。
    「……我要送学姊的手錶,原本已经买好了……只是没有送出去……」静露语气轻轻的,头也轻轻的,靠在奈特肩上,「因为我死了,所以这支錶,一直没有送出去。」
    她指着自己手腕上的那隻錶。
    奈特静默地任她无声淌泪,就这样两人互相依靠着。
    冬阳暖暖,他们依偎着彼此。
    奈特从糖罐子里,拿出一颗糖,拆封,放进嘴里。
    甜甜暖暖的香味在嘴颊漫开。
    「我想,」他说,「你学姊非常珍惜你送她的礼物。」
    静露颤抖的微笑,闭上眼。
    <<待续>>
    +++碎碎念时间+++
    是的,第四章到此为止,大家还喜欢吗?
    更多的细节,我安排到成书后的完整版里面了qq
    希望到时候能让大家有物超所值的满足,
    将来也请大家多多指教!
    ★★★哩哩与《殭尸满满》读者调查问卷★★★
    将在20170318礼拜六台湾时间正午关闭。
    明日晚间,我将稍微整理问卷调查结果,
    然后公告第四部的番外篇公开时程,
    与第五部──也就是《殭尸满满》最后一部,
    的更新时程表。
    非常谢谢大家一路支持捧场,
    总是耐心替哩哩我加油打气,
    爱死你们了(认真)
    我们明天见!
    lilyquali
    20170317
    saygoodbyeto《taiw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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